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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回忆渡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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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流风眯眼打量着白湘羽和凌修,似笑非笑。
感觉就像是……一头老奸巨猾的狐狸在打量着两只……请自行脑补。
凌修上前一步,淡淡道:“有些时日没见了,听说平阳侯为皇上求取冰魄,可如今怎么有此兴致,到云州赏菊来了?”
“忙里偷闲,寄工作于生活,这一向都是我的人生追求。”画流风话虽是跟凌修说,却一直在斜眼看白湘羽,“到时太子殿下怎么会和这个刺客在一起——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企图谋杀太子殿下,挟持滇南王妃逃逸的通缉犯。难不成太子殿下是准备亲手将她绳之于法?”
“如非如此,那这刺客的胆子也实在是大了点。”画流风的目光轻飘飘的,全落在白湘羽身上,“难不成你忘了家宴那天,太子殿下差点就把你送去阎罗殿定居了?”
凌修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总比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好。”
“物尽其用后,弃之如敝履,这是我的人生哲学,不也是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么?五十步笑百步,果然是很值得高清的事情呢。”画流风勾唇冷笑,突然话锋一转,“不对,太子殿下还有另一种行事作风——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妇女,或者说,其实是我打扰了你们花前日下狼情妾意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口语的作用下,白湘羽没听出他说的是“狼”情妾意。
凌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能和你再争辩了。再争辩下去,一定会有人说我是打破醋坛子什么的了。”画流风笑,“其实我哪里会打破什么醋坛子,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罢了。”
“你很在意她吧……在意的究竟是死在你手上的白湘羽,还是现在的白湘羽?”
不待凌修回答,画流风提步上前,渐渐的把凌修抛在身后了。
但他突然回身,只堆出满脸笑容,笑容里满是嘲讽的冷意。
“也许都不是哦。太子殿下在意的,不是只有这个江山么?”
凌修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飒飒凉风吹来,他一身紫金长袍随风而起。华贵的锦缎上金蕊紫荆花张牙舞爪,萧索空虚而落寞。
很久很久,久得画流风的身影已经在他们视线中消失不见了,凌修还是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遥遥的不知落向何方。
***
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云州后的第一场雨。
自云州第一场秋雨来临后,滴滴答答的雨声一直在屋顶上响起,似绝未绝。
很多时候白湘羽就在凌修别院里,拿着两碗红烧肉喂鸟。一段时间不见,芦花瘦削不少,一见白湘羽就活蹦乱跳。而凌修在那次逾礼后,闭门不见白湘羽,也不知道他是在反省自己的不良行径,还是真被画流风那番话刺激到了。
但实情是凌修既没有反省自己的不良行径,也没有被画流风那番话刺激成功。像凌修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自然做过无数的不良行径——包括你们想想得到和想象不到的;同理也无数次遭受刺激和刺激他人,刺激程度参见他解除闭门谢客命令后召见白湘羽的第一句话:“湘羽,我们成亲吧。”
白湘羽手中满是肥油的白瓷碗“哐啷”一声,碎碎平安。
正在休憩中的芦花睁开左眼,用见鬼般的眼神惊愕地上下打量他四次。
“你不必惊慌也无需惶恐,这一次我不会逼你。”凌修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和我成亲以后,我再将没扎拉克治罪,遣送画流风去冉国。这样,画流风断不敢对你再有打算,那你以后便算是一世无忧了。”
如此这般,我怎么算是一世无忧,我那是一世堪忧才对……
白湘羽咽了口唾沫,只觉凌修的逻辑正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甚有发展为神经病的可能,不觉惊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闭关过度走火入魔了?”
凌修沉吟道:“今天是云秀父亲下葬的日子,也是她当上云家当家的时间。”
白湘羽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啊?”
“兴安城给我来了飞鸽传书,云秀准备为她父亲守孝三年,三年内她不准备嫁人。拉拢云家失败,父皇在我的婚事上不再勉强。趁着我还能有自主权,我想赶紧把你和我的婚事给办了。”
白湘羽只觉脑袋里乱哄哄的,不禁以更呆的神情望着他:“啊?”
“等参加完云家更换当家的仪式后,我会带着你,还有你两位师兄离开。我已经找到龙吟,他目前是云秀的未婚夫婿,今天肯定会出现在云秀的即位仪式上。不过听说他失忆了,如果他不愿意走,放他在这里也是无妨。”
凌修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真是没死的都要被吓死了。
不过未婚夫婿……把画流风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的云秀的……未婚夫婿?
白湘羽莫名地抖了抖。
她怔了许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计划得那么详细,是不是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也不尽然。”凌修淡淡地看她,“你可以选择同意,或者不反对。”
白湘羽:“……”
现在凌修就像是一座靠山,留在他身边总算是比较安全。只是成亲……请把这事儿忘了吧。白湘羽早已做好决定,等找到龙吟后,果断施展“脚底抹油法”逃之夭夭,从此天南地北任我行,唯独不要再见这那两个人。
怀着天真想法的白湘羽果断跟随凌修前往云秀的继位大典去了。
由于时间问题,凌修等人没有参加昨天的丧宴。但听说丧宴是由鸾歌楼承办,宴上有一道凌修念念不忘的菜——红烧狮子头,令太子殿下叹息不已,真恨不得云秀她老爹马上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死一回。
对此赤媚如是禀报:“据探子回报,继位大典的晚膳跟丧宴采用一样的菜肴。”
白湘羽不禁赞叹:“真是孝女,这么做是要怀念她老爹么?”
“不,”赤媚摇头,“菜谱是画流风写的。”
好吧其实这家伙就是懒吧懒吧真是懒死了。
根据云州的习俗,凡遇喜庆筵席大家可以不拘与礼。于是珍馐百味置于眼前,台上云秀正在滔滔不绝发表演说,台下的与会群众却在大快朵颐,嚼声四起,场面甚是诡异。更诡异的是此时画流风正气定神闲地坐在白湘羽对面,百无聊赖地用木筷把一个红烧狮子头戳成尸骨无存状。看了那个红烧狮子头的惨状,白湘羽实在很难想象身旁的凌修竟还能同样气定神闲地细吞慢咽,这真是难为了太子殿下的修养。
当红烧狮子头已经变成一坨肉泥,画流风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今天没什么食欲。”
难不成你的目的就是把这里所有人变成跟你一样的没食欲么……
“平阳侯身体不适么?”
“嗯,可能是水土不服。”画流风勾唇无所谓地笑笑,“也可能是被谁脏了眼睛呢。”
“为了不被谁再脏了眼睛,看来我只好退场了。”他立身而起,“以太子殿下的手腕,自然知道今晚不止是云秀的继位大典,还是她和龙吟的订婚典礼。如今要云家已非你我可以掌控,我徒留无益,还是回房间睡觉好了。”
凌修抬眼看他,淡淡道:“是你做的么?为了破坏云家与皇室的结盟。”
某人杀了云秀的父亲,然后云秀继位,宣布为父守孝三年,三年后……三年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画流风笑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画流风遇刺,云秀的父亲曾暗地里为你登上当家之位出过不少力。”
画流风依旧只是笑,“我拿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跟他换的。”
周遭的喧嚣繁华像是突然间停滞下来,只是菊香中那一色迎风飘扬的素白,已然沾上了喜庆的红色。
已经失去的,再也寻不回来的,曾经无比重要的东西。
凌修了然般笑道:“现在还重要吗?”
“也许……没那么重要了。我不是太子殿下,不迷恋过去,不痴迷空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和我这样的人,不是注定孤独的么?”
“平阳侯这话可是不厚道,注定孤独的人,也许只有你一个。”凌修抬起白湘羽的小手,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于她掌心,“湘羽已经答应和我成亲了。”
画流风伫立在那里,仿佛有寒气从心底悠悠升起,升起了,萦绕全身,再也无法散去。直到一身水蓝的画流月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嚷着去看焰火,他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是么?那还真是……恭喜了呢。”
他转身离去,再也不留一眼给任何人,只低声自语,淡漠的语气里却连一丝情愫都没有。
“注定孤独的人……谁又不是孤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