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昙语

6、泪湿罗巾梦不成

　　接下来的节目皆是玉将军亲自筹备，投以重金不说，所请之人皆是上京名声在外的伶人舞姬，加上上百盆名贵牡丹花为背景，众人看的目不暇接。间或有几个公子小姐悄悄离席，都是人约牡丹下，好不惬意。
　　而年轻的，方及笄的姑娘们和情思涌动的名门公子，目光就要将中间那道四季屏风戳出洞来，想着一睹对面人的眼角眉梢也好。
　　突然琴声高亢，自对面房顶上延伸出几条五彩舞带来，缠住对面的树木。几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从上面飞下，仙子般耀目，身轻如燕。人们沉浸在惊讶中久久不能言语。
　　忽然那几条舞带的交汇处又爆裂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那女子全身皆缚有黑纱，身子却柔若无骨，她轻盈的蹦起来，手中的白色舞带缠住了院中最高的一棵树，她凌空而起，身子迅速的旋转，黑纱一层一层剥落，演的是牡丹仙子降临凡间的过程。
　　待那黑纱落尽，她的白色衣裙像是一束光芒直击在座所有人的心头，她牡丹花般娇颜的容颜让所有人咋舌。正是玉府四小姐玉笙歌。她将白色舞带一掷，身子在半空中又一个旋转，人们以为她是失手，正要惊呼时，她抖出了另一根五彩舞带，缠绕上了皇上所坐之处的屋顶。
　　包括玉林，众人都很惊讶，亦很佩服她的大胆。她妩媚天成的双眼看向四周之人，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
　　没有一个男子比今日她眼前的男子好。即使她如今知道了他是皇上，那又如何，她喜欢的是这个人。而被她眼风扫过的所有男子感到呼吸一滞，心中所想全都被掏空，只余下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眼。妖异的，让人想要拥有。
　　笙歌几个旋转稳稳落在皇上面前，甩袖，扭动，用唇形说，“你，喜不喜欢我。”
　　像是对一个普通男子的语气。
　　皇上震惊，不可否认，心也慢慢被吸走一般。他正了正身形，装作没有看见。笙歌也全不在意，微笑着看向玉林。
　　玉林被哽住了般，久久不能言语。心跳如鼓声般敲击。看来妹妹，是真心喜欢了皇上。
　　笙懿从来未见过笙歌如此装扮。平日里她总是能素则素，来掩饰她秾华的容颜。但是今日，她将眼角的弧度又向上拉了许多，狐狸一般，连她这样的女流之辈亦有些经不住。
　　她心中疑惑，妹妹，这是有心上人了吗？想到这里她避席往园子门口去，试图找到玉芙问个究竟。
　　眼角瞟过屏风那头时，视线恰好透过一个缝隙让她看到了她的未婚夫婿——安定侯世子。她身形猛的一震，那痴迷的眼神，世子从未用到过自己身上。那抹惊艳，让她第一次感到有些绝望。
　　他盯着自己的妹妹，眼神痴迷，一脸神往。
　　和所有公子无二。
　　笙懿跌跌撞撞的坐回自己的席位，面色发白。多希望没有看到，却还是看到了。多希望，他看的是自己。
　　那边笙歌舞罢，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退下。所有人都无心再看表演，回味着刚刚的舞蹈。
　　皇上那边却没有只言片语，仿佛是毫不在意，却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看得出他眼底的汹涌回忆。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他不是不看，而是不敢再看。仍由笙歌行礼退下，一眼也不敢再看。怕那汹涌的回忆从眼睛里钻进心里。
　　真是一个牡丹争芳的好时节。

　　笙歌退下后忙卸去浓妆，换下衣裳，找到玉芙问道，“他看我了吗？”
　　玉芙还未反应。
　　玉林站在门口，语气严厉的呵道，“你问的是谁？”
　　笙歌不怵，反而坦然的，带点调皮的反问道，“哥哥觉着是谁，就是谁了。”她深知哥哥不会苛责她，说的有些理直气壮。也因刚刚那样大胆的问了他的心思，心中反而解脱，没有了那点羞涩。
　　她深信，那人是喜欢她的。因为她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从表面，看到里面。从冷酷严峻，看到含情脉脉。
　　玉林怒极反笑，一把拉住笙歌的胳膊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可知道你如此诱他后果如何？你可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一声高过一声，让笙歌身子有些瑟缩。
　　玉将军虽有玉面将军之称，却也有一声怒吼退千万敌军的霸气。否则不可能少年为将，官拜大将军。
　　笙歌觉得胳膊要被他捏断了，使劲抽却抽不出，只好憋足了胆气叫道，“哥哥不是要给我最好的男人吗？我寻到了天下最好的男人，哥哥却不敢给了吗？”
　　玉林恨不得揉碎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他将笙歌使劲一拉，笙歌撞到他的身上又弹回去。看到她吃痛而委屈的眼神时，那些怒火又压回去许多。
　　“哥哥我知道你疼惜我。我知道。”笙歌的眼泪瞬间晕染了满脸，她急于陈述自己的心思却怎么也说不清。只得抽噎道，“我知道他有佳丽三千，我知道他还未爱上我。我知道他是君王，可是那又如何呢，女子一身所求，就是那么一个让你冲动的，不顾后果去爱的人。哥哥你不懂。”
　　玉林顿了顿身子，颓然放开她道，“我是怎样说，你都不会改变心思了吗？若是他不娶你呢？”
　　“若是不娶，我便不嫁，到他爱上我，为止。”笙歌决绝道。多年以后当笙歌再想到此时此刻，才知道有多少少年意气在其中。没有那么爱，没有非君不可，只是，太骄纵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