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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且的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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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应白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生。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好运还是霉运,他赶上了大学生包分配的尾巴,进了当地国企。蒋应白着实没什么好抱怨的,虽说是大学生,可谁不知道那是怎样一所烂学校,他不禁想起了红儿——他一直暗恋的女生——听到他考进这所学校的反应,“什么?就这所破学校,当初还不如念中专。”伤心啊,蒋应白的心。但他还是打包行李去念了大学,毕竟还叫大学啊。
现在想想,蒋应白的运气是着实不好的。国企股份制改革,已过而立之年的蒋应白算是被当做旧制度给一起被改革的新鲜血液换掉了。换句话说,他下岗了。参加同学会时,看着昔日被分派到机关的同学哪一个不是手握一方重权,在地方上叱咤风云,他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下岗后的蒋应白才明白当初红儿的不屑一顾,当初要是学了一两门技术,肯定不至于这样走投无路。好吧,蒋应白念的大学叫xxx农大,说是农大,却是连种田都没学会,只学会了抽烟,玩牌和抠脚。
蒋应白不甘心啊,好歹自己读书的时候也是百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孔雀东南飞,他也随着劳务大军到了东南沿海。没想到,竟还是四处碰壁。蒋应白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是文凭除了问题,既然农大不行,那就念个师范硕士,当老师好,铁饭碗,形象好。毕竟是灵魂工程,他狠了狠心,将带出来的积蓄换了一张某大牌师范的函授硕士毕业证书。拿到证书的那天,蒋应白破天荒地请自己喝了一杯小酒,那感觉飘飘然的,仿佛有了这证,自己就是个文化人了。想到这儿,蒋应白不禁将怀里的证书亲上了两口。
蒋应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农民工脸和几滴眼泪,终于打动了某校长,成为了一名语文老师。毕竟,中文字他还是认识几个的。事实证明,函授终归是函授,即使他翻遍了教参,充分利用了网络资源,还是无法抵挡课堂上学生们的凌厉攻势。
在心力交瘁,筋疲力竭的一个学期后,他果断地改变了教学方法。从此,在他的课堂上,一个从网上下载的课件被他从头念到尾,学生的问题果断忽视,于是蒋应白一跃成为h中最受追捧的老师,追着抨击他。
学生不喜欢,这对蒋应白来讲无关紧要。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最重要的是——评职称。在重点中学,像他这样“光身”无职称的老师是没有的,某晚被校长叫去的场面,他还记忆忧新。
“小蒋啊,这几年来,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校长背着他弹掉了烟灰。
没有听见蒋应白的应声,校长继续说:“家长投诉,甚至老师的不满,真是越来越多了。”校长转过椅子,“你到底是不是z大师范毕业的?”
蒋应白吓出了一身冷汗,“校长,我——”
校长摆了摆手,“你甚至没有可以做挡箭牌的职称!在我们这样的重高里谁没有一两顶帽子?”
“罢罢罢,回去好好想想今天和你说的话。”校长下了逐客令。
回去的路上,蒋应白倒是有好好地考虑了一番,是该评个职称了,是一级二级还是直接弄个高级教师?听说评了高级,每月工资还有好几百块好加,这么一想,他又不禁“嘿嘿”笑了两声。
蒋应白一回到家就给强子打了个电话。强子是他在z大的师兄,一样的函授生,只是这位强子比他有自知之明多了,教教职高学生,好不快活。
“哟,这不是小蒋吗?怎么这会子倒念起强哥了”
“诶!还不是有事要麻烦强哥嘛!”蒋应白回到宿舍才猛然发现,就自己这半吊子水平,怎么可能写得出能登在学术期刊的论文呢?便赶紧拨了救兵的电话。
强子的笑声隔着电话传了过来,“你小子倒好,没事连个人影都没有,一有事就有信了?”
“哪里的话,小弟那是崇敬师兄。”蒋应白赶紧说了一通好话,“谁不知道强哥有文化,人脉广,最吃得开了。”
强子非常受用地笑笑,“行了,小蒋,遇着啥事了,跟哥讲。”
蒋应白心中窃喜,“强哥,还不是那坑爹的评职称!”
“哦?说来听听?”
“我不就一光身户吗?校长嫌弃呢,想辞退我。”
强子大笑,“这不简单,去评个呗!”
蒋应白苦笑,“哪有这么简单,我一没成绩,二没论文,就连一级教师都评不上吧!”
“小蒋,你也太没追求了。这评,当然要评高级了——”
“强哥,你开什么玩笑啊——”
强子打断了他的话,“开玩笑?才不开玩笑呢!这年头,有谁的东西是真的?”
蒋应白沉默了,“你的意思是——”
“找枪手,你不会心疼这些小钱吧?”
“不,不是。”蒋应白连忙说,“这枪手,一来怕写得差,二来这泄露出去,我在h中还要不要混了?”
“瞧你说的,这事当然要找信得过的人,”强子压低了声音,“我这有一网址,找她准没错。”
蒋应白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放下了电话,只记得一激动便立刻上网了。输入网址后,竟是一家卖文具的淘宝小店。蒋应白一怔,想起了强子给的暗号,便开始联系卖家,“掌柜的,写命题作文了。”
蒋应白瞧了瞧她的资料,竟是个女的。不过,谁知道是不是个中年大叔呢?这世上假的跟真的似的,真的反倒像假的了。
对方有了回应,“先生or小姐,怎么称呼?”
“免贵姓蒋,男的。小姐怎么称呼?”
“姓李,道上称李诡。蒋先生有什么委托?”
蒋应白暗自笑了笑,李诡?怎么看都像是猥琐大叔,“还望李小姐帮忙一篇中学高级职称的论文。”
李且怔了怔,“蒋先生是中学老师?”
蒋应白有些莫名其妙,“嗯,教语文。”
李且没由来的想见他,要知道,从不与委托人见面是她的原则。
“李小姐,还在吗?”蒋应白有些着急。
“在,明天下午有空吗,蒋先生?”
蒋应白完全摸不着头绪,“明天下午啊,有啊。”
“那我们见个面吧,下午三点,解放路上的两岸,靠里第三桌。”
强子没说要见面的啊,不过强子力荐的人应该靠谱吧,蒋应白应道,“行,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