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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六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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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节
漫漫长的一夜,漫漫长的一日,再到更漫长的一夜。
柳怀生和秦慕归被押送到隔着几条街的县衙大牢里,就在最深处关押死刑犯的地方关着。
那一处照不见月光,只有狭窄走道上点着的一盏红灯笼透出一些亮来。两个人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从昨日赵景业说出那番话来之后,两个人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柳怀生的手缩在袖子里,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反复地摩挲着一件物事。那东西藏在他袖子里已经有好一阵子,他时常悄悄地拿出来看,却从未有一日触碰它的时候心境如此的复杂。他觉得有些茫然苦涩,有些无奈懊悔,却更是有些难言的快乐。
他把那东西又收进袖子里,看了秦慕归一眼。
青衣的青年坐着,低着头,目光在那一垛干草上凝固着。柳怀生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居然在微微的颤抖。
秦慕归躺倒在柳怀生的膝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慢慢说道:“怀生,我以前也在这里呆过。我就住在这一间,我爹在隔壁,小舞和方姨还有其他的家丁在对面。”他闭上眼,却仿佛还能看见这监牢里的一切似的明晰,“这条走道外面就是邢房,那时候我爹被日夜刑囚,让他在供认状上画押,他倔强不肯画押,我坐在这里,总是听到拷打的声音……我爹被拖回来,我看不见他,他气若游丝却总是不停地跟我说话……我爹一向笨拙天真,大错小错不断,家事从来不理,只会施舍不知进帐……但是……他却最疼爱我。”
柳怀生轻轻地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道:“慕归,我遮住了,谁也看不见……你哭吧。”
秦慕归伸手覆上柳怀生的手,他的身体颤动着,柳怀生感到手掌下渐渐湿润起来。
这一夜在柳怀生的细腻温柔里格外的漫长,后来,秦慕归坐在夕阳的余晖下时常忆起,越来越觉得这一夜那么漫长,连同这一夜之后的黎明也那么,那么的漫长。如果这一段时光短一些,让许多事情来不及发生,是不是以后就会大不一样。
在他躺在柳怀生膝盖上无声地哭泣的时候,一封加急公文送往中原各地州县官衙,内容只有十三个字:耶律言卿身怀有孕,请皇上,速归。
这十三个字从扬州官衙里出来,在知府大人的授意下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它让远离京城皇宫的四个人几乎同时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端庄贤淑的贵妃穿着红衣的新嫁娘模样,尽管她对他们的意义各自不同。
知府衙门江文运的书房里,杨管家推门进来,正碰见江文运犯心痛症。他急忙帮着把药找出来,让江文运喝下去。这个病症江文运得了四五年了,大夫看了许多,只说是大人心中郁结,开了许多宽心安神的药,却始终不见起色,反而愈发严重下去。
江文运靠在桌边微微喘息,问杨管家:“都办好了么?”
“办好了……”杨管家凑上前去,“这消息散布出去,皇上能回宫这事便还有个转机。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何大人要把这话传到大牢里去?”
江文运怔了一怔,却说不出来。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昨夜赵景业的那番话,禁不住跳起来说道:“从来都说柳怀生清廉正直,没料到竟是个媚乱朝纲的,他赵景业一番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却也不想想有什么后果?道理伦常身份责任,他凭什么就这么说出来?他一代帝王若是都可以,那我……我当初……”
他心痛得厉害,手忙脚乱地又把那药瓶子扒开来吞了几粒,杨管家听他一番胡话,吓得狠了,结结巴巴地道:“大人,你莫不是……”
一声炸雷响起,打断了两人说话,江文运苍白着脸向外看去,见大牢的方向燃起了大火,滚滚浓烟把夜色点缀得无比苍凉。
杨管家到窗口仔细看了看,喜道:“一定是西良山的人得了大人的信赶来了,牢里那两个人一死,其余的乡野市民不足为证,梁大人周旋之下,大人或可逢凶化吉。”
江文运靠着桌滑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房门被“砰”的一声踢开,有人颤声问道:“你说哪两个人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