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祈殇》殊柒姨

2、曼陀罗——眠（一）

　　三途河畔，黄泉路边，奈桥头，三生石旁，轮回盘间。我一直在那儿等着一个个不同又相似的故事寻找它们各自着主人。
　　“客官，来碗孟婆汤吧。”一个墨发的女子对着每一个匆匆来往的游灵如此说道。
　　有些人对于她的话置之不理，有些却会停下脚步询问。而那些匆匆离去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轮回，等待他们的永远只有两条路。一滴真心泪，或经历三生三世畜牲道修行圆满。你会选择哪条路？哪条也不选？哦，忘了告诉你，人死后会化为游灵，72时辰后未有任何选择，将化为世间的一粒灰尘。
　　第一条路，真心泪？呵，除了爱之深恨之切，谁有会为死人流下一滴真心泪？那些许有幸者眼角下的那滴泪痣，将是轮回后唯一的记号。
　　询问女子的人们将会发现一碗孟婆汤需要一个故事，不喝72时辰后将化为世间的一粒灰尘。然后很多很多的灰尘在融合为魂灵，投入轮回。
　　“你可以呼我为孟婆。”墨发女子对着每一个询问的游灵如此说道。女子有着比上好檀木更为乌黑的墨发，比白玉更为细腻白皙的肌肤和那让人触目惊心的如同深渊般寒冷的眼睛。长到小腿的发用一根雕有梨花的白玉松脂簪随意的挽了一个髻，身着烟灰色绫罗纱衣，隐约从身上传出不知名的淡雅花香。那双眼睛好似一位饱经风霜生死沧海桑田的智者，没有人会想到它的主人会是一名娇嫩的女子。女子那如同从云中之外传来的空灵声音让人们不由得去相信她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姑娘，可否给小生一碗孟婆汤。”一名书生样的“男子”对正在熬汤的我说道。看他如此斯文有礼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吧。最近死的人到比原来多了不少，人间又发生什么了，黑白无常可没少和我抱怨工作量增加，这要喝汤的人也多了，故事我多少听了不少。我随意的打量了一眼这名“男子”，正准备盛汤，突然发现。这名“男子”分明是一位正当花季的未出阁女子。
　　人死后会保持自己最后一刻的模样知道从游灵变为魂灵。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无趣的负心汗故事吗？罢了，但这故事还是要听的，我轻声呵出一句：“姑娘，自然，你的故事说说吧。”
　　“嘶”那名“男子”冷吸一口气，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我想我猜对了。“姑娘发现了啊，奴家姓陈，名唤曼鹂。”男子，哦不，女子见被人发现也不惊慌，不再压低着嗓子故作男子豪爽之态，露出了自己黄鹂般的声音，小女人家的娇柔姿态。
　　记得前几日，最懂我心的夜祭（黑白无常中黑无常叫夜祭）向我推荐了一个故事，能被他推荐的故事可不多，故事里的女子好像也叫曼鹂。我这才有了点兴趣，强打着精神看着这位大家族小姐带着苦涩而迷茫的微笑，为我讲起她的故事来。
　　那年冬天很冷，曼鹂正是二八年华，花季之期。她是镇安陈家的大小姐，陈尚书的千金，陈老太君的宝贝孙女，众人的掌上之珠，本应在府上享受着丫鬟服侍，受人伺候的生活。而现在却女扮男装躲在破庙里避雪，身边一个丫环也没有，人冻得瑟瑟发抖。不过想到了陆郎，曼鹂就暖心一笑，感觉天也没有那么冷了，为了能和陆郎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曼鹂始终相信着陆郎一定会来的，虽然已过了约定时间好久了，天好像快要黑了呢，可我们约好了不是吗？
　　陆郎是一个穷书生，虽然他无法给我好的生活 ，但我是那样爱着陆郎，荣华富贵在爱前面又算得了什么。况且，陆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前段时间，我被歹人绑架，那些人见事态不妙竟放火想将我在郊外烧死，恰巧路过此地的陆郎不顾自己安危冲进火中。当他冲进火中的一瞬间，曼鹂想自己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之后，陆郎也没有趁人之危，将曼鹂送回陈府后便匆匆告辞。听自己丫鬟翠儿讲，陆郎只告诉了自己姓陆，是进京赶考的秀才，最近会在镇安停留一段时间，连谢礼也没要便走了。
　　后来，通过翠儿帮助，曼鹂与陆郎有了书信来往。就在昨日，陆郎说他不能再呆在镇安了，今日他便要进京赶考，曼丽实在舍不得陆郎，便和他约好，今日午时三刻在城郊小树林相见，一同进京。
　　今早，曼鹂便骗过丫鬟，嬷嬷们，独自一人女扮男装来到此地。哪知天降大雪，曼鹂在雪中等了3个时辰仍不见陆郎身影。突然雪混着雨不停的下着，曼鹂只匆匆的带了一些值钱的首饰与银票，在毫无遮挡物的树林里淋了3个时辰的雪，曼鹂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躲在了树林边的破土地庙里。
　　陆郎，陆郎，你一定要来啊！陆郎。曼鹂独身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喃喃自语。陆郎你会来的对吗？你说过的，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只爱我一个人，倘若没考上状元我们便浪迹天涯，不是吗？陆郎，你一定要来啊！可是，又是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来？为什么？难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难道你不愿意带我走？不，不，不！陆郎，陆郎，我求求你，我求你了一定要来啊！此时至曼鹂离家已过了七八时辰，现已是黄昏，可曼鹂口中的陆郎仍未出现。
　　曼鹂痛苦的坐在冰冷的地上默默等待，在心里为陆郎找理由开脱。一定是风雪太大了，陆郎迷失了方向才没有来吧！一定是这样的！要不是陆郎生病了，出了什么意外，陆郎说过要来的，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吧！可娇弱的大家千金小姐那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如今曼鹂也是拼着不让陆郎担心的毅力，一直死撑着，才没有昏迷。风雪却太过冷酷，不知少女的心，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
　　“砰——”终于支撑不住的曼鹂就这样倒了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曼鹂轻轻的低问着，她受不了了。一行朱红色的泪从曼鹂眼角顺势流下。那朱红色的竟是鲜血，这血泪饱含曼鹂心中的痛苦哀怨。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小姐，小姐你在哪啊！”是翠儿的声音，可曼鹂再也没有力气去回答了，心中对陆郎的声声呼唤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曼鹂，曼鹂！”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喊道，会是你么？陆郎，呵，是梦吧……曼鹂眼中好想看到一丝希翼，不过很快便黯淡下来，怎么可能啊，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