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芷颜

7、城主之死

　　这之后潋滟大部分的时间在藏书楼里，她让咫涯也多看些书。父亲的东西，也就是这些书她每天在用着。在藏书楼里的时间过的很多，常常不知不觉得光线就由东至西的转换，又不知不觉得黯淡消失。到这个时候，潋滟就把灯点起来，继续看，本来她可以连续着看几天的，但是现在咫涯会在楼下大叫，她只能书放好，拍拍身上的尘土，从楼上下来，看到楼梯口饿的眼睛发绿的咫涯。在花了一整天好奇的翻找后，他发现整个藏书楼里的东西都对他毫无吸引力。
　　于是当潋滟把自己关在藏书楼里的时候咫涯在到处张罗着添置灯具摆设，当潋滟呆在屋顶上没完没了的看星星时，咫涯又亲自做了好多漂亮的桌椅，当然他也从潋滟很久没有碰过的厚灰尘里面淘出来更多。
　　咫涯在窗口里看见信儿常常飞来，在屋顶上和潋滟聊天，有时会聊到咫涯半夜睡醒，他常常听到轻轻的哭声，而信儿飞走之后，潋滟会在屋顶上待更久。而且他每到晚上都还会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美人鱼的悲歌，他想，这个人潋滟肯定也认识。

　　不过每次潋滟回来的时候，咫涯还是会高高兴兴的问她点其它的话题。
　　“你天天的不饿？”
　　“嗯……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什么？”
　　“我以前养过一只猫”
　　“真的啊？我以前也养过宠物的……”
　　“不过死了，我再也不敢养宠物。”
　　“怎么死的？？”
　　潋滟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去“饿死的”
　　咫涯绝望的站在窗口。

　　这几天，咫涯都坐在书架里读一本相同的书。潋滟远远的问他，“一本好书？天天的看？”
　　“没有”，咫涯摇摇头，“这是我朋友。朋友么，就得天天在一起”

　　有一天，潋滟要出去转转。
　　“要出去玩啦？”咫涯觉得潋滟的心情可能好一些了，就高兴的问她。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乱子啊，新的人来，以前的人走啊什么的。”
　　“没有巡逻的队伍？”
　　“嗯，滞海是会带着仅有的几个人常走一走……不过那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自己想看看。他们看到的结果我又不知道。”
　　“奇奇怪怪。那我今天打扫房子好了。”
　　“从你来那天就说要打扫了，还有，你还欠我一个水滴漏！”
　　咫涯一摸脑袋，“好好。你要小心啊，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好像很多天没有见到依依了，市场里，又有一大堆人在围观着什么。她凑过去，看见依依，还有她的一群宝贝猫咪。在那里翻跟头，跳舞，走独木桥，撒娇……逗得人们大笑，潋滟一直在人群后面站到收场，依依累了蹲在那里，数钱数的嘴都合不笼。
　　“芷颜！”依依开心的扑过来，“晚上请你吃饭吧！好久不见了”
　　“对啊，不过怕是不行，家里多了一张嘴。”
　　“你还敢再养一只猫？不怕饿死了。”
　　“没有，他现在应该学会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弟弟来家里住了？”
　　潋滟点点头，把一件大大的黑斗篷交给依依，“你帮我把它还了。”
　　依依应了，“还到哪？”
　　潋滟教给她一张纸，“放这就好了，把事情办好。”
　　依依皱了皱眉，笑了，“我明白。”
　　臆天正在自己后院练剑，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护法！外面来了一群猫，赶也赶不走！”
　　“嗯？”臆天把剑放好，跟随侍卫来到门口。
　　臆天刚在门廊上出现，外面的那一群猫咪就骚动起来。甚至有几只猫咪尖叫了几声，昏厥过去。臆天立在那里，左右看了看，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人的气息存在，难道真的是群没主人的野猫？青龙城内怎么会有野猫呢？
　　好一会儿，一只嘴娇小可爱的猫咪在猫群中分出一条道路，优雅的走到了遇的面前。抬起一只爪子。遇低头一看，那上面绑了一书信。他笑笑，把这只小猫咪抱起来，抚摸一会放回了猫群，那信他已经读完了。
　　“还你斗篷
　　我放在我们遇见的那个街口的垃圾桶里了，你自己去拿吧
　　附言：
　　用黑色布袋包好了，不脏。”
　　虽然斗篷要不要都行，但是……他想了想，自己在玄武城被她撞见，怕是要我去见面吧。去一趟也无妨，也许是有重要的东西给我。
　　他来到那个街口的时候，四下无人，他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活了这么久他还真的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很快汗就流了下来，也没见到什么黑布包。他暗暗想，这时候可千万别出现什么人啊……
　　“啊？”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他从垃圾桶里猛的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扎着两个髻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同情的摇着头。
　　“我真的没有想到，青龙城的大护法竟然这么落魄……”
　　她把斗篷塞到他的手里，“什么都不要说了，把衣服拿好！”
　　说完领着一大群猫一溜烟就没了影。
　　臆天尴尬的站在那里，知道自己是被潋滟耍了。

　　“潋滟，你回来了啊。”咫涯坐在一把舒服的大椅子上。
　　“嗯”
　　“你看我身上干干净净的。”
　　“又没打扫？”
　　“我打扫了，你自己看看嘛！而且我今天自己解决了晚饭。”
　　“哦……”潋滟径直向平时去屋顶的窗户走去。
　　“难怪连猫都养不活！”咫涯气愤的跳了起来。
　　“是的，我就是连一只喜欢我的猫都养不活，我怎么照顾这么大的芷颜殿，我怎么帮着老城主料理这整个城！我最近好累……”
　　咫涯没有说话，他开始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潋滟还是天天的不快乐，自己是不是太没有用了。

　　潋滟在屋顶上看着星空，自己似乎前两天挺高兴的啊，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好像装了好多事情，压的自己很难受。抚弦、信儿、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在自己的心里，她恨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天赋，她不想再看见这些星星，不想那么明白周围人的心情。当她每次经过他人身旁的时候，总是有太多的复杂感情直接涌上心头，而这些感情往往是负面的。潋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坑，所有人心中难以言语的痛苦都哗哗的不停涌进来，这样即使潋滟看见美丽的烟火，也会莫名的感到忧伤……
　　“你总是坐在这里看星星，但是你有没有看过最真实的美丽星空？”
　　潋滟抬起头看着他，把法术撤去。
　　一道美丽的星河横贯在天空之中，灿烂的星辉散下，照亮了潋滟和咫涯的脸。
　　“好漂亮”
　　“你不要每天想太多了，不要总拿你的职务给你压力。我们这样挺好的！不是你说的，太平盛世的。而且，你的朋友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有的时候，不要操太多心了。”
　　潋滟点点头。
　　“你在这里好好看星河啊，我先下去，好冷哦。”

　　突然，天上一道明亮的流星滑过，那光亮来自潋滟的眼睛，刺穿了真实的星空，在潋滟的心里划出一道剧痛的伤口。“不好了，城主出事了！”
　　她飞身而起，直接在一座座的房顶上向城主的玄武殿跃去，结果途中一脚踩空掉了下来，摔在一个花园小院里。潋滟忍着疼站起来，翻进旁边的一个走廊，一瘸一瘸的向前走去。
　　“潋滟？你这是怎么了”咫涯迎面走了过来。
　　“城主出事了，快点。”
　　咫涯吃了一惊，扶起她急急的向玄武殿走去。
　　进殿之后，一个侍女慌张的迎出来，潋滟来不及问什么，让她赶快把他们带到城主那里。
　　一进城主的房间，隔着帘子，隐隐看见是信儿跪在那里，还有些人影站在旁边。
　　潋滟慌张的冲过去，信儿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她一头扑进潋滟的怀里，我医术不精，救不了老臣，也救不了城主了……
　　潋滟看见滞海也在，慢慢推开信儿托给滞海，马上扑到城主的床前。
　　“城主，城主！”
　　城主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潋滟，艰难的露出笑容“你终于来了”
　　滞海走到跟前，说“城主一直在等你来，只是，怕现在没有力气说太多话了。”
　　“城主要告诉我什么？”
　　“今天王召见城主，我随去的……王的意思是城主年事已高，还是不要做下去，否则不利于玄武城的建设，也直接导致了整个王城具有隐患……”
　　“那又怎么样？王把城主怎么样了？”
　　滞海摇了摇头，“城主似乎是要派一个人来管理玄武，可是城主哪能舍得你啊，他苦苦恳求，王已经答应他留下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潋滟跪下，握着城主苍老的大手。
　　滞海摇了摇头，低下头，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好好的，结果晚上突然……”
　　“我……”潋滟拿出手来要做一个手势，被咫涯一把按下，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老了……”城主缓缓的说，“我活了太久啦，以后一定你不要太任性。”他转头看见咫涯，示意他靠近，“你来做城主好吗……照顾潋滟……”
　　“城主你在说什么！”潋滟拉住城主的手，可是那双曾经给了潋滟无数关爱和支持的手渐渐变冷了。
　　大家都静默着。
　　潋滟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的不成样子，我是一城的护法，我是一个占星师，我连城主的性命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用啊？我每天每天都在占星，我这几天都干了什么，我这么多年来究竟干了什么……
　　咫涯慌张的把潋滟揽进怀里，不怪你，不怪你……
　　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到最后一刻我才察觉到城主的不测啊，我……
　　咫涯沉默着，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