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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行舟波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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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澄清,微翻着白浪粼粼,若是细眼,定会发现沉浮的一点灵动,连天碧水中,似照影惊鸿,却为一叶扁舟。
划破的万顷烟波,汇成舟上灰衫慵懒的身影,有一下没一下扬着的船桨着实有些茫然的痕迹,船尾细碎的浪花跟得倒是很有耐心。
日升月落,不知在这海上究竟飘了几日了?
海风散开前方薄薄的雾气,隐约一片浅紫,随近而深。
“竟是到了?”季临揉了揉发软的手臂,面上的疑惑与不安,一闪即逝。
岛上也滞着薄雾,拂面温润,深紫色的竹木错落其中,烨烨生华。
桃源望断,此为寻处。
足下草木轻碎,奇草异芝,他也是毫不留情,扶了干细紫竹,直径没入山间。
只是目光望得极远,似乎想透过层层紫竹看穿些什么。
山间很静,因着雾气,连脚下的枯叶也沾了潮,人踩上去也只是沉闷无声。
无声的湿气里却夹杂着的轻浅的呼吸,绵络不开,他屏了气息,只是这呼吸声却并非来自季临。
偶尔从前方传来一两声“嘶嘶”的声响,在山里异样地流窜。
季临紧了紧手中的剑,从容地向紫竹深处寻去。
那一片,无竹。
突然消失的绯色,以及眼前的碧草清溪让季临有些错愕。
“嘶~”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些陈旧的气息。
季临按剑近了几步。
除却了遮天蔽日的竹木,日光下青草皆是新色,不远处伫着一块青黑的大石,石上却是一片绯紫。
石上卧着个人。
一袭紫袍,白绦墨发,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似乎不会醒来,似乎世事都与之无关。
季临握剑的手松了松,视线也莫名地柔和下来,端量这眼前的人,突然想俯下身去拨拨他额前那丝乱了的发。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季临不禁吓了一跳。
伸出的手便这么停在半空,进退维谷。
只那一瞬的分神,身下的青黑大石突然动了一动,一股子腥气扑面而来。
剑光寒冽,停在半空的手直逼那片绯紫。
利刃裂了衣帛,接着是挣扎和痛苦,低哑陈旧叫声撕心裂肺,徘徊不去,紧压的四周紫竹亦颤了三分。
灰衫无风而动,喷溅的赤血尽避于此。
季临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稳了稳内息冲揽在怀里的人问道:“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头看身后的青黑巨蟒,只是本带了睡意的琥珀色眸子染了暗色:“它只是以为你要伤我?”
轻浅的嗓音,掺了半分怜悯。
季临闻言愣了下,续道:“抱歉。”
却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
那人也不以为意:“无妨,它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长剑一抽,巨蟒与衣袖皆脱了束缚。
殷红的液体汩汩流出,紫袍之上浸了赤色。
季临从腰间取下酒囊,堵住蟒身上不断淌血剑口。
至毒的东西偏偏是极好的良药。
摇匀了手中血酒,甚是满意:“在下季临,单字旷。”
“枢次。”
季临闻言一滞,而后擦拭着剑上的血痕,一遍一遍,反复而轻缓。
枢次笑道:“你剑法倒是不错,不知师从何人?”
“山野之人,采药为生,免不得要涉险陷难的。”季临将剑佩回腰间,“习得粗鄙之术,保命罢了,此番倒是得罪了。”
枢次点点头,转身埋进大片的绯紫中。
青雾中浮动着草药的清香,润及肺部,季临的眉梢微软,久不曾出现的明快笑意于眼中荡开。
几步外的枢次募得停了下来,背对着季临说道:“这夜间寒气,你若愿意受着,我也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