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芷颜

3、爱之羽翼

　　老臣的葬礼安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潋滟看看太阳，罩上黑色的衣服，城主之所以这样安排一定是不想有过多的伤心。如果安排在阴雨哪怕是清冷的天气里，不知要赚多少眼泪。何况景河初融，是大喜之节气，不该过度悲伤，不然城里怕是要低靡好久了。

　　几天的忙碌只是白费，清晨老臣永远的离开了。作为最厉害的医师，却救不了最尊重的人的性命，信儿伤心又愧疚。但是事情真的有点蹊跷啊，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而老臣却显示出一副完全的寿终正寝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但当时在大殿里，真的感觉有一点异样。已经是下午了，走在街道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景河旁边，壮阔的夕阳铺在河面上，那么灿烂美丽……信儿站在景河岸边，她从未见过景河上的夕阳，以外总是在景河的另一边，每次和太阳相遇，都是看见日出，而这是很荒凉的一边，景河的河水一定留恋着太阳，早晨看过日出就跟着太阳奔跑，至日落之时它们也奔流至此，夜里它们应该还是默默的回去……整整围绕玄武城一周。
　　信儿望着远远的夕阳，那夕阳在散发了自己最后的光热，挣扎着想在云朵里留下多一点曾经存在的痕迹。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可已经不是今天的它了……她注视着渐渐下沉的太阳，发现夕阳里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好像是一只鸟。
　　那个黑影向自己的方向飞过来，老臣给信儿一双羽翼之后，教给了她一些修炼视力的法术，虽然一直没能飞翔，但她的眼睛现在何以和鹰隼媲美。她向黑影看去，那竟是一个男子！他没有翅膀，似乎在御风而行，他闭着双眼，脸上是说不清的寂寞。他在宽广的河面上盘旋着，许久许久，太阳落尽，他睁开双眼，露出一个阳光下江水般金光荡漾的笑容，缓缓的落在不远处的岸边。
　　暮色降下，有风起了。信儿的羽翼在背后呼呼的震动，不知是因为风，还是……

　　潋滟回殿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安。她又想起自己的黑儿，苦等在芷颜殿……她突然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前生，黑儿曾经与自己相约来世相守。唉，还是把握好今生比较重要。她又仔细的擦了一遍水晶球，它总是那么容易的惹满灰尘。谁让自己根本不用它呢，可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又是芷颜殿的屋顶，潋滟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天空。星光交错着闪耀，迷人却复杂难懂。一个黑影，依依轻轻的窜了上来。
　　“不愧是猫变的”潋滟丢下一句话，又继续冷冷的望着天空。
　　“谁是猫变的啊，人家只不过是身体比较轻，功夫比较好，而且……”依依唧唧喳喳的说了半天，才发现潋滟根本没有注意着她，她委屈的坐到潋滟旁边，用力推了她一把。
　　潋滟还是坐在原处，转过头来“你干吗？”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一副苦相，你开开心心的时候多好啊”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那个样子”潋滟只能苦笑着，“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一个占星师，当你看着满天的星星，知道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不可以去改变却的时候，你就无法轻松的笑了，尤其是知道一些悲剧。”
　　“嗯，那你也可以知道我的了？”依依眼睛一亮，把脸凑过去。
　　潋滟继续冷冷的看着星空。
　　依依想了想：“听说你和弟弟重逢啦？”
　　潋滟回头上下大量了她一遍：“你到什么都知道。”
　　“多好的事情啊，怎么，我一直没有见着啊。”
　　“嗯，我好像也好久没见过了。这段日子出了不少事……”潋滟的表情柔和一点，“不过他到底是谁也不一定呢。”
　　“你自己有没有个弟弟自己都不清楚啊”依依又凑过去，“你是不是最近伤心加忙碌脑袋坏掉了？”
　　潋滟闭上眼睛静静回忆，似乎真的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身边有个人……但似乎又不是，那感觉真的是太久太久了，好像不是这次轮回里的事情。潋滟也有很多次没有放弃过记忆了，平时其它轮回的记忆就像梦境一样模糊，只有真实的记忆清晰存在，可最近她的精神有点过度疲惫，甚至开始招架不住每个轮回记忆的攻击，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时完全无法分辨记忆的真假了。
　　不过母亲去世前的情景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成年之后，父亲就选择了放弃记忆，彻底消失在了自己和母亲的世界里，他为什么走，潋滟到现在也不明白。母亲是炼术师，却体弱多病，父亲离开不久，母亲也就去世了，应该是悲痛和失望过深的侵袭了母亲的身体。
　　“颜儿……妈妈一生创造了两样最珍爱的东西，最宝贵的那一件就是你！乖女儿……要好好加油，一定要成为最出色的占星师！”妈妈的眼睛里最后一次透出光芒，“答应妈妈，学会操纵星空，以前你爸爸是很凶，你和他赌气不学……但妈妈走了之后，你一定别再任性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潋滟当时认真的答应了母亲，母亲一生炼了无法宝物，临走只留了潋滟一个水晶球。她应该知道潋滟根本就不用这个的，潋滟想这应该就是母亲说的两件最珍爱的东西的另一件。也许当年是炼给父亲的，却没有用上。她用心把它珍藏了起来，小心看护，这是她对父亲母亲全部感情的寄托。
　　现在想想，也许，母亲指的另一件东西，就是弟弟……
　　但是，潋滟用尽所能，居然未曾在星空中找到弟弟的痕迹！
　　等潋滟从回忆中回来，旁边已经空无一人。依依恐怕在那里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发现无人理睬早就不耐烦的走了。
　　潋滟把眼前的星空幻去，看着那黑色的真实天空。今天是月圆之夜。她看着远远的景河，凛凛波光，托着一轮雪白的圆月，还有些云雾缭绕，却无法遮掩月亮的辉光。
　　“啊！”潋滟听到一声兴奋的尖叫，依依的声音。
　　声音还没落，依依又窜上来，一把拉住潋滟，另一只手指着月亮，“你看啊看啊”
　　潋滟向她指的方向看去，烟雾散开了，一个美丽的影子正在月前款款飞舞，她的长发飘动，一对羽翼轻轻拍动，金色的长裙映在银色的月光里，格外迷人！
　　“仙女吧”依依呆呆的望着。
　　如果可以看见她的表情，应该是幸福无比的吧，但不知为什么，潋滟却总是看见信儿忧伤的样子，这个时候，远远的夜色里传来了女子凄婉的歌声，那歌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穿越了悠远的夜空，弥漫在每一丝空气里。
　　“哇，仙女还唱歌”
　　潋滟没有说话，那歌声来自另一个方向，她回头望望，似乎是朱雀城那边。
　　一夜之间，是怎么了……潋滟觉得自己完全落入了一个苦涩的空间里，连每一丝风都饱饱的浸透了一个“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