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相思曾为君》玉阶凉

2、楔子（2）

　　朦胧中，紫纤听到有优美的琴声传入耳中。琴声时快时慢，时近时远，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环顾四周，才知道这是一间竹屋，屋内摆设简略却也明净。紫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已与受伤前没什么两样。起身踏出屋门，眼前的美好景象令她刹那间移不开视线。

　　竹屋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这些不知名的花朵一簌簌姹紫嫣红，迎风摇摆，一直延绵的盛放至视线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不远处有个蓝衣男子盘膝坐在花海中轻抚琴弦。紫纤缓步走近他，此时阳光明媚，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绸缎衣袍，光线在上面折射出迷人炫目的光泽，衬得他如画卷中走出来的美男子。琴声叮咚，他抚琴抚了一会，垂眸唱道：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
　　一帘风月闲。

　　他的声音温润低和，似有无限情愫蕴含其中。

　　一曲终了，紫纤已走到他视线内。他抬眸看见紫纤，起身姿态娴雅地说：“在下慕容书陌，见过姑娘。”

　　紫纤回礼：“小女子凝紫纤，见过公子。当日是慕容公子救了我？”

　　慕容书陌点点头，笑如溶溶三月春色，说：“姑娘已昏迷两个多月，我每天弹一首长相思，今天弹的是我会的长相思中最后一首。所幸姑娘终于醒来了。”

　　慕容书陌看向紫纤的眼眸如同一潭在安静月光下的湖水，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那一刻，紫纤仿佛看到了蝴蝶振翅飞翔的瞬间。

　　从那一刻起，慕容书陌便烙在了紫纤的心上。

　　自那天开始，紫纤与慕容书陌黎明时到山巅处观赏日出；黄昏时到海边看落日的余晖；月光下看昙花绽放；星光下看萤火飞舞；……

　　他们携手游遍人间各地，赏尽人间美景。

　　一日黄昏，慕容书陌在竹屋前细心教紫纤抚琴，忽然天空下起了雨。紫纤轻轻叩起手指，念了个简单的仙诀。琴的周围刮起微风阻止了雨水落在他们身上，一颗颗的雨滴随即变成冰紫色，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有越来越多缤纷的彩蝶蹁跹飞舞于雨滴间，映着天边紫红的烟霞，如梦似幻。
　　紫纤仰首看了一会，手忽然被慕容书陌握住，她侧首凝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问：“怎么了？”

　　慕容书陌的眼光在紫纤眉目处流连，说：“凝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悔。”

　　紫纤看着他在夕阳下光芒点点的眼眸，说：“你我不过相识数月，此时说一生一世，不嫌太早？

　　我们跟凡人不一样，一生的时间很长。”

　　慕容书陌笑了笑：“有时候瞬间便是永恒，你我之间的无数瞬间比我之前过的几百年更为久远。”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黯然：“莫非这些时日以来我们之间的一切，于你而言不过一场游戏？”

　　紫纤脸庞有些发热，低首微微摇了摇头。

　　天幕缓缓飘下冰紫色的雨水，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幻着奇异瑰丽的光泽。有几只彩蝶飞过来在他们身边流连徘徊，慕容书陌眼角眉梢都含着温柔，他将手放在紫纤的手背上，温和地继续教她抚琴的指法。

　　自紫纤醒来已是三个月过去。一日，慕容书陌有事外出，紫纤独自一人在竹屋前百无聊赖。正想着要不要挖这里的几棵花草回天庭，抬头便看见无上仙君衣衫飘飘立在跟前。

　　“百花仙子可知自己违反了天庭律条？”无上仙君捋了捋长至胸前的白胡子问她。

　　紫纤疑惑地问：“我自问一直谨遵天庭律条行事，何时何地有违反？”

　　“百花仙子几个月前救了一棵湘妃竹，那正是慕容书陌的本形。慕容书陌是凡尘的一只竹妖。”无上仙君说。

　　天庭有律条，如果神仙与妖相恋，无上仙君会令这个妖精魂飞魄散，而这个触犯律条的神仙，会降职一级。

　　紫纤与慕容书陌朝夕相处三个月，竟未发现他是妖，只因紫纤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丝毫的妖气。慕容书陌举止文雅，气度非凡，紫纤以为他是天庭新晋的仙君，所以才无后顾之忧地跟他在一起。
　　紫纤沉吟良久，才对无上仙君说：“小仙自会跟仙君回天庭，只是希望无上仙君放过慕容书陌，等上到天庭，小仙定当向天帝说明。”

　　无上仙君仙姿雍容，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至天庭殿上，天帝威严的声音转来：“百花仙子，你在尘间与竹妖相恋，可知其罪？”

　　紫纤对天帝尊敬地行了一礼，说：“小仙知罪。小仙愿受天庭寒云潭一百五十年的寒气之苦，然后坠入轮回道，永为凡人。只求天庭放过慕容书陌。”

　　天帝有些动容，一贯威严沉静的声音变得有些轻渺：“只为了凡尘的一只竹妖，放弃那么多，值得吗？

　　紫纤笃定的声音响起：“只要爱了，就没有值不值得。”

　　天帝似乎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你我君臣一场，我便准了你这请求。”

　　纵身跳下寒云潭时，紫纤心里默念，慕容书陌，只要你此生安宁幸福，我便已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