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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错到极致的误会 ...

  •   “谭雪,你是哪里认识到的小师妹,这么好玩?”那个女孩问道,语气显得十分欢快轻松。

      我看不到谭雪的表情,只能看到在那束白色光芒照应下的路面,光滑而苍白。“没有啊,不都是通过勤工助学认识的吗?”我当然知道谭雪会这么讲,确实,对她而言,如果换个角色,我会假装不认识她。当我走到正门口的时候,谭雪一下子恍惚过来,不停地拍着后脑勺,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叫嚷道:“哎呀,我忘了给你们互相介绍。”

      这时候我已经关好门,走到她们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张通红的脸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变得十分苍白,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那个女孩冲我大喊了一声:“哇!”

      “哇什么!”我瞄了她一眼,心里升起一阵不快,不知道为何,从今晚见面到现在为止,她都好想是一个幸灾乐祸的隔岸观火者,语气满满的都是欢快,这与我的郁闷心情有着很大的反差。在黑暗中,我窥视了她一眼,沉着语气低声说道:“我都没叫你叫什么!”

      “那为什么你要叫呢?”那个女孩在漆黑的楼梯口问我道,还兴致勃勃地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向来是一个很直率的人,脸上的表情总能够出卖我内心的想法,我想,如果现在是白天,她看到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她肯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我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武侠小说里面所说的,气运丹田,现在,丹田处的气全部都化成了我头上的怒火,真想直接一掌把她拍死。实际上,我想,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知道我的心情不会好到哪去,她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我自己就觉得甘拜下风。生气归生气,但是被她这么一问,我自己竟然变得哑口无言。我突然也觉得,我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叫出声来。“那你为什么要叫呢?”我转过头,刚想问她。

      “走啦,我们上去吧!”谭雪指着楼梯上面的大门对我们说道,“回去了!等下太晚了台湾都收复不回来了!”真是一个笑点极低的冷笑话,也只有谭雪这样乖巧的女孩可以说得出口。

      我想,我和那个女孩肯定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因为在谭雪讲的这个冷笑话当中,我和她只是“哼哼”两声,并没有对这个笑话有任何反应。相对比于谭雪,她竟然笑得前俯后仰,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反应,难道只是因为这个笑话是她自己创造的?

      出了楼梯门,刚刚走到拐角,路灯一下子不知为何又关上了,谭雪无奈地说道:“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关灯,学校在省电方面倒是十分准时。”我还没听懂谭雪所说的话,追上去,刚想问她,她继续说道:“学校的路灯,到12点半之后就开始关闭了。”我的脸上充满了疑问,她有继续补充道:“当然,只是间隔地关闭,并不是将所有的路灯关闭。”

      我有的时候还挺佩服做出这些决策出来的人,我想,在他们的大脑意识中,他们肯定是懂得节约的道理,在这个公用电的问题上,才想出这种一举两得的决策。我本人是十分赞同的。刚想长篇幅地赞扬决策者,走到有点亮度的地方的时候,谭雪就跟我说道:“她叫——”

      “别叫了,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低声说道,刚刚出了楼梯门口之后,一转身间就不见她的踪影。我不禁感叹到,世间能有如此敏捷身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哎呀,她的速度真快。”谭雪叫了一声。

      我刚想感叹她的迅速,谭雪指着前面50米远处的煎饼摊,冲我晃了晃头,示意我们该往那个方向走去。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想任何一个在A大学求学的人都应该知道,此刻的我一心想要赶回宿舍,以免遭到宿管姐姐的责骂,以免受到同宿舍的舍友埋怨,以免等下要冲冷水澡。我的头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一丝丝汗水。也许,那不是因为天气炎热导致流的汗水,而是因为这些以免引发的冷汗。可是,看着手腕上戴的那块破电子表,我的心顿感拔凉拔凉的。指针已经指到到凌晨四十五分钟,刚刚我所假设的那些“以免”,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说,是铁定免不了的。

      不靠近煎饼摊的时候,我看到站在煎饼摊面前排队的四五个人中有她的身影。之所以称之为她,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现在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今天上午遇见的一个人。可是我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谭雪看见我在发愣,推了一下我,叫我好好听她说的话。

      我当然不肯听她的话,固执地在脑海中回忆着今天遇见的所有人。我承认我确实是只有一根筋的人,如果刻意去想某些东西,我肯定会抛开一切杂念,一心一意地沉寂在我的世界中。现在的我,就是处于这种状态,将外界与自己隔离开来,我压根听不到谭雪在和我说什么东西。忽然,灵光一闪,我不由地笑了。

      谭雪看着我,满是疑惑,用试探性的口吻问我道:“你听懂了吗?”我看着她,似乎她在等待我的答案,我猛地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听懂了,听懂了。”很多时候,我觉得这样的对话在现实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在上演,而很多说“听懂了”的人,都是和我一样,在刚刚别人谈天阔论的时候,自己翔阳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懂得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为了应付才会说出“听懂了”。事实确实如此,虽然很多人死不肯承认。

      谭雪笑了笑,平静地说道:“一般到这个时候,我们都需要买点东西来充饥的,要工作,也不能不要命。”

      经她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这是什么定律?说是相处久了的人,当对方出现某种情况的时候,自己也会在差不度的时间内出现这种情况。以前学过这个定律,一时记不起来。可是我突然想起,此刻自己口袋里面一分钱都没有,顿时露出了窘态。

      我难为情地皱起了眉毛,假装自己还是一副很饱且很满足的样子,大言不惭地学着电视剧里面的情节,摸着肚皮说道:“你们自己吃吧!来关门的时候刚刚吃了宵夜,现在肚子还撑着。”

      谭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不解风情地问道:“你真的不饿?”

      我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可是,天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能吃到眼前这位阿伯正在做的山东煎饼,这个号称是全上海最好吃的煎饼摊的煎饼,但是鉴于这样一来,我将无力承担煎饼的费用,我淡然地说道:“不饿。”

      谭雪用手臂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声对其说道:“她不饿,不用买她的份。”她似乎是用眼角瞥了我一眼,却好像将我全身扫视了一番。被她这一个举动所牵连,我顿时觉得自己周身不舒服,好像她的眼睛已经洞悉一切,已经将我脑海中的想法掠去,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背后很应景地吹起了一阵冷风,或许,秋天真的来了。

      十分钟后,她右手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煎饼塞到我手上,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左手却狼吞虎咽地吃着另外一份煎饼。我双手一把将煎饼推过去,做出一个摇晃的收拾,示意我不要。可是我的这一个举动,不知道在她眼中,有什么样的味道。

      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像是很多恋人在谈情的时候,欲罢还休的那种感觉。她没有坏意地又瞪了我一眼,不容我拒绝,硬是将手中的煎饼再次塞到我手心中。

      我也一下子狠下心,再次将煎饼往回推。区别就在于,这回她没有接住。再次被双方拒绝多次的煎饼终于忍不住掉到了地上。很多时候,意外就是这样子发生的。前面,我们有太多太多相同的经验,我们就会理所当然地想到,这一次的情况肯定和前面的一样,所以就不会太用心去理会同一件事情。

      谭雪和我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没等我开口说话,她便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一下子愣住。顷刻间,我真的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一般。等等,这又不像是被雷劈中的感觉,而是突然被人从上空丢进悬崖一般。可是,又好像不是这个感觉,而是,从地面上,被人狠狠地往高空上抛。不不不不,我确定了,这种感觉就是是被人踹进了尚未成型的宇宙黑洞中,自己的身体重心没有着力点,被黑洞吸附不断地往下陷。

      我一时还没有从我的黑洞理论中反应过来,谭雪就赶忙拉着我的手,站在我和她的中间充当和事佬。谭雪的脸色有点过意不去,在灰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和白天的效果有很大的差别。她拉住我的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何乐,她是个急性子,她原本的话并不是针对你,她说话都这样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看着地面上正在嘲笑我的煎饼,它正以一种我现在不能待见的方式使劲挑战我的视觉极限。我想我肯定不是因为见到煎饼如此嚣张之后,才开始觉得肚子里边的胃在和我翻滚着闹脾气。可是,头顶上又顶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整个脑袋正像火山熔岩一样顷刻间爆发。

      许多年后,我回想着那个晚上的情节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生气,也越来越不明白当时的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的无明业火。我安慰自己,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告诉自己头顶上的怒火是因为我心痛掉在地上的煎饼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而导致。

      我怒视着她,没有说话。我当然知道,此刻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对视的话,两个人之间产生的电力肯定不亚于雷电所产生的电力。谭雪和我说完话之后,又拉扯着她避过一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话。我没有听清,我怎么会听清,我根本没有心情去听。

      我的全部注意力还集中在掉在地上的煎饼。越往地下看,我越是觉得躺在地上的煎饼,正在向我招手,不断地动摇我的定力。实在受不了了,我狠狠地将地上的煎饼踢到别处,用以平息我顶上浇不灭的怒火。

      不一会,谭雪拉着她的手,极不自信地走到我面前,表情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何乐,这是张小敏。”谭雪又侧过脸对她说道:“小敏,这是何乐。”

      “切。”她不屑地回了一句。这句话犹如一颗重弹般投到我的伤口上,又犹如尖刀一样刺进了我的心脏,我的全身好像燃烧一般,整个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睛怒视着她,我当然很想回敬她一句。

      可是看见谭雪那看似哀求的眼神,我的心一软,用沉重的鼻音“哼哼”地回应着。我要让她知道,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看到,现在这一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理由发脾气,此刻我也是处于怒火之上的。

      谭雪拉过我的手,悄悄在我耳边说道:“她是我舍友,我求你,你就稍微忍让一些,不然到时候闹僵了,大家肯定都不好受。她真的没有恶意的,不要弄得那么紧张嘛。”说完,谭雪又将张小敏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坐着千年和事佬。

      谭雪的舍友!对啊!她是谭雪的舍友!我怎么一下子被气昏了头脑!刚刚我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吗?在谭雪没有说出这句话之前,我早就想起,她是我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女生!她是那个坐在电脑屏幕面前的女生!她是谭雪宿舍里大口吃着酸梅的女生!我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张小敏!原来张小敏就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她不是……我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东西,嘴角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坏坏的笑意。我终于知道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只能归咎与一个原因。

      问题的本质并不是出现在我身上,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怪不得,初次见面,她的脾气就变得如此暴躁。算了,和准妈妈发脾气,绝对会吓坏她肚子里面的胎儿。至少,我不愿意让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在娘胎里面就带着怨恨来到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我走到她们面前,正经八百地冲她鞠躬,非常标准的鞠躬,假装大度地对她说道:“对不起!”她们的脸上满是疑惑。切,还在和我假装正经,我的内心早已将你唾弃千百回。

      刚好有人经过,我继续大声地嚷嚷道:“我不应该拒绝你的好意。我错了!希望你和肚子里面的胎儿母子两不要生气,以免影响身子。”

      谭雪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明显,她的脑袋可以装下多少个问号?我不知道,但是整个脑袋现在装载的,肯定是关于张小敏的问号。她不解地看了看我,又望了望她。我看着谭雪的举止,有得意洋洋地望着她,眼角的得瑟连卖煎饼的大伯都能感受得到。

      不然,他怎会应景地在另外一头吹着口哨呢?我在心中大肆奸笑了一番。自古以来,揭别人长短,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中国人的陋习之一,很不幸,很多时候,如果没有人值得我在乎,我当然会乐意展现我陋习的这一面。

      我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除了得意地瞄了谭雪一眼,最重要的是将我的这个表情传达至张小敏。这一招够狠吧。我想,张小敏,我要把你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的舍友,让你在这个学院没有立足之地。中国有句古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我会习惯性地在另外一侧加上,“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就像一幅天然而成的对联一样,横幅是,“坚守原则”。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类似谭雪同样深感疑惑的表情。好你个张小敏,你竟然在我面前装无辜,竟然还和我装作一无所知。如果你能凭借你的良好演技骗过我的法眼,我就给你颁发何乐版的奥斯卡最佳女演员。

      先提前说明一件事,在未来到上海之前,我一直都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我深知获得老师青睐的秘密。应该说,我深知潜伏在人际交往中各式各样的“宫心计”。张小敏,你既然装若无其事,我当然会狠下心拆穿你的真面目。特别是在你已经彻底将我激怒的情况下。

      我很平静地问谭雪说道:“你不知道她已经有了吗?”

      “啊!”谭雪叫出声来。

      “什么叫已经有了?”张小敏不依不饶,不肯停下这口舌之战。当然没关系,我肯定会奉陪到底。

      张小敏,鉴于你这么心急想让我将你的秘密揭开,我是不会介意成为揭秘之人的。我仰起头大笑了几声,紧紧地盯着张小敏的肚子,淡淡地说道:“张小敏,你不是已经怀孕了吗?”

      “谁说的!”她大叫道。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十分颤抖,就像是颤栗一般,听起来没有一丝底气。终于还是招了吧,我心里想着。排在煎饼摊前的队伍中竟然有几个人回头看我们。

      我得意地瞄了她一眼,拽了拽嘴巴,用讽刺的口吻说道:“谁说的?你没听见是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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