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短篇系列》魂晓柒

2、给你，我独有的温柔 下

　　有种感情是非常微妙的，它建立在新鲜感之上，由微小的细节日久灌溉。在不经意间发了芽，茁壮成长。小树苗将树根埋藏在泥土中，汲取着养分，直到有一天长成了所有人都要抬头仰望的苍天大树。然而不是每棵树都能结出甘甜的果实，随着四季推移，迎接它的也许只有绿叶与枯枝的更迭。
　　泽田纲吉之于六道骸就是这样。

　　帮助那只小白兔乃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是把‘他们’派来的奸细摆到自己身边罢了。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搅出什么乱子来。
　　然而，不得不说泽田纲吉是个很奇怪的生物。
　　明明胆子小得可以，却在听闻自己半试探性地道出身份时，没有丝毫畏惧与掩饰，反而一脸天真地问他生活在这样的世界辛不辛苦。仿佛初遇时，那个到处逃窜、看到可疑人影就一惊一乍、几欲流泪的身影都是假象一般。
　　吃饭的时候，会给自己夹很多蔬菜，美其名曰：饮食要均衡。会一脸严肃地阻止他食用过量的菠萝，无视自己不断放出的低气压。
　　在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唤他「骸大人」的时候，唯独泽田纲吉十分自来熟地把「六道骸先生」直接缩短为「汗。从未被人唤过的单音节，五个字到一个字的飞跃。提出抗议也只会换来一张写满“反对无效”的脸。
　　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泽田纲吉的房中。迅速掐住对方脖颈的手，因为他在睡梦中说的一句「骸是个好人」而改为掖好滑落的被角。
　　敌方势力来袭，不小心因砍伤敌人而划破自己的手指，泽田纲吉就会奔去拿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进行包扎，柔声说道：「一定很痛吧？」虽然很想反驳被砍伤的那人更痛，但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

　　真的很奇怪，不是么？
　　身为奸细，总是管自己这个管自己那个，却一点不关心病毒的踪迹。到底是从何时起，名为泽田纲吉的少年，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
　　有段时间，六道骸甚至怀疑情报是否有误，然而事实证明泽田纲吉确实是‘他们’的人。如果一切都是伪装，演技似乎也太高超了吧。
　　对于这一点，感到莫名地烦躁。
　　头一次那么渴望，希冀一个人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

　　库洛姆说：「骸大人，很喜欢BOSS呢。」BOSS，泽田纲吉的代称。
　　喜欢么？
　　他不知道。
　　只知道那天，他严厉地训斥了城岛犬和柿本千种。
　　因为这两名得力属下的失误，导致给敌方势力制造了可趁之机，对家族企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即使是再信任的手下，也免不了应有的处罚，甚至更加严酷。
　　对此，毫不避嫌的泽田纲吉只是微微一笑：「骸果然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异常温柔的人。」
　　那一瞬间，六道骸感到一阵心悸。
　　也许，这个少年懂他，懂得真正的、被他所隐藏着的自己。
　　是不是从那个时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他依然不知道。

　　***

　　泽田纲吉发现自己喜欢上六道骸了。
　　一个私下做着不法勾当的高富帅。
　　他不知道骸为什么会救下身为实验体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如此隐秘的身份背景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为对方严重的偏食堪忧；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亲密地呼唤骸的名字，明明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骸松开脖颈上的手、离开房门时，感到一阵欣喜；不知道为什么会为对方所受的一丝的伤害感到心疼……
　　当所有的“不知道”堆砌着，渐渐超过一定界限后，就会从量变转为质变。然后，迷糊如他，也发现自己恋爱了。还有关于六道骸，冷漠外表下寄宿着的孤寂灵魂。
　　他啊，只是个缺爱的孩子吧。

　　种种复杂心绪在六道骸一句「我们交往吧」中升华，化为了幸福的味道。
　　只是幸福永远是个飘忽不定的存在，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又极其容易丢失。

　　在交往第27天，快接近一个月的时候，灾祸降临了。
　　所谓祸不单行。
　　先是黑曜家族的几家医疗机构被查封，再是警厅颁布了搜查令，然后就是被严密监控、保管的病毒【pine-rabbit】被盗，最后便是泽田纲吉恢复了那段空白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好似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环环紧扣，在启动成功的一瞬间你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而泽田纲吉就是阴谋中的一环。

　　***

　　不行。一定要快点告诉骸。
　　静寂无人的走廊上，只有一名褐发少年在飞奔。
　　「骸，快走！快走！我都想起来了，其实我……」推开门冲着里面狂吼。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不过，已经太晚。」随意地靠坐在窗台边，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现在，整个‘城堡’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哦。」
　　「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是“他们”操控下的一枚棋子，用来混淆视听的弃子。打从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吸引骸的注意，为了不令人起疑，消除了我这方面的记忆，实际上盗取病毒的另有其人。如果任务早早被发现，我可能被骸所杀，如果没被发现，我也迟早会被“他们”猎杀。要是早点恢复记忆就好了！现在“他们”已经联合警方一起闯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呐，纲吉，你爱我么？」
　　「爱。」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不相关的话题。
　　「那愿意和我一起去死么？」
　　「愿意。」如果骸不嫌弃我的话。
　　「kufufu~纲吉你还真是可爱。」环抱住不算强健的身躯，低头轻轻吻过对方光洁的额头。随后把一根针扎入他的右臂。
　　「啧~骸~你、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当然是我满满的爱咯，亲爱的纲吉。」
　　「好困，我要睡了。可是外面的人怎么办啊？」
　　「我说过了哦，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睡吧，一会儿我就来陪你。」
　　「呵呵~骸一直、一直都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看着对方缓缓阖上双眼，那般安详，六道骸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
　　那么，是时候解决外面的臭虫了。

　　“城堡”外的丧尸一步步逼近，围堵得水泄不通。
　　六道骸喝下墨绿色的液体，将瓶子随手一扔，最后看了眼在床上安睡的泽田纲吉，义无反顾地朝大门走去。
　　地毯上的空瓶，还留有也许墨绿的残渣，瓶身的标签上写着“pine-rabbit完成品”。

　　***

　　呐，亲爱的纲吉，因为你胆小又怕痛，所以……就由我亲手……
　　那是我能给你的，独有的温柔。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