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之顶》罴罴

23、第二十章 漩涡（下）

　　议事厅里笼罩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艾俄洛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圣罗马帝国卡尔五世陛下——驾到！”门外的通报声传了进来。
　　这是自加冕与晚宴之后，部分枢机第一次见到皇帝卡尔五世。
　　门推开的一瞬间，撒加便知道，加隆的心情非常差。
　　“……”身着便服的皇帝挺拔地在议事厅中央站定。他漠然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凯撒身上停留片刻，冷笑一下，然后便将目光投向坐在宝座之上的同胞兄弟。
　　教士为皇帝搬来座椅，椅子放置于教宗宝座右边，位于教皇与首席枢机之间。
　　“……”神圣罗马的皇帝毫不客气地坐下。
　　“教廷真是善解人意，担心朕太过无聊，为朕安排了这样一场好戏。”在尴尬的沉默中，皇帝首先开口打破寂静。流畅的，与教宗几乎一模一样的磁性嗓音带着嘲弄的意味。是拉丁文。
　　“这位证人——费德里科•龚查加教士表示，他曾经看见您与教皇在寝宫里行苟且之事，关于这个问题，皇帝陛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凯撒笑了。他觉得，加隆应该比他的兄长更好对付。一个穿盔甲的武夫罢了。
　　世人总是在看到撒加之后降低对加隆的防备心。艾俄洛斯疲惫地想。这可会坏事。论恶劣，加隆比起撒加，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苟且之事？！”加隆瞪大了眼睛，突然，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枢机团一片错愕。
　　“小教士，你说你看到了我与……教皇在行苟且之事？”加隆几乎是在捧腹大笑。他的脚在砖面上重重地踩了一下，站起来。
　　费德里科惊恐地望着向自己靠近的卡尔五世陛下。
　　“小教士，你看到了什么？”加隆慈爱地弯下腰，摸了摸小修士的头。然后，他直起身子，退后两步，双臂抱胸。
　　“啊？”费德里科有点犯晕。
　　“抱歉，我换个问法。”加隆桀骜地笑着，他甚至懒得看身后的撒加一眼。在他看来，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撒加也真够没用的。
　　在加隆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瞬，撒加便知道加隆对自己很不满，他也只能无奈地笑笑。罢了罢了，不管做什么，总归会被加隆鄙视。更确切地说，这种事情居然能闹得这么开，被加隆嘲笑都是自然的。
　　“你看到我和教皇陛下——”加隆不怀好意地弯腰，“做到哪一步了？”
　　这个问题！艾俄洛斯差点被口水呛到。加隆你个百无禁忌的家伙！艾俄洛斯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起来。
　　“……”费德里科突然满脸通红。
　　加隆兴趣盎然。他微笑着俯下身，继续道：“纯洁的小教士啊，你看到朕与教皇在做什么？”
　　凯撒皱着眉头。
　　“亲吻？”加隆继续循循善诱。
　　小教士红着脸点点头。
　　“亲了哪里？”
　　小教士红着脸。不说话。
　　“额头？”加隆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小教士点头。
　　“嘴唇？”加隆凑近费德里科，后者捏着自己的袍子，点了点头。
　　“还有吗？”加隆微笑着问，凑得更近了。
　　“……”小教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猛烈地摇起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迪斯马斯克不耐烦地出声。
　　费德里科一惊，颤抖着望了一眼凶狠的宗教裁判官，怯懦地道：“没……没了……”
　　“龚查加！”凯撒提高声量。这与他教给这个小教士的不一样！
　　“真的没了？”加隆继续凑近费德里科。鼻尖似乎马上就要贴上。
　　费德里科惊恐地发现，面带微笑的皇帝，眼睛是不笑的。那海蓝的眼睛里，绽放出一种嗜血的光芒。
　　“没……没了。”费德里科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没有错，违背了博尔吉亚枢机，出了这个门，他就会沉进台伯河。但是这个时候，哪怕他说错了一个字，他明白，看卡尔五世的眼睛他就明白，神圣罗马的皇帝会把他当场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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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野兽一般的眼神。
　　“哈……”加隆轻蔑地笑了。“枢机主教们。”年轻的帝王如此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位年轻人说，他看到了我与兄长亲吻对方。我想，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吧。”
　　费德里科如筛糠般抖动着。他看到了，除了唇，他们还亲吻了其他地方。但是，他不能说。
　　“正常？”凯撒冷哼一声，“正常的兄弟会亲吻嘴唇？”他的脸上表现出恶心的神情。
　　“哦，别这样，博尔吉亚枢机。”加隆笑着道：“这样的亲吻是神圣的。基督不也曾亲吻圣彼得的唇吗？基督不也曾亲吻门徒们吗？朕认为，圣母教会的所有弟兄，亲如一体。朕奉承基督的传统亲吻自己的兄长，这有什么不对？”
　　“……”凯撒在心底大叫着“狡辩”，却张不开口。
　　加隆蓝色的发在室内划出一道弧。他走到撒加身边，回身，继续对凯撒道：“既然博尔吉亚枢机无法信服，那么，朕便将那日的【亲吻】”他在这个词上下了重音，“重现一遍。”
　　“加隆！”撒加头一次在公开场合叫了皇帝的洗名。这个不能玩！会走火的！
　　加隆狡黠一笑，嘴角一提，带着挑衅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同胞兄长。“你怕了？”他用口型如此道。
　　“……”撒加的眼神略略一变，他正要张口，加隆却已欺了上来。
　　一个吻。
　　加隆的唇带着温热，撒加几乎不愿放开。
　　蜻蜓点水般带过。宾主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如此一吻，有何稀奇？”加隆摊开手。表情带了几分捉弄。“朕再示范一下？”说着，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加隆突然——
　　亲吻了艾俄洛斯。
　　后者瞬间石化。
　　那是真真切切的唇与唇相贴！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猛然被袭击了的艾俄洛斯差点跌下椅子。他石化了一瞬，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般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用力地用袖口擦起自己的嘴唇。
　　“还有哪位枢机需要，朕可以……”加隆恶劣地笑着。阿布罗狄一脸颇感兴趣的样子，他往前凑了凑，看上去有点坏心思，迪斯马斯克一脸恼火地用力拉扯阿布的袖子。
　　“够了！！！！！”撒加终于……忍无可忍。“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教皇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修罗望见撒加脸上的怒意，犹豫片刻，道：“关于博尔吉亚枢机指控教皇尤里乌斯二世陛下犯有□□罪行一事。现在提请枢机团进行表决。”
　　枢机团又议论开来。
　　撒加怒意森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认为控告成立的枢机请举手。”修罗冷静的声音盖过了枢机们的议论声。他的手，没有抬起。
　　寥寥无几。
　　立场暧昧的斯诺萨尔枢机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
　　“认为控告不成立的枢机，请举手。”
　　修罗，沙加，穆，阿布罗狄，迪斯马斯克，艾俄洛斯，卡妙……够了，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审判。
　　“……”凯撒失败了。他蓝色的眼睛阴毒地望着撒加。
　　“二十三名枢机，扣除教皇陛下本人，二十二票。七票对十五票。我宣布，控告不成立。”修罗的声音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他宣布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加隆阴沉一笑，他站起身，准备离席。当他经过凯撒身边时，他以仅有自己与凯撒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我会让你偿还的。”
　　凯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我拭目以待。”
　　加隆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撒加望着他的背影，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