《凤凰传》暴*陈

71、一巴掌

　　“你若是喜欢哪个女子，只消纳做小妾便是。咱们萧家的家世，你哪里还有纳不到的女子?诗音是通情达理的人，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才是。你何苦，强抢了别人?”萧福全站在牢门外，对萧清墨语重心长道。

　　“纳做小妾?”萧清墨脑子里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杜明月见面的情景。

　　“今天的事情我愿意负责，我可以娶你做我的，做我的……”

　　“小妾。”

　　“滚!!!!!”

　　头些微低下，勾出一抹笑来。

　　自那夜醉酒后，仿佛就一直醉着。不愿再去管别的事情，只愿一直醉着。

　　萧福全只当萧清墨想了通，又道：“却是哪家的女子?我去和她说一说，让她承认是自愿与你交好，再纳过来给你做妾室，这事儿也就了了。”

　　萧清墨头低着，缓缓呼出一口气，嗤笑一声，道：“这事儿，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萧福全道：“这事，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么?”

　　萧清墨交叉双手搁在后脖子处，仰躺下来，道：“胡麻，是胡麻要整我。他认为是我害的他。这次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萧福全道：“这样又如何?萧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是也和很多官家交好。人脉若真论起来，只怕也不一定比胡家的要差。”

　　“是啊，只是不要忘了，胡家还有个胡贵妃。”

　　胡贵妃胡菲，胡诨之女，胡麻之姐，两年前选妃入宫，皇恩厚泽，甚至于皇帝的身子也因此慢慢转好起来，是以后宫风头正劲。

　　萧福全听了这话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然后说道：“不管怎样，萧家一定会保得你周全。”

　　“若是不能也无妨的。”萧清墨声音慢慢的，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这话声音有些小，萧福全听得有些不清楚，道：“什么?”

　　萧清墨又道：“我说，其实若是不能周全也是无妨的。反正，我活着，我并没有很快乐，你也并没有很快乐。”

　　反正，我活着，我并没有很快乐，你也并没有很快乐。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戳进了萧福全的心脏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

　　半晌，萧清墨眼睛望着牢房肮脏的顶，道：“何必呢?”

　　萧福全面上肌肉僵硬着，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道：“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说完转身快步走出牢房，深怕自己再慢一点，就会当场崩溃。

　　萧清墨闭着眼睛，表情却是这两年来少有的放松。

　　“不管我今日变作什么，你今日又变作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是两年前那个鲁莽幼稚的纨绔子。即使你现在装得再成熟深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意思。你痴男怨女的对象不应该是我，我想纠缠的对象也并不是你。一对男女，若他们彼此之间没有那么点儿意思，再要固执的捆绑在一起也不过是耽误彼此的时光罢了。”

　　“你若想要我后悔，想让我疯狂的爱上现在的你，那么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从不会推翻我的过去。我这几日困在你这里，只是让我看到了，你有一个多么爱你的妻子，而你又有多么的不惜福。”

　　原来什么都没有，一直什么都没有。

　　从头到尾，不管他改变了什么，努力了什么，他一直都是一无所有的。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

　　即使他最终把李慕遥踩在脚下又如何?他真能得到他想要的么?

　　自欺欺人了两年，突然觉得，撑不下去了。

　　就让他像那晚一样，一直放纵下去吧!什么都不要装了，也什么都不要做了。

　　既然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那么何必那么辛苦呢?

　　那晚的感觉很好，她乖乖的，没有说讥讽的话刺激他。

　　如果他最后的记忆，能够止于那晚，那么一切，其实也算是美好的。

　　…………

　　“杜明月!”沈碧霄扒开杜明月的门，大声嚎叫。

　　杜明月正在穿鞋子，忍不住白了沈碧霄一眼，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叫明月。你是怕我不够高调是吧!虽说认识我的没几个，但是我也不想再死一次。”

　　沈碧霄有些羞赧的挠挠后脑勺，道：“我忘了。”

　　杜明月穿好了鞋子，道：“什么事情?”

　　“哦，今天是萧清墨受审的日子，你是受害人，要去衙门作证。”

　　杜明月听了这话，面上显出些凝重，继续拨弄着鞋子，道：“若他这罪坐了实，他会怎么样?”

　　沈碧霄拿眼瞧了瞧杜明月的反应，道：“我先问你，你希望一个什么结果?”

　　杜明月听了这话，手一住，不再弄鞋子，闷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碧霄有些激动，“天之翼身上的两支箭，我身上一支，没射在你身上，所以你不知道疼是么?我真是不懂你，李慕遥是这样，萧清墨也是这样，是不是我和天之翼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杜明月抬眼看着沈碧霄，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个意思?”

　　“好啊，那你说什么意思?”沈碧霄嘴角有些讽刺的上扬，“普度众生么?原谅世人么?宽恕感化所有的恶人么?扮观世音么?”

　　“沈碧霄!”杜明月生气的站起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你抽什么疯?”

　　“我抽什么疯?”沈碧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明月，“你好好问问你自己，你是抽了什么疯?你被萧清墨抓走，我和天之翼费尽心机救你出来，我差点搭上我的命，你第一句话不是问我们好不好，而是关心那个什么萧清墨。还有那个李慕遥，你变成现在这样一无所有他脱不了干系，你却在这对人家芳心暗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把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好，好，我就当你进入了发*情*期，这些都是哺乳动物的本能，但是，你有必要，表现得那么浪……”

　　“啪!”

　　杜明月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沈碧霄的脸上，生生的截断了他的话。

　　杜明月脸上盛着盛怒，道：“管好你的嘴。”

　　转身绕过沈碧霄，摇摇手上的铃铛，招来天之翼，道：“带我出去散散心。”

　　沈碧霄看着驮着杜明月飞走的天之翼，拿手摸了摸热烫的脸颊，一股子气没地方撒，一脚踹在桌腿上，没留意被桌腿上一根木刺扎了脚，痛得一屁股坐地上，两手抱着脚，莫名的觉得委屈。

　　杜明月让天之翼驼自己到一处山里，自个坐在一片草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埋进里面，静静的不说话。

　　天之翼化作人形，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杜明月，也不说话。

　　许久后，杜明月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把脑袋抬起来，看见身边的天之翼。将头歪着靠在天之翼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道：“天之翼，我是不是很麻烦?”

　　天之翼道：“没有。”

　　杜明月道：“我总害得你们受伤。”

　　天之翼微微一笑，道：“那些小伤，没什么。”

　　杜明月耳旁又响起沈碧霄的话，轻轻叹一口气，道：“若是你嫌我麻烦，可以走的。”

　　天之翼道：“天之翼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为什么呢?”

　　“因为天之翼是你最忠诚的护卫，要一辈子守护你。”

　　“守护?”杜明月不置可否，又道，“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现在想起来了吗?”

　　天之翼听了这话，眼睛若有所思的低垂下去，不敢看杜明月的眼睛。

　　“不要紧，”杜明月安慰似的拍拍天之翼的后背，“该想起来的时候，准会想起来的。”

　　过了一会儿把身子直起来，又想了一下，道：“那你觉得，沈碧霄，会不会，把我当做一个麻烦?”

　　“什么?”

　　“他本是那么潇洒自由的人。却因为我，屡次受伤，还要救治不愿救治的人。他想必是，十分烦我了吧?”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乍听下去，确实是让我气极。但是现在细想下来，他并不欠我什么。也不应该，一直留在我身边，被我连累。”

　　天之翼沉默着，一只手化作爪子，在地上随意划着。

　　若是沈碧霄真的想要走，谁又能拦住他?

　　…………

　　“师父~~~”沈碧霄兀自跪着，正前方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块牌位。上书“师父李伯阳之位”，右下角一行小字“弟子沈碧霄立”。

　　这牌位，原是沈碧霄随身携带的。

　　“师父~~”沈碧霄又跪着嚎了一阵，道，“您老当初说我七情六欲浅薄，情根天残。是修医成仙的绝佳人选，却为何自个儿成了仙，留徒弟我一人在这人世受苦啊，师父!”

　　那牌位安安静静听着，端端正正的立着，无甚反应。

　　“你看徒弟我在这人世，处处受挫，实在是活得不快活啊，师父!~”

　　那牌位仍旧是没有反应。

　　沈碧霄从怀里抽出一把刀，道：“师父，徒弟这就来陪您，您看在我们十几年的师徒情谊，也在天宫给我捞个官呗!”说着就把那匕首在脖子里比划，嘴里仍旧在嚷嚷，“师父，我来了，我来了啊~”

　　正比划着，门突然砰一声被撞开，吓得沈碧霄手一抖，差点真抹了脖子，他看了手里的匕首一眼，然后狠狠地把它扔到远处，对着来人吼道：“你怎么回事儿?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那撞门的小厮也是一抖，道：“看神医久久不来，衙门那边快要升堂，少爷让我来看看情况。”

　　沈碧霄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等我一下。”说罢转身去拿那牌位，那牌位竟是拼接起来的，两手一掰，底座卸了下来，竖着的也拆成了两块。沈碧霄把这三块木板往怀里一塞，就跟着那小厮要走，直把小厮吓了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