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你是我的原罪》慕锦汐然

13、长夜未央

　　教室里，人渐渐少起来。起先是一个、两个，然后三五一群蜂拥着高谈阔论着挤出教室，或回家或闲荡或去约会，奔向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唯有一个少年，从下课铃声开始就一直垂着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似未曾听到明阳中学独一无二的高亢尖锐的放学铃声。他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与周围的喧闹隔绝凌然存在，然而少年散发出的气场又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我说——”另一个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瞬间击中这幅安静的画面，下一秒碎裂成片，“最高你不回家吗？高木秋人那家伙肯定是有事来不了啦——”

　　来不了了...吗？

　　忽然间，少年动了，开始收拾课桌上散落的文具，而且动作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腾地从位子上起身抓起书包仓皇离开教室，不管不顾身后一阵一阵的呼喊声。

　　你不来，便换我去你身边。可好？脑海里不住翻腾着这样的念头，少年的身形越来越快，最后他开始在走廊里奔跑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他要去找他。直到前倾的趋势被抑制住，毫无预告地撞入一个人的怀抱，那样温暖，那样熟悉。啊，是他。少年终于安静下来，在那个人的怀里。“最高？”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略带焦急和疑惑的神情，“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也是呢，这本来就不是甚么大事，只是他太过于习惯他了吧，习惯到一刻身边没有他就会方寸大乱。少年精致的脸庞垂下来，稍长的发在脸庞上抹上一丝丝阴影，伸手摸了摸那撮头发，似乎有点长了啊，该去剪了吧：“没事。秋人这是准备去哪里？”

　　“最高还是那么莽撞啊！”像是没有发现眼前那个少年故意的隐瞒，高木秋人举止轻柔地将那抹发别到少年的耳际，随即打量了一番才又笑着道，“我正准备告诉你呢。刚刚家里打电话过来，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回去呢。今天我就不去工作室了。”

　　回家...吗？少年的眼神倏然沉寂下来，耳边似乎还停留着秋人独有的温度，极轻极暖的触感一如孩提时午后久睡醒来恍恍惚惚中又带点餍足的感觉，有着让思绪渐渐迟缓的奇特功效。只是如此低劣的理由，他以为他会相信吗？“好。”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在体内逐渐被温暖，循环一周后终于吐出一个字眼。那个人所希望的那个字眼。

　　“你一个人回去不要紧吧？”头顶传来暖暖的触感，那个人又在揉他的发了吧。习惯性的宠溺，该是多么奢侈的毒药。少年在心底冷冷地嗤笑一声，对自己，抑或是对这人生？分不清。合了合眼眸，把所有的讽刺掩埋进心底，低低地应了声，算作对那个人的回答。那个人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他便是再多的话语只是空白的点缀而已。

　　“那我走啦。明天见。”干脆利落的话语，决绝地离开，一如中午那次争吵，残酷地将他一个人暴露在外界。少年微微翘起嘴角，理了理被高木秋人弄乱的头发，然后目送他爽朗地挥挥手随即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这是多么残酷地一个人啊。少年低声说着，嘴角溢出一丝弧度，然后他转身。

　　真诚最高不记得他是怎样回到工作室的。等有意识时，他已经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了。打开灯，忽然亮起的刺目光线让他禁不住用手遮了遮眼，湿冷的寒风迎面扑来，将他团团围困。是没有关窗吗？他望向那沉沉的夜幕，这样无星也无月的夜晚，该是多么冷清啊。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了身边那个人的存在呢？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一直就会在身边...是什么时候起呢？最高丢开包，将自己重重地安置在椅子上，视线不自觉地扫过那张空旷而整洁的桌子。呐，一个人的工作室为什么如此冷清呢？他强迫自己转回长久凝视的目光，那略带贪婪的目光里隐藏了太多太多自己不想深究的东西。真诚最高、美保亚豆、高木秋人三者构成的三条线，交汇成最稳定的三角形。但若一旦某一端崩坏，整个世界都会脱落。最高在三角形上打了一个大大地叉，所以，不可以。

　　纸张被抽出，轻轻地揉成团，丢入一旁的垃圾桶。所以，不可以。心底有一个声音那么坚定地告诉他。只是，最高不知道，“不可以”...到底不可以什么呢？笔尖无意识地开始在雪白的纸面上轻轻勾勒起线条来，思绪却脱离身体，在高空之中冷冷地望向那个无意识的自己，然后穿越墙壁，跨越高楼，飞向更广阔的天空。那个人...高木秋人，他在干什么呢？是在陪家里人一起聊天吗？还是和别的人在一起呢？

　　胃里如同被锐器伤到一般钝痛起来，口腔里充斥着如同铁锈一样腥然的味道，最高拿起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摊开来一看，上面赫然有一抹猩红的鲜血。不就几顿饭没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他对着帕子冷嗤了一声，毫不在意地将它丢到一边。要是那个家伙还在的话，怕是止不住被念叨了吧。可是，还是没有胃口呢，没有他在，做什么事似乎都没有力气呢。是了，当初邀请他激起他斗志的不也是他么。

　　回忆如同一张大网铺面盖下，往事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地在真诚最高的眼前定格，然后飞快地闪过。少年冷冽的脸庞渐渐柔和下来，隐隐泛起一丝回忆的甜蜜。手指触及到冰冷的纸面，思绪从恍惚中缓缓脱离，目光捕捉到了线条勾勒出的图形：少年斜靠在栏杆上，微微闭着眼，面容安详而宁静，还有明媚的阳光和清澈的微风在少年的发上飞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最高用手指摩挲着纸面上那个人的脸庞，一遍又一遍，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喟叹：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你啊，高木秋人！

　　只是，我好像把一切都弄砸了，是不是？最高终于承认，自己无法忽视中午看到岩濑爱子时心中的五味陈杂，无尽的冰冷中交杂着一股尖锐的刺痛。那个少女，带着强势的魅力和羞涩的高傲，信誓旦旦地说要和秋人交往，信誓旦旦地说秋人会后悔的。那样耀眼的女子，才是该站在秋人身边的人啊！然后，话，就冲口而出。秋人会生气是当然的吧，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有不能越过的界限呢。他交不交女朋友，他没有资格去评论吧。

　　最高低低地发出几声笑，缓缓拉开身边的一个抽屉，将画着秋人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为什么舍不得扔掉呢？他不知道。毫无目的的视线投向窗外深沉的夜幕，还是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夜，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漫长呢。长夜未央，何时才会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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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慕表示想完结啊！！！！可是他们的故事还没展开怎么办！！！
~~~~(>_<)~~~~ 文笔方面会一点点尝试着进步的，虽然感觉没多大进步。。。
还是想完结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