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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夜色昏暗,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
      这一路走走停停,苏明远与慕容沣倒也歇了不少时候。
      苏明远没问他们究竟要去何处,只管照着慕容沣指的路走。估算下他们上路的时间,这时他们应是已经离开皇城周围的地界了,只是离下一个小城还有些距离,怕是日头高挂的时辰才能赶到。
      苏明远在前面赶着马,慕容沣便靠在车厢边同他说话。
      一夜快要过去,触发痛觉的毒性已散的差不多了,慕容沣又渐渐生龙活虎起来。
      “不过赶路而已,明远何必这般认真?如此美好月色,我们该坐在一处说说话才是。”
      苏明远叹气道:“王爷,前半夜一直我在说,现下你没那么痛了,又打算说完下半夜吗?”说完又好笑顿了一顿,“我只看到云厚得很,不知王爷是从何处见得月亮?”
      “哎,我们都出了皇城了,就别叫我做王爷了罢,”慕容沣似是一副惋惜模样。
      “不然该叫你什么,”苏明远微转头看他,“慕容公子?”
      “瞧我这记性,”慕容沣突地一拍大腿,而后向后甩袖双手合拢,向着苏明远做了个工整的揖,“小生姓慕容名沣,字沛林,家住皇城,已二十有三。今日有幸与苏兄同路而行,自认修了几世厚德,还望今后能得苏兄多加照顾,慕容沣这厢有礼了。”说罢,只等着面前人的反应。
      却见微弱光亮下,笑意漫上苏明远眼角唇边,直叫慕容沣看去了三魂七魄。如此笑颜,若是在春天,也只怕叫那满山桃花失了颜色。
      苏明远抬手似是想要掩住笑意,最后却只是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又低了低头,才道:“沛林兄谬赞了,只是若往日也能这般谦逊有礼,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听得苏明远话中有话,慕容沣才回过神来,却只是尴尬接到:“我又不是诗词里写的那些翩翩佳公子,附庸风雅的事情我是做不来。非要形容的话,倒是茶馆里说书老人讲的那些行走江湖的事情,来得更适合我一些。”
      “哦?”苏明远仍是笑意未退,眼眸中闪着些许晶亮,全是他自己不察的神采,“那慕容公子是自比侠士咯?”
      “莫要揶揄我,无论如何明远就是觉得我自大便是了。”慕容沣摇头。
      “倒也不是,不过是好奇承王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罢了。”说到这,苏明远笑意倒是收了,只是远远看着前方,一时仿佛神游了一般。
      慕容沣瞧着苏明远的侧脸,却是恍然间觉得有些痴了。
      他并非没见过好看的人儿,但像苏明远这样的却是不多。
      他的身上透着一种叫人想要接近的气息,似远非近,当你觉得有些靠近了,他又突然一把将你远远推离。这样反反复复,着实让人生出焦躁憋闷的情绪来。
      顽石美玉,这训诫他并没忘记。
      只是这样近地看着苏明远温润的侧脸,无论是那如扇的眼睫,澄澈的双眸,还是那水润的嘴唇,乌黑的发丝,都实在太过了。
      太过了。
      那将寒玉紧握,捂成温热的心思,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消散过罢。
      苏明远却像是察觉了似的,转回头来看着慕容沣:“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还是觉得你坐得太远了些,上来同我一起坐罢。”慕容沣自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我上去坐了,谁来赶车?”苏明远却是挑眉。
      慕容沣也挑眉:“你当我没看到,刚才你不是隔空用指力赶得好好的吗,我就是不想拆穿你就是了。”
      苏明远郁结。
      坐到慕容沣身边的时候,苏明远很是用了些力气,就连马车都要抖上一抖,慕容沣只暗笑着摇头。

      苏明远徒地从睡梦中惊醒,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被他枕着的慕容沣,刚要开口讲话,就被慕容沣用手截住了声音。
      只见慕容沣捂着他的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而后凑近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待在里面,别出声。”说罢轻点足下便飞身出了马车,扬身立于不远处的地面。
      马车不知何时早已停了,帘子也被慕容沣放了下来。
      苏明远便听从慕容沣的话,屏了自身的气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位朋友,既然跟了我许久,何不出来现身一叙?”慕容沣负手立于地面,那架势丝毫不像是身处荒郊,倒像是正在朝堂之上等着皇帝听封。
      “这不是怕打扰王爷春宵好景。”只见一人从一棵极高的树间翻跃而出,落在慕容沣对面不远处。
      “我道是哪位熟人,原来唐家堡不过问世事的唐问生唐公子,失礼失礼。”慕容沣面上笑着,笑意却是一丝没有传达到眼中。
      “客气客气,王爷,没想到许久不见,我们的立场倒似换了一换啊。”那唐问生也没失了风度,只是眼眉间尽是鄙薄之意,“想不到慕容王爷也有这般落魄的一天,被追杀的滋味不知如何?”
      “哦?被追杀?我怎么不知我是处于这般境地,唐公子真是说笑啊。”慕容沣竟还真的放肆笑了几声。
      “到了这般田地你也不用强作挣扎,你且跟我回去,若是顺了江公子的意,他倒也不会对你多作责难。”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他了?”慕容沣笑中自带寒意,眼刀却已飞了过去。
      唐问生倒真真像是仗了人势,丝毫没将曾经惧怕的慕容沣放在眼里:“江公子何等手段,只怕是承王爷也不及,我便只跟了对的人做事,对过去的事情,也不是那样计较。”
      慕容沣简直要大笑起来:“唐问生啊唐问生,我当真该说你是愚钝无知!你连自己在和谁说话都不清楚,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当年若不是我手下留情,现如今这世上还哪来的唐家堡?你爹苦苦求我的样子敢情你没瞧见,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少胡说!当年明明是你四处掠杀,我爹助朝廷一臂之力,才得以保全的唐家堡!你怎能在这里歪曲事实?”唐问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激得语调都高了三分。
      一声冷笑掷地有声,慕容沣只定定瞧着唐问生:“果真是不问世事的少爷,你作为唐家堡少堡主,连这些事情你爹都不曾说与你听,也不怪乎你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
      “江湖武林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我看你恐怕也不甚清楚罢,我只告诉你,若没有我慕容沣,就没有你唐家堡。”慕容沣说这话时的气势比之平日更加慑人,只叫对面的唐问生愣在原地。
      “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四处掠杀,我就更懒得和你费口舌,你若信便信罢,”脸上的冷色却是忽而转得柔和,“只是这时候,你怎么又不信我会屠杀你唐家堡了呢。”
      唐问生心底里有些惊惧,却仗着来的目的,依旧不肯罢休:“你现在这般身中剧毒,又是孤立无援,我还怕你作甚!”
      “我身中剧毒?我孤立无援?”慕容沣盈盈笑着,脚下却朝着唐问生的方向走去,“莫说这中原疆土是我慕容家的,就是外族的地界,也没人敢说我慕容沣就没了援助。”
      “只有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小角色才会去信那江云岫的一面之辞,他不过是自己打不过我,捉我不成,才派了你们这些小虫来做我的剑下亡魂。”
      唐问生已被慕容沣步步逼退,直到快要掉下道边山坡。
      “我、我不信!你别以为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你,现下这荒郊野岭,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威风!”说着唐问生便甩手抛出几枚疾飞的暗器,这夜并无月色,而那暗器却是黑色漆铁,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可见。
      慕容沣却是卷袖翻掌直拍向唐问生的胸膛!
      黑暗中几枚光亮从马车中飞出,却将那黑色暗器一一截断了去路,叮叮当当掉落地上。与此同时,慕容沣的一掌硬功也是狠狠震进了唐问生的心口,只见他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登时去了八分生气。
      “如何,我便留你一条性命,回去告诉姓江的,他所谓的手段,在我慕容沣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东西!顺便也告诉你爹,他又欠了我慕容沣一命!”
      慕容沣说罢便再也不理会地上的人,径直回了马车旁。
      他心下颇有些高兴,于是上了车便道:“怎么又为我出手,其实刚刚你不出招我也……”话却只说了一半。
      苏明远并未看他,脸色却是微寒。
      “明远,这是怎么了?”慕容沣问得小心。
      “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承王爷,”说话声也同脸色一样冷漠,苏明远却是始终瞧也未瞧他一眼,“以前只听说,没见过,今天倒是得见了,果真是不同凡响。”
      “这是从何说起,明远,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慕容沣很是无辜。
      “刚才,是我大意了,大意到忘记了许多事,也忘记了不该跟王爷这般亲近。”苏明远字句铿锵,说得异常坚决。
      张口又欲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慕容沣一脸无奈。只好掀了帘子坐到车厢外面,拉起缰绳赶着车。
      末了还是叮嘱了句:“你继续睡罢,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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