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引狼入室》唐五毛

8、锦瑟箫笙起

　　叶霄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到了一个有着龙宫模样的地方，而那时的自己正躺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之后他爬起来视察四周，可那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外墙，他根本走也走不出去，连一丝法力也使不出，估计是掉进了谁的结界里。正四处转悠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把悦耳悠扬的女声。

　　“哎哟，逮了只小鸡崽，收获不错啊。”

　　一具冰凉的身躯紧紧贴在了他的背后，那女子酮体线条凹凸有致，随着那妖的呼吸起伏，即使是隔着衣服，叶霄沫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双汹涌波涛的柔软触觉，接着一条泛着粉色的巨大鱼尾绕了上来，缠住了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

　　她把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叶霄沫看到了，她的手指甲相当锋利，估计就那么随意一划，就能置人于死地，而每根指头之间还带着薄蹼，方便她在水中游动。

　　鲛人吗？叶霄沫这样想着，她的另一手就擒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给拧到了一边去。然后他对上了一张毫无意外的漂亮的脸庞，女子身上裹着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衣，眉如远山，目似秋水，身姿曼妙，发丝盘成发髻，上面饰着华丽的牡丹花，却是透着妖媚。

　　“这小鸡崽长得还算一表人才，真让人舍不得吃了。”看到叶霄沫打量着她，又忍不住掩嘴一笑，“难不成是奴家长得实在天姿国色，所以这位公子才一直注视人家吗？”

　　叶霄沫淡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凡人会被迷惑不奇怪，但在妖怪之中，你这摸样不算什么。”
　　叶霄沫说的是实话，因为他从来就不觉得人形有多好看，不过……龙牙例外。

　　这么一说，那女妖怪就生气了，搭在肩膀上的手立刻举到他的脖子上，然后抚着那白皙皮肤底下的细细的血管。
　　“哼，老娘活了上千年了，也没见过有人说我长得不好看的！你这……不长见识的乡下小子！”

　　叶霄沫很想说虽然我是有点土，不过扬州也不算穷乡僻壤吧，不过他没敢这么说，只是缓缓启唇，道：“你抓我来，图的是什么？”

　　“找你来当夫君，你信吗？”

　　“……不信。”

　　“……”女子抽了抽嘴角，“老娘哪里不好了？！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屋子有屋子，缝纫做药烹饪铸造庖丁采矿暖床什么的……全都会做，老娘要娶你，你还高攀我了！”

　　“那你怎地还嫁不出去？”

　　“……”
　　这一句话真是彻底触到了她的逆鳞，宅子上下全部没人敢跟她提“嫁不出去”，就这不识相的小鸡崽居然戳到了她几千年来的痛处。她那张姣好的脸顿时就变得扭曲了起来，攒起拳头，骨头“咯吱咯吱”地响。

　　“本来老娘想留你两天命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彻底果断掉你比较好！”

　　叶霄沫此时动弹不得，心里也有了几分后怕，但仍然是强装镇定，“你为何要杀我？”

　　“好啊，我就给你死个明明白白。其实呢，我相中的，是你们的内丹啊。”

　　内丹就相当于妖怪的心脏，丢了内丹，就相当于丢了自己的所有修为，然后退化成一个普通的动物或者植物，慢慢地老去或者被毁灭。但是内丹对于其他妖怪的修炼来说也是个极好的灵丹妙药，想要速成的话，夺取比自己弱小的妖怪便可，但这方法，着实缺德。

　　叶霄沫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愤怒，“那这些年你都杀了多少妖怪了？！”

　　“谁知道呢？是他们不长眼，硬是要在这片区域走过，我自然是不客气尽收腹中的，呵呵。”

　　“你杀生太多，即使炼得上万年的修为，你也是成不了仙，罪孽太重的话，只会被打入地府第十八层，不得轮回！”

　　女子朝他怒目而视，妖力夹杂在话里，震得叶霄沫血流紊乱了起来。
　　“你懂什么？！我锦瑟最烦人唧唧歪歪了，活像个老和尚！”
　　说着举起了手，那锋利的手指甲尽数全露，“让我掏干净你的五脏六腑，看你还敢不敢废话？”

　　叶霄沫冷汗直冒，身子被鱼尾禁锢得动弹不得，当看到手掌朝自己的心脏位置挥下去的一瞬间，脑中除了一只狼的背影以后，皆是一片空白。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反正已经等了大半辈子了，大不了再等下一辈子好了。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妖气在身边腾升，然后是枪刃刺入骨肉的声响，身上的禁锢突然消失，他被狠狠摔到了地上，接着“咚”的重重一声，叫锦瑟的女子撞在了后方的墙上，凄惨而又凌厉地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叶霄沫回头去看，才发现她赫然被钉在后方，一把泛着幽蓝光泽的长枪贯穿了她的手骨，然后插进了墙上，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可想而知，那个投掷长枪的人力气有多大。当然，叶霄沫也找到了像他一样，喜欢把近程兵器当暗器来用的人。

　　龙牙面无表情地踩着步子朝锦瑟走去，沉重的盔甲各部件碰撞发出冰冷的响声，身边的黑色雾气缠绕着他。

　　“你这头狼妖……竟然……打破了我的结界？！”
　　锦瑟抬起头来，气得咬牙切齿，又因着疼痛，娇俏的样貌也变得有几分狰狞。

　　“啊恩，还真花了我不少时间。”

　　“龙牙！你到了……？”
　　叶霄沫有几分错愕地喊了他一声。

　　“龙、龙牙……？”
　　锦瑟顿时脸色大变，浑身发抖，没有看错的话，她是在害怕，从里到内的。
　　“你你你你……你难道就是当年那个为了什么情人闯天庭然后被压在了昆仑赤焰山下的万年狼妖吗……？”

　　当听到“情人”二字，叶霄沫的心头跳了跳，他顿时就有股冲动，想要去问个清楚。

　　“抱歉，我不太喜欢别人提起往事。”龙牙冷冷地拔出了他的长枪，锦瑟立刻“啊”地惨叫了一声，整个身子瘫倒了在地上。

　　“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锦瑟感觉到自己的法术越来越弱，脸上的鳞片也开始冒了出来，那模样真的不好看，像一只丑陋的怪物。

　　“没什么，这把枪当年融了我的血肉，所以被刺到的都会受到我身上的妖气的侵蚀。”
　　龙牙说着把长枪插进了锦瑟的尾巴上，“吱——”的一声便溅出了滚烫的鲜血，叶霄沫第一次看到如此心惊动魄的场景，也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才知道，龙牙其实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可怕，简直就是一脚就能踩死他。

　　“你……你……啊！！！！”
　　锦瑟叫得撕心裂肺，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但最痛苦的是龙牙的妖气对她的侵蚀，她拼命地翻滚，手上尾巴上的伤口涌出的血就越多，渐渐在地面形成了血滩，但是龙牙就是那样的冷漠地看着，甚至连眼皮都没动几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回响在偌大的殿堂里，龙牙又一次地拔出了长枪，抬手准备再刺下去，一旁的叶霄沫终于忍不住了，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你想阻止我吗？”

　　叶霄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活不久了吧，要杀就杀，别折磨她了。”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锦瑟，默默道，“因果轮回罢了，你做了那么多折寿的事，就算不遇上我们，也迟早会有报应，不杀你，就会有更多的妖怪受害，你怪我们也是没用的。”

　　锦瑟绝望地阖上了眼睛，神情悲恸。她动了动唇，似乎是有什么想讲。

　　“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姐姐！”

　　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的年轻声音，龙牙二人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一个清瘦的青年猛地冲了出来，而后扑向锦瑟，并把她轻轻地抱在了怀里。那动作温柔而又缓慢，就似在对待一个珍宝。

　　“姐姐……”
　　他颤抖着把她眼角的泪水抹去，哽咽着说，“你别说话了……我都知道的……”
　　锦瑟脸上露出了懊悔不已的表情，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掉落地面全都化为圆润的珍珠。

　　半晌，青年转过来，向他二人抬起了头，叶霄沫略略吃惊，发现这弟弟跟锦瑟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没有那份妖媚的感觉，倒是多了几分清冷气质，而且可能是长年患病的原因，他肤色的白是病态的苍白，倒有几分病美人的娇态，那一头雪白的青丝犹如裙摆，在地上蜿蜒出的半弧形。

　　“这位公子和……将军，我知道我姐姐作恶多端，可是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治我的病，那些妖怪的内丹都是给我吃了，所以……求你们放过她，我愿意代她一死！”

　　龙牙侧眼看了看叶霄沫，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膀，“我是没什么执着的，可她好死不死惹到了我家叶公子，该怎么处置，我家公子说了算。”

　　叶霄沫摇头，叹了口气：“我不会杀你，做错事的是你姐姐，我也不是神佛，可以给你们救赎。”

　　“我姐姐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她为了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和自己爱的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还请你们别拒绝。”
　　他惨淡一笑，眼里却是充满悲伤。

　　“锦箫……”
　　一旁的锦瑟攥住了他的衣袖，气若柔丝，“你死了可不就……浪费我的心血了吗？”

　　“当年我就说了，命该如此，何必强求？我们姐弟俩欠下的债，总得有个人去还。”他摸了摸锦瑟的头发，“姐姐，让我任性一次吧。”

　　锦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张开嘴，一颗朱丹便从口中滚落下来，锦箫立刻接住，神色慌乱。

　　“姐！你怎么把你的内丹给我了？！”

　　“……吃下去。”

　　“不，我不要！”

　　“吃……当我求你……”

　　“姐……”
　　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滚了下来，然后也变成了一颗颗的珍珠，不过那珠子看起来，似乎比锦瑟的还要硕大。

　　“找到他……把这个……还他……”
　　锦瑟努力地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玉佩放到他手中，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她还想抬手摸摸自家弟弟的脸，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她只能看着他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勉强一笑。

　　“活下去……”

　　说罢，就似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阖上眼脸。

　　锦箫不说话，只是又把怀里的人给抱紧了几分，脸上表情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忧伤与惨淡。

　　***

　　叶霄沫和龙牙二人看锦瑟已经死了，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转身而去了，锦箫一个人愣愣地跪在那里，一时之间，确实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的。

　　二人返回了陆地，方才知晓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多么的好。
　　“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估计再迟上几秒，等待龙牙的就是一具小鸡尸体了。

　　“打开那个结界费了点时间，不然会更早些。”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多亏了你那道真气，让我能在水里呆久了点儿，”龙牙看了叶霄沫一眼，神色复杂，“谢谢你。”

　　“诶？”一想起在水里接吻的事，叶霄沫的脸顿时就红了，眼神闪烁，“那种事……你还是忘了吧，反正你后来也救了我。”

　　龙牙沉默了几秒，叶霄沫觉得那真是一生里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叶霄沫第一反应就是，还用说吗？因为我喜欢你啊！但他不敢这样说，只好打着哈哈道，“难道见死不救嘛，呵呵。”

　　“你对谁都这样吗？”

　　“……大概吧……我认识的人不多，能帮得上我还是会帮的。”
　　“或许你独来独往惯了，不能理解，只是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些人，做了好事没想过要什么回报的。”

　　龙牙果然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叶霄沫也没指望能说服他，毕竟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经历都不一样。
　　“我确实是不懂……”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面的那小少爷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而又温暖，竟然让他开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我保护有了些许怀疑。他确实是不会轻易取信于人的，活久了，就不会相信童话，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曾天真过，所以才见证了所谓的童话，在现实的残酷考验下，竟崩溃得是如此迅速而剧烈。
　　然而叶霄沫呢？
　　他会是自己的天堂，亦或是地狱？
　　——活了几万年，可这次他真的是不懂了。

　　他瞄了一眼叶霄沫，发现了对方脖子上有道浅浅的红痕，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估计是刚才锦瑟划出来的。
　　“你这儿有道伤口。”

　　“嗯？”叶霄沫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就那么一小道的……”
　　话没说完，手就被龙牙给握住了。

　　“别动。”
　　龙牙沉稳魅惑的声音擦着耳际，绕着呼出的气息尽数倾洒，叶霄沫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了对方黑乎乎的脑袋出现了在自己的眼前。龙牙伸出舌头，轻轻舔过那伤口，滑过那薄而敏感的肌肤。那一瞬间的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叶霄沫的心顿时漏跳了一大拍，即便是满脸通红也浑然不觉。

　　“……好了。”
　　龙牙的手指抚过刚才的伤口的位置，于此时，方才的伤痕已然消失不见了。

　　叶霄沫微微张嘴，可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头笨狗！别乱给希望本少爷我啊！
　　因为，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