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影》青湄

27、方氏阴影

　　唐清源和唐淑影怕唐老太太刁难，就陪唐倦影一起去。谁知到了唐老太太的院子里，徐嬷嬷拦住她们：“老太太这会儿正在礼佛，不可打扰，不然便是对佛祖不敬。老太太说四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今儿先回屋安置，先养足了精神，等明儿再来请安。”
　　徐嬷嬷朝唐倦影略一施礼，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倦影，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并没有磕头行礼叩谢。徐嬷嬷心道果然是不懂规矩、不知深浅的小丫头片子，轻视地瞟了她一眼：“老太太怜惜四小姐，四小姐可要感念老太太的恩德，切莫让老太太再失望。”
　　“徐嬷嬷说的是，我静养的这段日子，常常想起自己在府上的日子，还多亏了祖母照应。”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唐倦影冷笑，以前的唐倦影受到王氏的苛待，可不就是唐老太太默许和格外关照的结果？
　　似乎没预料到唐倦影会明嘲暗讽的反驳，徐嬷嬷面上闪过尴尬，讪讪：“四小姐知道老太太一番苦心便是，四小姐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老太太自是希望四小姐好。”
　　“那便多谢祖母挂念。”
　　唐倦影懒得做戏，就随唐淑影先回去了。
　　“妹妹不怕徐嬷嬷和老太太告状？”方才见了唐倦影与王氏的一番对峙，唐淑影不再担心唐倦影会吃亏。
　　“小四儿别怕，有哥哥在前面顶着，祖母不会罚你。”唐清源拍胸脯保证，他是唐家长孙，老太太对谁没好气也不会对他摆脸色。
　　唐倦影轻笑，忍不住伸手捏捏唐清源的脸，小正太的五官和自己很像，但明显比自己壮实，脸上也比较有肉。唐清源冷不丁被妹妹偷袭，看到妹妹脸上得逞的笑容，下意识地回掐了两把。唐淑影好笑的看这兄妹俩互掐，上前分开他们：“快别闹了，明儿还要给外公祝寿，脸上要是留印子可不好看了，你看你也不知道小力点，妹妹这边都红了。”
　　“大姐，是小四儿淘气先掐我。”唐清源抗议，不过多少有点心虚，他刚才是有点故意，谁叫他的妹妹长得那么可爱，皮肤又像豆腐那么滑嫩，他忍不住多掐了两下。
　　不得不说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在他们之间还是存在，唐倦影笑着揶揄道：“谁让哥哥你长得太可爱，皮肤又那么好，我看着都羡慕就忍不住动手了。”
　　被妹妹捉弄，唐清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唐淑影笑着点点妹妹的额头：“小坏蛋，几时学会欺负哥哥了？”
　　唐倦影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哥哥长得好看，我和哥哥长得像，夸他好看不就是夸我自己吗？”
　　“噗~”唐清源失笑：“小四儿，我竟不知道你那么臭美。”
　　唐倦影一点不以为耻，而且她现在的模样，和前世的时候相比，那是绝对够得上美女级别，虽说年纪小了点。今天她见到的几个唐家小辈，颜的平均分都很高，男俊女靓，各有特色，看来她那便宜老爹挑美女的眼光不错，娶的嫡妻纳的妾室通房皆是美女，才能生出一群养眼的后代。据她粗粗观察，大姐唐淑影五官明艳，行为举止也最端庄大气，嫡长女的派头十足；二姐唐怜影的存在感就弱了许多，说话行礼都怯怯，但柔美的面容，自有一股柔弱堪怜的气质惹人怜惜；三姐唐悦影也是娇俏可人，不过对自己的敌意太明显了，努力表现想压自己一头，让唐倦影有种躺着中枪的感觉，对其印象说不好。排除最没存在感的唐倦影，这府里最适合入宫的小姐就是唐淑影，又是嫡长女，难怪唐知礼花大心思培养她，想让她进宫选秀博恩宠。
　　唐倦影想到这里，对唐淑影充满同情，心疼地说道：“明儿我们能求外公帮姐姐说说话，不让姐姐去宫里可以吗？”
　　“我是唐家的女儿，外公再亲，也亲不过父亲，父亲决定的事，谁也没办法。”唐淑影不由地心酸，见妹妹为自己着想，心中很是熨帖，“妹妹别担心，两年后的事儿谁说的准？秀女那么多，我未必会被选中。”
　　“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我和源哥儿给外公备了贺礼，妹妹也一起去看看，给点意见。”唐淑影放下选秀的事，转而与弟弟妹妹讨论起送外公的寿礼。

　　翌日，唐倦影几个先去给唐老太太请安。
　　徐嬷嬷已将唐倦影回府后的表现一字不漏地报告给唐老太太，唐老太太当即就沉下脸，握紧手上的念珠道：“看来，四丫头在庄子上大半年没人管束，这性子都变野了。”到底是方氏的女儿，就是牙尖嘴利。
　　这回徐嬷嬷亲自将他们迎进屋内，唐老太太手上拿着念珠，头发半白，虽已年过花甲，但看着精神头不错，扫了唐倦影一眼，眼神凌厉。唐倦影早有心理准备唐老太太不喜欢她，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依礼请安说了几句吉祥话。唐老太太有心晾着她，亲热地叫着唐清源上前，细问他的起居和功课，让唐淑影和唐倦影姐妹俩站一边当雕像。
　　唐清源见唐老太太有意刁难，心中不满，但还是满嘴好话地哄她。唐老太太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让她们坐下。
　　赐个座，喝杯茶，还得谢恩，你当你的茶是“一两茶一两金”吗？
　　唐倦影耐着性子听唐老太太说教，不外乎是说她规矩没学好，要重新学规矩，往后每天到她屋里陪她抄佛经，磨磨她的脾气。唐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道：“四丫头，夫人虽是继室，可她也是正经的当家主母，怎么说，她与你也是母女一场。她管理内宅，事务繁多，难免对你的照顾有所疏漏，你要多体谅她，莫与她计较置气。”
　　唐倦影淡笑地回答：“既然是高人说我这八字与太太有些冲撞，自然是不敢太过亲近，若太太有什么不好，只怕又是我的罪过。”她可没那福气和王氏做母女，唐老太太还是别拿母女这词恶心她了。
　　唐老太太眼神一冷，哪里会听不出她讥讽王氏不慈，不配做她的母亲。这四丫头脾气越来越大，又会记仇，不过太不自量力了。她既然都回到府里了，她还不是得在王氏手底下生活，她那亲侄女可不会像她一样只是敲打警告，唐倦影敢得罪她，她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想到此，唐老太太看唐倦影的目光多了点幸灾乐祸，等她受不住王氏的刁难后，自然得向她这个祖母服软求救。可惜，唐老太太的想法也没能实现，因为后来唐倦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待在府里。
　　没过一会儿，唐知礼过来给唐老太太请安，带上唐淑影几个去方令公家祝寿。昨夜唐知礼与同僚喝酒夜游不在府中，唐倦影第一次与这个爹打照面。唐淑影和唐清源是唐知礼最看重的子女，他对他们的态度和蔼可亲，像个慈父，可对上唐倦影的时候，神情就复杂多了。唐倦影请安问候完就不再说话，安静地站在唐淑影身旁，自觉将自己当隐形人，没有像她的姐姐和哥哥们对他那么亲密。
　　唐知礼原本就对这小女儿不关注，往日又是个胆小的，他对子女说不上多么和颜悦色，但也不是打骂子女的蛮夫，其他子女见了自己表现都落落大方，只有这小女儿从小身体孱弱，又胆怯，给自己请安问候都一副怯怯的模样，比那小门小户养的庶女还不如，唐知礼对唐倦影心生厌烦，又是个不讨他欢心的闺女，时间久了，无视小女儿的存在也成了理所当然。他倒是格外体谅王氏的委屈，王氏虽然生的美貌，但出身远不如方氏，方氏已死，她就只能拿她的儿女出气，也最窝囊的四丫头成了王氏最好的出气筒，唐知礼一来不喜唐倦影，二来想着王氏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对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不料，昨儿回来后，王氏就对着他告状诉苦，说是四丫头记仇被送到庄子的事，长幼不分，竟敢出言顶撞她，字字句句都像刀子戳她的心。唐知礼喝高了本就迷糊，也没仔细听王氏一番哭诉，再说了，四丫头那怯弱的性子怎么可能欺负王氏？唐知礼原只当王氏开玩笑瞎折腾，不想这下子亲眼见到了还是大吃一惊。
　　不说这女儿如今变得落落大方，那容貌竟是越来越眼熟。
　　唐知礼怔楞间，下意识地说道：“慧娘……”说完又发觉不对，望着唐倦影的眼神晦涩不明，竟有几分怀念。没曾想这四丫头半年不见，竟然越来越像故去的方氏。
　　唐老太太听到唐知礼的话早有不悦，对唐倦影更没好脸色。她就说这四丫头怎么越来越不顺眼，原来是跟她死去的娘越来越像。又看看唐清源，只觉怪异不已。源哥儿和四丫头是双生，容貌本就相似，可源哥儿是少年郎，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却不会像四丫头这般长相气质完全随了方氏，脾气甚至比方氏还大，伶牙俐齿，目无尊长。
　　唐老太太不满儿子怀念方氏，重重咳了两声唤他说话：“大爷既是来领源哥儿姐妹们去亲家府上祝寿，那就早些带他们去看看，也可早点回来。”唐老太太不喜欢方氏，也不喜欢方家，可架不住方家高门大户，因着源哥儿几个孩子，也不能断了与方家的来往。
　　“老太太说的是，儿子这就带他们去。”
　　唐知礼一看便知老太太不满他提及方氏，不禁同情地看了眼唐倦影：这四丫头以前就胆小懦弱，不得老太太喜欢，如今长大了又像方氏，只怕老太太更不喜欢她了。
　　她那便宜老爹不会是抽风了吧？对她露出慈父的表情。
　　唐倦影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