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JUST小夜

4、Chapter 4

　　就算是再燥热的夏至，也抵不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轻轻拍打在朱红色的房檐上，破碎开来，弹出清脆的声音。蝴蝶轻轻摇着自己被打湿的翅膀，躲在树叶下，观望着着夏天的清凉一面。鸟儿也蜷缩着翅膀，躲在自己的窝里，等着云朵散开，太阳初升。雨点夹着雾气向长安飘来，带着泥土潮湿的气味，晕染了天空。阳光果然还是无法传云层，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生机尽失。
　　黄濑因为头的胀痛而醒的时候，已是次日丑时，也就是凌晨三时。天也就黑沉沉的，隔着纸窗，看不见一点光亮，只有桌台前的一点烛光。一切生物此时都在休息，没有要苏醒的样子。额头的疼痛愈来愈烈，似乎要将他活活撕裂。导致黄濑无法用脑，只要稍稍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就会有着钻心的疼痛。
　　黄濑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从这个陌生的床上坐起，可是却并不如愿。浑身都不愿意听自己的使唤。力气像是被一个无底洞全部抽走一样。无奈，他只能静静躺在床上，等着自己的知觉慢慢恢复。
　　但是因为之前的情绪波动过大，黄濑一闭眼，就又一次沉睡了。果然，每次想到小黑子都会这样，自己的精神经过了那么久的锻炼，却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呢。不过也可能是黑子就在他身边的原因，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想起来。怎样都好。
　　趴在黄濑床边的黑子已经睡着了，虽然双手紧握在一起，但黑子也并未察觉到黄濑已经醒来过，依旧伏在床沿上平稳的呼吸着。蓝色的脑袋枕在另一只手臂上，因为枕太久了，所以手臂已经发麻，他不时醒来换一换姿势。
　　两人就这么安心的睡着，黄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了。他的手依旧紧握着黑子，而黑子也微微烦我，两人十指相扣，像相爱了很久的恋人一样。梦中的黑子，嘴角上似乎也带了丝丝微笑，为他恬静的睡颜蒙上了一层纯净的色彩。门外雨点拍打着地面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当黄濑再次醒来，已是辰时，窗外的阳光透过纸窗射了进来，看得见微微跳动的细小灰尘。桌上的蜡烛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剩下的烛泪早已凝固。黄濑这时的思绪已经清晰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正常用脑，可是至少头不再痛了。他伸出左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地吸了几口气，舒展了皱起的眉心。开始回忆自己晕倒的原因和自己呆在这个陌生的床上的原因。为什么呢，只记得自己因为父王的命令，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都市，长安。然后去了这里最有名的同西楼，准备品尝这里的美食，然后。
　　然后呢？然后自己好像见到了小黑子...等等！似乎又什么地方不对...见到了小黑子！？黄濑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他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慌张。小黑子！我的小黑子！他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却被撕裂一般的痛苦硬生生的暂停了下来。身体不能动！
　　黄濑被一瞬间的，夹杂着欣喜的恐惧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呆立在了原地，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次他先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身体慢慢缓过劲以后，他强忍着内心那要一出来的情绪，坐了起来。他的两只手，已经悄然握紧，没有握住还没关系，这一握，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
　　软软的，有一点冰凉，像是一个人的手。黄濑立刻收回手上的力道，顺着自己的手望过去。他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手，很小巧，也很纤细，还很柔软，但是骨架的结构却并不是女人。他顺着手臂望上去，当他看见手臂的主人的时候，黄濑金色的眼睛猛然放大，身子也剧烈地抖了一下。大口的呼吸着，左手攥紧，指甲已经划破了手掌，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次晕倒。
　　黑子因为感受到了黄濑的剧烈变化，缓缓的睁开了水蓝色的眼睛，因为刚刚睡醒，所以淡定无波眼睛里还带着一些迷茫。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和黄濑对视上了。黄濑看见了这双自己朝思暮想的眼睛的时候，甚至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呼吸，忘记了怎么去笑，忘记了怎么去讲话。只是这么看着对方。
　　黑子的记忆里，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连他的名字，也是几小时前才听自己家父讲的。西楚的王子，黄濑凉太。当时知道了他身份的黑子更是惊讶，更加确定了自己不可能认识他的。他应该是认错人了吧，但想到这里，黑子的心里又浮起淡淡的失落。似乎．．．自己也希望着自己是那个人？不管怎样，黑子是想把黄濑送进宫去，毕竟以他的身份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奈何黄濑无论怎样都不肯松手，所以黑子只能向皇上请求将黄濑留在自己的府上。皇帝自然是批准了，于是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
　　黑子伸出那只已经被自己压得发麻的手，揉了揉眼睛。在慢慢适应了一切之后，才恢复了知觉。可是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黄濑。黑子觉得有点尴尬，即使脸上没有表示出来。黑子试图把手抽出来，可是黄濑却没有丝毫想要放他走的意思，更是攥紧了他的手。但这次轻了很多，只是用了黑子刚好挣脱不出的力气。
　　黑子只能先暂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看着黄濑。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姿势，望着比自己高出了大概一个头的黄濑，黑子的眉毛以不被人察觉到的幅度皱了起来。若是平时，他肯定直接摆脱这种姿势。但这次情况特殊，所以黑子也没有在意那么多。
　　黑子平静的看着眼前那已经僵硬的黄濑，清冷的声音从他小巧的嘴里流出【黄濑君．．．请问可以先放开我么？】那声音清甜清甜，就像微风拂过的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后又再次平静。黄濑的嘴闭了又张，张了又闭，竟没吐出一个音。明明自己有那么多话想要对他说．．．但太多太多的感情堆积在心中，硬生生的把所有的话逼在了体内。
　　黑子蹙了蹙眉，他认为黄濑的精神还是没有冷静和稳定下来，他还需要休息。于是黑子这次是打算一定要把自己的手扯出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就算黑子再怎么使劲，黄濑握的力度也是会越来越大，黑子有些微怒，再次抬头【黄濑君，请放开我。】
　　黄濑根本就没有听见黑子在讲些什么，他只觉得有什么湿湿暖暖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滑过，流到嘴里，带着些咸咸的，苦涩的味道。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扑到了黑子的怀里。黑子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脸上露出微微震惊。但马上撑住了黄濑，避免自己和他一起倒下床去。
　　黑子抱稳了黄濑，因为这次二人都在床上，所以黑子并没有觉得像上次那样难受。黑子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而黄濑则是将整个头都埋到了黑子怀里。黑子没有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自己的心情说不上紧张或者厌恶，但是他还是不习惯这样。
　　黑子感觉的自己胸前的白色睡衣已经渐渐被泪水打湿，黑子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或许是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或许是震惊，又或许，是悲伤．．．？可是他内心没有任何一点悲伤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黑子缓缓抬起了手，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抚摸上了那个人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静静的抚摸着，可是没有说一句话。
　　黄濑的眼泪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已经晕湿了一大片衣服。黑子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依旧抚摸着黄濑的背，还有一只手则是抱住了黄濑的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就像想让时光暂停一般，而且动作很轻，很温柔。黑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似乎是一种直觉，这么做或许他会好受一点？于是就这么做了。
　　黄濑的头发不同于青峰的头发，总是毛毛躁躁的，虽然也蛮软的，可是总是让人感觉像是抱着一只松鼠一般。而黄濑的头发十分柔润，像丝绸缎带一般，又因为是金色的，所以让人感觉就像是最上等的布料纺织而成的一般。黑子的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
　　黄濑可以感受到黑子那略微冰凉的指尖，一次次拂过自己的头发。他静静地没有动，眼泪像是收不住的洪水一般涌出。明明这几年已经哭够了吧，明明应该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吧。黄濑抱住黑子的手力又加大了一点，似乎想要牢牢将他囚禁住一样。要是能将它融入体内就好了啊。黄濑是这么想的。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