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94、真泼妇也

　　“门前的血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暂时不会有人追查到这里。这个宅子是指挥使孟大人的私宅，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上门。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陛下和娘娘，他们迟早会搜查到这里的！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翩翩姑娘仍然是轻声细语的，似乎不是在说一件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情，而是在说一朵花、一片叶。

　　若凝听了一愣。倒不是诧异她的提醒，只是没想到这里是孟凡的私宅，或者说没想到翩翩姑娘和孟凡的关系。

　　翩翩神色自若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若凝，那是她给若凝和李瑾找来的干净衣物。

　　若凝伸手接过：“大恩不言谢！”

　　翩翩轻轻一笑：“陛下和娘娘遭此大难，也是为了我们江淮的百姓，应该是翩翩致谢才对！”

　　若凝想到李瑾的伤，又问：“不知道姑娘这里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

　　翩翩点头：“我这就去拿！”

　　一夜的逃命、厮杀，两人早就疲惫不堪，处理好伤口后，两人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同时，翩翩也打听清楚了外面的情况。或许因为身份的原因，打听到的消息很详细。

　　首先，青州确实封城了，白天封禁，晚上宵禁。

　　其次，府衙的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查人，因为这处宅子的主人身份特殊，所以安排在后面排查。

　　最后，就是早上的事情了。

　　官府说，有几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昨天杀人越货，伤了官府很多人，昨晚青州驻军在府衙的申请下帮忙抓人，最后还是被逃走了。

　　“我打听到，大约一个时辰前，城内又进了一批人，身手很好，将其中一位和官方厮杀的壮士救走，还杀了几十守卫军，然后全部失踪。所以，现在青州城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城内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人了，大约明天下午，他们就会筛查到这里！虽然青州现在大体上只允许进不允许出，但是明天午时会有一拨人出城，那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听到前面的话，李瑾便放了心，应该是浔州那边又来了人，救走了姜华。

　　后面的话，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李瑾自然明白对方的担忧，只得道：“翩翩姑娘莫要担心，在明天下午之前，我们会离开！”

　　翩翩听到他的话，却摇了摇头：“我并非赶陛下和娘娘离开，而是，我有办法送两位出城。”

　　若凝和李瑾一听，都微微一愣。她能收留二人，二人已经很感激了，现在竟然还要冒险送他们出门？

　　她为何要冒险？

　　若凝忍不住问：“姑娘不怕惹祸上身吗？”

　　翩翩：“怕，但是必须要做！”

　　这话仍然风轻云淡，但是若凝和李瑾对视一眼，心中不免为这个流落风尘的女子喝彩！

　　若凝郑重承诺：“若我们能离开，必定报答大恩！”

　　翩翩听到若凝的话，眼神一亮，笑着说：“娘娘，小女子冒险帮两位，就是有事相求。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您和陛下脱险后，我们再谈此事！”

　　说着，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拿东西被一个红帕子抱着，打开后，若凝才发现那是两张户籍。

　　户籍上写着名字，一张名为苗苗，一张名为苗丽，年龄分别是三十和二十，看样子应该是姐妹。

　　“户籍是真的，是我曾经的姐妹，不过她们已经故去多年了，我出于私心并没有去给她们销户。原本是给我和妹妹准备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只是……”

　　她说到这里，略有停顿，看向李瑾，说：“身份都是女的。所以，陛下要乔装打扮一番了。”

　　男扮女装而已，李瑾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拒绝逃生的机会。

　　若凝想到一事，对李瑾说：“陛下，既然我们的人进了城，这说明御驾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向他们传递消息！”

　　李瑾也正思索此事，此时听到若凝的话，便问：“你有主意了？”

　　若凝轻轻点头，但是没有细说，转而看向翩翩：“翩翩姑娘，明日出城前，我们是否可以先去一趟典当行？而且，越大的典当行越好！”

　　夜晚降临的时候，翩翩姑娘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晌午过后，青州有消息传，大秦皇帝陛下被青州抚军都尉阳浩劫持了。但是很快又有其他消息传出，有说陛下被青州府衙劫持了，有说是被指挥使孟凡劫持了，传得最广的是说陛下被禁军和太子殿下联合害死了。总之，什么说法都有！”

　　李瑾沉思片刻，道：“第一个消息是真的，其他的消息应该是萧不念等人专门放出来混淆视线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若凝：“消息很有可能是姜华或者何三他们放出来的！”

　　这说明他们至少有一方安全了。

　　若凝自然也明白，闻此眼神一亮。

　　因为第二天要早做准备，翩翩留下了几身衣裙就离开了。

　　衣裙是两人明日乔装打扮要用的，只是这颜色……不是红就是绿，格外娇嫩！

　　若凝看看衣裙，又看看李瑾，在这“艰难”的时刻，竟然起了促狭的心理。

　　她翻看了一下衣物，发现其他的衣服都比较小，唯有绿色的是最宽松的，但是李瑾也不一定能穿得上。

　　若凝将绿色的衣裙递给李瑾：“陛下还是试试吧，不然，到用时才发现不合适就不妙了！”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瑾虽然不想让她看笑话，但是试穿也是十分必要的。

　　等到李瑾一脸窘迫地穿好了衣衫，若凝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不禁感叹：“我就知道陛下最适合绿色了！”

　　李瑾：“……谢谢！其实，我更喜欢粉蓝色！”

　　绿色的这身虽然够肥大，但是却不够长。看来明日还是要去一趟成衣店。

　　***

　　当晚，浔州“佳清苑”。

　　兰白毅、王平、孟凡、戴烨几个人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多了。

　　兰白毅和王平心急如焚，因为陛下一直没有消息，而且派去青州的人也完全没有消息传递过来。

　　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表面还要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不过，兰白毅在这里也不是无所得的。

　　比如此时，他发现那个叫戴烨的本地官员竟然是个难得的好棋手。

　　戴烨，江都同知，擅围棋。两人从开始下棋开始，可谓“一见如故”，今日他们已经“几番厮杀”，各有输赢。

　　此时，兰白毅和戴烨正端坐在棋盘两端，两人神色严肃，形势正焦灼。

　　这一局，眼见着兰白毅要输了！

　　佳清苑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周围观棋的人都往身后看去，兰白毅和戴烨却理也没理。所以他们丝毫没看见，周围的人有几人神色剧变。

　　因为位置的原因，戴烨是背对门口的。他身边的人迅速散开，有人的脸上甚至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啪”一声巨响之后，紧接着是“嗷”一声惨叫。

　　兰白毅被唬了一跳。

　　不用怀疑，“啪”的声音是荆条打到身上的声音。

　　“嗷”的声音，正是戴烨发出来的惨叫。

　　兰白毅转头过来才发现，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妇人手里正拿着一个拇指粗细的荆条，正往戴烨身上招呼呢。

　　“好你个戴老狗，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家喝花酒，不要脸！”

　　那妇人骂着，对着戴烨又抽了一记。

　　戴烨看到来人，吓得魂飞魄散，被连抽两记之后才反应过来，哭咧咧地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跑，边跑边喊：“夫人息怒啊，你冤枉为夫了！”

　　那妇人却完全不给他留面子，追着他又去抽打，边抽边骂：“敢来喝花酒，还打错了你不成？看老娘今天不抽死你？”

　　戴夫人虽然是个胖子，但却是个灵活的胖子，紧追戴烨不舍。

　　但显然，戴烨应该是经常锻炼，跑得脚下生风。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被抽一下，一时间，整个佳清苑都是戴烨戴大人鬼哭狼嚎。

　　“夫人，冤枉……啊！”

　　“夫人，容为夫解释……啊！”

　　“夫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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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众人，本地官员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是脸上也难免漏出几分惨不忍睹的表情。

　　而京城来的兰白毅和王平则看得目瞪口呆。

　　兰白毅：“我去，真泼妇也！”

　　王平由衷地感慨：“戴大人不容易！”

　　那边戴烨瞅到一个机会，一个转身伸手抱住了自己夫人的腰身，呃，刚刚好，能合抱！

　　他哭着喊：“夫人，容我详禀。”

　　然后就把戴夫人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带，此时那个房间的门开着，有一个穿着艳丽、几乎袒胸露乳的女子正兴致勃勃站在门口看热闹。

　　戴烨把夫人拉进门之后，直接将门关上了。

　　看热闹的女子：“……不用谢！”

　　王平不免纳闷，问周围看热闹的一位官员：“戴夫人如此行径，戴大人竟然也能忍？”

　　那官员说：“不能不忍。戴大人年轻的时候，家里遭了难，投奔到准岳家，是戴夫人杀猪养得他，供他读书，供他科考。因此，戴大人对夫人十分敬重，戴府除了戴夫人和投奔她的娘家妹子，连个母的也没有，嘿！”

　　那个“嘿”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兰白毅听了，不禁对戴烨夫妇大为赞赏：“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对好夫妻！”

　　听到他的赞叹，周围的人先是一静，好几个官员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兰白毅，但很快想起来：这位也是个惧内的！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声，兰白毅看过去，是个高壮的白面小生，嗯，加强版的书生样子。

　　那人看到兰白毅看他，笑着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大人真是慧眼如炬！”

　　听到他如此明显的拍马屁言论，有人看不惯，说了一句：“季大公子觉得好，怎么不去求娶戴夫人的小妹呢？”

　　那男子一听此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从鼻子里轻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兰白毅后来才知道，由于戴夫人泼妇名声在外，戴夫人的妹妹婚嫁困难。而且那姑娘也不是个善茬，曾经把当街调戏小姑娘的登徒子打断了腿。

　　最重要的是，那姑娘仰慕这位名叫季峰的白面公子，众所周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