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51、老蚌怀珠

　　当谭笑说要为太后献曲的时候，众人只当是寻常，但是当伴舞的宫人以舞入宴时，众人的目光顿时被上场的人吸引了去。

　　此人身着紫红色的舞裙，一身异域舞女的打扮，脚上带着脚环，随着起舞人的动作，发出叮叮咚咚的碰撞声，与琴音相合。

　　伴随着舞女华丽的舞姿，现场众人都被这独具一格的乐舞吸引了。

　　随着琴音的结束，跳舞的女子摘下面纱，和谭笑一起祝太后寿比南山。

　　众人才知，此人是凤星悦。

　　凤星悦那舞是胡旋舞，是南云的特色民族舞，若凝早看过很多次，但凤星悦舞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原来是星悦啊，哀家还从来没有见过舞姿这么漂亮优雅的可人儿，星悦真真是有心了，来来来，到哀家身边来！”

　　高台上，西太后向凤星悦招手。

　　凤星悦见状上前，待走近，西太后伸手牵住她的手，慈爱地看着她，似乎对她极为喜爱：“哀家怎么看着星悦比上次消减了？”

　　西太后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皇帝：“这就是皇帝的不是了，星悦没了孩子，皇帝应该多加照拂才是，你看星悦都瘦了，这些日子定是受了委屈。”

　　说完也不待皇帝回答，又转头对凤星悦说话：“皇帝这个人，有时候你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得跟他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这番话说出来，真真是情真意切，算是为了凤星悦敲打了皇帝，任谁都要感激她。

　　若非若凝深知太后的为人，恐怕都要替凤星悦感动了。

　　凤星悦听到太后如此说，顿时有些诚惶诚恐，只得替皇帝说话：“陛下待星悦很好，星悦并未受委屈！”

　　太后听了后，拍了拍星悦的手，语重心长地再次“数落”皇帝。

　　“皇帝的性格哀家能不清楚吗？说好听点，就是一门心思扑在朝事上，说难听点就是不开窍，不知道心疼人！以后如果再受了委屈，你来找哀家，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说完，她转头嘱咐儿子：“别人哀家不管，星悦这边你以后可不能漫不经心的，否则哀家可不依。”

　　“母后说的是，儿子知道了。”

　　皇帝丝毫没有着恼，反而一直看着凤星悦微笑。

　　若凝看事情已定，便不再关注这边，开始和史明晓讨论起宴会来。

　　史明晓偷偷问若凝：“凝姐姐，我怎么觉得三皇子有点像西越人啊，高鼻梁，深眼眶，大眼睛。”

　　若凝也看过去，一看，果然！三皇子有很明显的西越人特征。

　　若凝想到了前世时听说的一些事情，便说：“因为皇后娘娘的生母就是西越人啊，估计是隔代遗传吧。”

　　“西越人？鱼相的父母可真开明，竟然让自己儿子娶西越人为妻。”

　　“才不是，鱼夫人虽然是西越人，但身份却不一般，她的父亲是西越的一位王爷。而当时的鱼相，不过是个穷书生，上京赶考，刚好遇见跟着西越使团来游玩的小郡主，两人一见钟情。“

　　最后鱼相中榜，娶了西越郡主。此后几十年，鱼相都没有妾室，和他夫人的关系极好。

　　前世，她就十分羡慕鱼相夫人。

　　若凝和史明晓继续聊着宴会上其他的趣事，席间不少人都在聊天。

　　整个寿宴，其乐融融。

　　***

　　太后寿宴之后，凤星悦复宠了，只是没有之前宠冠后宫的态势了。

　　后宫之中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皇后为尊，贵妃超然，庄妃最受宠，凤星悦次之。

　　让若凝想不到，而思考后又觉得情理之中的是，凤星悦和俞选侍竟然亲近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白日里，皇帝每次去凤星悦宫里，十回里有八回能碰到俞选侍。

　　众人都明白，这就是太后帮助凤星悦复宠的代价。

　　弹指间，又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元和十五年三月份，当今圣上第五次选秀的时间到来。

　　在选秀之前，之前进宫的女子都晋升了位份，若凝被晋升为正七品长使，史明晓被晋升为正八品七子，凤星悦被晋升为正六品美人，谭笑被晋升为正五品婕妤。

　　其他人大都是被晋升了位份，少数高位嫔妃只是加了封号，比如贵妃、弘德夫人，还有庄妃。

　　个别的没有晋升，比如从六品才人岳安儿，从三品修仪谢映秋。

　　若凝不禁感叹：如此明晃晃地打脸行为，皇帝这到底是有多恨她俩啊？

　　巧的是，这两个人都是进宫最老的老人。

　　一个是元和元年，以丫鬟的身份跟着自己进宫的。

　　一个是元和一年，和皇后鱼静桃、贵妃王颖白、贤妃颜怜蓉一起进宫的。

　　这些先不说，只说此时最让若凝开心的是，她终于可以见家人了。

　　若凝已经进宫将近三年了，母亲没有诰命，逢年过节也不能进宫。

　　大选之前，只要想和家人见面的宫妃，都可以和皇后请求懿旨，光明正大和家人见面。

　　若凝想到几年没有见面的兰父兰母，还有若馨，心里就高兴，见面的前一天几乎彻夜未眠。

　　***

　　第二天一大早，若凝早早起身，当宫人引着兰父兰母一行人进入流霜阁的时候，若凝几乎哭了出来。

　　待父母行完大礼，若凝快步走上前，扶起父母，握住母亲的手，泣不成声。

　　林静姝也跟着哭，这一下，兰白毅站不住了，赶紧劝慰林静姝：“没见到阿凝，你总是念叨，这好不容易见到了，你怎么就知道一个劲的哭。”

　　看到林静姝还止不住哭声，兰父顿时着急起来：“快别哭了，跟个小女孩似的，惹得孩子们笑话。”

　　林静姝看他急的快跳脚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这才握着女儿的手，逐渐收了泪。

　　林静姝仔细打量着若凝：“不错，没瘦，还长高了，气色也不错！”

　　若凝也在看着父母和妹妹，兰父兰母没有多大变化，也不见愁容，她便放下心来。再看若馨，眼睛都有些直了。

　　若馨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个她知道，只是看着若馨现在的样子，和胸前的鼓囊，她再次怀疑人生，她们是一个爹娘生的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与若凝清秀的面容不一样，若馨有一种媚容，不是妖媚的媚，是一种明艳的感觉，饱满的额头，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樱桃小口，煞是好看。

　　若馨被若凝看得不好意思，轻啐一口：“姐姐，这是不认识我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个登徒子呢？”

　　小姑娘羞得满面通红。

　　众人被她逗得笑起来，若凝说：“若馨长大了！”

　　宫人摆好了桌椅，众人入座。

　　若凝这才问起家里的状况。

　　兰白毅自入京以来，一直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不过平日里并不受重视，反倒清闲下来。反倒是大伯父，二伯父，因为职位不重要，虽然不上朝，但是经常在衙内忙碌。

　　若凝想到父亲一身才华，颇为他不平，这些年一直担心父亲会因此郁郁寡欢，如今看到父亲丝毫不在意，便不再纠结此事。

　　若凝一一询问了兰府众人的情况，若琦若馨若亭都到了相看的年纪，兰家也是经常在官宦人家走动。

　　几句下来，若凝明白，兰家处境尴尬，若馨若琦毕竟是女孩子，还好一些，若亭恐怕娶不到身世好的女孩子。

　　让若凝吃惊的是，若馨竟然已经定好了婚事，对方是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家的公子，姓刘。

　　林静姝和若凝介绍若馨未婚夫的时候，若凝看了妹妹一眼，看到这小妮子虽然面色有些发红，但是眼神明亮，便知道她对对方很满意，当下也放下心来。

　　若凝正和母亲聊着，就见母亲身后的一仆妇上前一步，凑近母亲轻咳了一声。

　　林静姝略微一皱眉头，但是看了兰父一眼，还是勉为其难地说出了早就想了好几遍的话。

　　“阿凝，若琦进了选秀的名单，你祖母想要若琦进宫，你这边能帮忙吗？”

　　若凝一愣，万万没想到母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她看了看母亲身后的仆妇，她并不认识，刚刚还觉得奇怪，母亲怎么换了身边的刘嬷嬷，现在看来是有人使这嬷嬷带着任务进宫的。

　　若凝深知父母和祖母之间的矛盾，于是，也不掩饰自己在宫中的情况，直截了当地对母亲说出自己的意思。

　　“我虽然进宫快三年了，却从未单独接触过陛下，实在与陛下说不上话。而且，女儿也没有交好能左右此事的妃嫔。若琦进宫，这事女儿帮不上忙。”

　　说到这里，若凝又担心母亲因此被祖母责难，看了一眼母亲身后的嬷嬷，继续对林静姝解释。

　　“宫中这个地方，是是非之地，能不来还是不要来得好。哪怕女儿如此小心翼翼，之前还是被人责难，若非事事忍耐，又怎能安然见到母亲。若琦性子跳脱，宫中不适合她，母亲不如劝劝。”

　　若凝这话明着是说给母亲听，实则是说给母亲身后的嬷嬷听的，希望借由嬷嬷把话传到祖母耳中。

　　林静姝听到女儿的话，轻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兰白毅则更直接一些，他突然说道：“阿凝，你又要做姐姐了！”

　　若凝一听，看着母亲逐渐发红的面容，好一会反应过来，目光缓缓移向母亲的肚子。

　　“母亲……怀孕了？”若凝有些不敢置信。

　　原来兰白毅因为没有公事，上衙门又总是被防着，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索性经常请假。

　　虽然早朝日日不落，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下了朝就回家和老婆厮混，这样一来二去，年过三十的林静姝竟然又怀孕了。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