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93、各自逃生

　　眼见着众人就要追击上来，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见一大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从旁边的巷子里突然跑出来，他们手里还牵着狗、骡子、驴等动物，见到众人就把手里的绳子一松，接着用手里的棍子狠狠击打那些动物。

　　于是，刚集结起来的阳浩的人马立刻被冲散了，那几个骑上马的人，也被挡住了路。等到众人再次集结起来，不止那些动物和乞丐没了影，马车更是不见了踪影。

　　马车上，随着马车拐了几个弯，听到追喊声越来越小，若凝激动地撩开帘子，向后看去，没看到追来的人。

　　“我们冲出来了……”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有一个烟花骤然升空，然后在空中爆炸。

　　若凝的脸在绚烂的烟花映照下，变得苍白无比。

　　***

　　清晨的青城，封了。

　　马车在巷子里行了一会，众人就发现不对了。

　　此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是路上却不见一个行人。

　　接下来他们面对的除了身追上来的人，还有时不时从巷子里杀出来的蒙面人，然后是不断地往复，逃生、被追上、反杀，逃生、被截住、反杀。

　　第三次被截住的时候，那匹马被砍了，马车倒了。

　　之前都是，姜华在前面杀人，李瑾在后面防漏网之鱼。

　　这次，马车中的四人直面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

　　结束时，四人都遍体鳞伤，李瑾肩膀上中了一箭，姜华也到了强弩之末。

　　随处躲进一处暗巷，满脸是血的姜华说：“陛下，我们分开走吧，我去把人引开。陛下你们最好也分开走，活一个算一个！”

　　这偌大的青州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让他们插翅难逃。

　　若凝正在用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给李瑾包扎伤口。

　　箭已经被姜华处理过了。

　　李瑾没有反驳。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牌，递给姜华：“你想办法逃出去，拿着牌子去找秦靖池，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让他把江淮的这些人都除掉！”

　　若凝眼神一闪，他这是在交待后事，也是在给姜华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不管怎么样，没了众人的拖累，姜华才是最容易活的那个。

　　姜华自然也明白，但是他将木牌推回李瑾的手中，笑着说：“陛下，姜华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未违逆过您，这一次，恕我不能听您的了。”

　　他转过头对若凝说：“娘娘，希望您能像我一样！”然后就转身，向着后面的大街大踏步地走去。

　　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若凝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她也能用命来为李瑾赢得一线生机。

　　李瑾看着离开的姜华，转头看向旁边一直不作声的小君和小君姑姑，说：“你们跟着我们会更没活路，离开吧，能活一会是一会！”

　　小君姑姑拉着小君，给李瑾和若凝磕了一个头，说：“民妇和郭家小郎拜谢陛下、娘娘，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一定会把您的事宣扬出去。如果我们逃不出去，那就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恩情。”

　　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开。

　　李瑾喃喃：“郭家小郎？”

　　随着两人的离开，外面大街上又传来打斗声，声音越来越远。

　　应该是姜华引着人离开了。

　　李瑾扶着若凝站起身来，也向小君姑姑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天越来越亮，很快，他们将再无躲藏之地。

　　可是两人不过走了几步，旁边一直紧闭的院门，突然打开，若凝看到了一张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但是偏偏又认识的脸。

　　直到若干年后，若凝回想那时的场景，仍然是只有一句话能表达后来发生的一切：时也，命也。

　　***

　　江都巡抚府衙内。

　　“砰”一个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旁边是单膝跪着的阳浩。

　　萧不念怒气横生：“你这个疯子，你们他妈这群疯子！”

　　他没有说清楚，你们是指的谁们，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萧不念不想这样啊，他原本只是想着在江淮这一片地做个土皇帝，守着家业，守着祖宗传下来的祖训，和京城和平共处。

　　可是，先是那个孟凡为了粮仓案灭了郭信的口，将自己拉下了水。

　　后来又借自己的人将皇帝派来的第一任钦差给“意外”了，将自己彻底绑死了。

　　现在他们要弑君！

　　这是弑君啊！

　　他后悔当初在郭家灭门案中帮孟凡掩饰！

　　一步错，步步错！

　　阳浩：“大人，事已成定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人找出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孟凡不在此处，在浔州负责“陛下”的安全守卫，阳浩想要封城，必须拿到自己这个巡抚的手令。

　　阳浩拿着手令走了。

　　萧不念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朝霞，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

　　“门前的血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暂时不会有人追查到这里。这个宅子是指挥使孟大人的私宅，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上门。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陛下和娘娘，他们迟早会搜查到这里的！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翩翩姑娘仍然是轻声细语的，似乎不是在说一件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情，而是在说一朵花、一片叶。

　　若凝听了一愣。其实不用她提醒，若凝和李瑾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里是孟凡的私宅，或者说没想到翩翩姑娘和孟凡的关系。

　　翩翩神色自若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若凝，那是她给若凝和李瑾找来的干净衣物。

　　若凝伸手接过：“大恩不言谢！”

　　翩翩轻轻一笑：“陛下和娘娘遭此大难，也是为了我们江淮的百姓，应该是翩翩致谢才对！”

　　若凝想到李瑾的伤，又问：“不知道姑娘这里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

　　翩翩美目点头道：“我这就去拿！”

　　一夜的逃命、厮杀，两人早就疲惫不堪，处理好伤口后，两人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同时，翩翩也打听清楚了外面的情况。或许因为身份的原因，打听到消息很详细。

　　首先，青州封城了，白天封禁，晚上宵禁。

　　其次，青州的府衙在挨家挨户地查人，因为这处宅子的主人身份特殊，所以安排在后面排查。

　　最后，就是早上的事情了。

　　官府说，有五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昨天杀人越货，伤了官府很多人，昨晚青州驻军在府衙的申请下帮忙抓人，最后还是被逃走了。

　　“我打听到，大约一个时辰前，青州进了一批人，身手很好，将其中一位和青州官方厮杀的壮士救走，还杀了几十守卫军，然后全部失踪。所以，现在青州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城内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人了，大约明天下午，他们就会筛查到这里！虽然青州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但是明天午时会有一拨人出城，那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听到前面的话，李瑾便放了心，应该是“御驾”那边来了人，救走了姜华。

　　后面的话，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李瑾自然明白对方的担忧，只得道：“翩翩姑娘莫要担心，在明天下午之前，我们会离开！”

　　翩翩听到他的话，却摇了摇头：“我并非赶陛下和娘娘离开，而是，我有办法送两位出城。”

　　若凝和李瑾一听，都微微一愣。她能收留二人，二人已经很感激了，现在竟然还要冒险送他们出门？

　　她为何要冒险？

　　若凝忍不住问：“姑娘不怕惹祸上身吗？”

　　翩翩：“怕，但是必须要做！”

　　这话仍然风轻云淡，但是若凝和李瑾对视一眼，心中不免为这个流落风尘的女子喝彩！

　　若凝郑重承诺：“若我们能离开，必定报答大恩！”

　　翩翩听到若凝的话，眼神一亮，笑着说：“娘娘，小女子冒险帮两位，就是有事相求。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您和陛下脱险后，我们再谈此事！”

　　说着，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拿东西被一个红帕子抱着，打开后，若凝才发现那是两张户籍。

　　户籍上写着名字，一张名为苗苗，一张名为苗丽，年龄分别是三十和二十，看样子应该是姐妹。

　　“户籍是真的，是我曾经的姐妹，不过她们已经故去多年了，我出于私心并没有去给她们销户。原本是给我和妹妹准备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只是……”

　　她说到这里，略有停顿，看向李瑾，说：“身份都是女的。所以，陛下要乔装打扮一番了。”

　　男扮女装而已，李瑾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拒绝逃生的机会。

　　若凝想到一事，对李瑾说：“陛下，既然我们的人进了城，这说明御驾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向他们，甚至是禁军那里传递消息！”

　　李瑾也正思索此事，此时听到若凝的话，便问道：“你有主意了？”

　　若凝轻轻点头，但是没有细说，转而看向翩翩：“翩翩姑娘，明日出城前，我们是否可以先去一趟典当行？而且，越大的典当行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