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昙语

1、泪湿罗巾梦不成

　　极尽幽深的院子，终日里只有袅袅的水波与细碎的风声环绕。
　　此时一声脆响惊吓了佛堂前面的老鸦，跟着，那老鸦在才绽放了新芽的嫩柳上一跳，一片窸窣声过去了，也无人看到，仍是肃静的春色。
　　正从茶房出来路过佛堂的大丫鬟玉容脚下一滞，低低的叹息一声，月季花般明丽的容颜染色一层薄霜，茶水却仍端的四平八稳。她继续往前走，绣鞋下了无声响。
　　直至上书“慈安院”的三进大院前，她停下步子，以手抵门，耳朵贴在朱红色大门上细听。
　　这院子里住的是大将军府的老夫人李氏。大将军玉林所在的玉氏一族世代为官，却在这一辈才算是真正的显赫。大将军府背后是玉氏一族的体面和上万亩的良田。
　　此时老夫人砸的是大将军前年里与她老人家贺寿的西域碎五彩瓷花瓶。现在还真是碎瓷了。玉容想，也只有这价值连城的瓶子覆灭时才会响声这么脆，这么甜，果然是不同凡品。
　　许是老夫人骂的累了，院子里好久不见动静。半晌才听老夫人厉声道，“你要办什么牡丹花会，你办，去外间办。别连累了我们懿姐儿的清誉。”
　　玉容看着自己的衣带觉得有些好笑。她去盛茶水前就在吵这个，现如今她绕了一大圈还去有意绕远从佛堂那边回来，却还是在说这个。还不就是将军偏疼四小姐些，想借着牡丹花会，又恰逢她生辰，给她好好选个夫婿。老夫人却不知怎么的非要扯上二小姐玉笙懿的婚事，训斥将军不关心嫡亲的妹妹。
　　其实事情就那么点子大，让老夫人顺不过气的是昔日的林哥儿怎么的就成了大将军，在朝中即使是玉林将军的叔伯见了他也得弯个腰。这个林哥儿，怎么也不能再是老夫人放在手里宠着的乖巧孙子了。
　　大将军闷声道，“祖母息怒。”玉容从门缝里看到玉将军又将一个制作精良的青花茶盏递上去，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玉容看着门口战战兢兢的二等丫鬟玉颜，口中微微发苦。这丫头怕是又要好一顿收拾了。
　　老夫人斜睨着膝下跪着的孙子，脸色铁青。这大房里的林哥儿是她养大的，多少情分自然是数不罄的。却为这么个事情不惜与她撕破脸。她忍不住又教训道，“那四丫头是你什么，你说，怎么就能让你放着嫡亲的妹妹不操心？”
　　“笙歌也是是我妹妹。祖母”玉将军坚持，双手伸出扶住老夫人的胳膊道，“早在爹娘认下笙歌的时候，她就是我妹妹。”
　　“你……”老夫人气结，玉容知道躲不了了，只得上前去扶住老夫人另一边，恭敬的递上茶盏。
　　又是一声脆响。茶盏的碎片稳稳落在玉将军膝盖旁边，腊梅花样的碎瓷片上沾着泡过的松尖，静静的躺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玉将军也不躲，反而拿起茶壶又道了一杯递给老夫人道，“祖母消气。”
　　玉容感慨，这模样真是和几年前那个聪慧乖巧的林哥儿无二。当即扶起玉将军向老夫人道，“老祖宗，玉将军现如今也大了，内宅之事他虽不甚知晓，老夫人可以提点将军。怎好为了这样的事情伤了祖孙和气？”说着她又转身对着玉将军福了福，恭敬道，“将军您也是，哪怕您向老夫人解释一二呢？笙歌小姐和笙懿小姐的事情不是奴婢可以多嘴的，但是将军可以回明啊，快别僵着了。您前儿不是还带看一颗那样大那样晃眼的珠子回来要孝敬给老夫人？快拿出来看看啊。”
　　老夫人撇嘴道，“老身哪里受得起他的礼。”面上却是缓和了七八分。
　　玉将军笑着看了一眼玉容，心中感激。这个玉容在祖母眼里不同一般丫鬟，是祖母从庄子上领回来，自小养在身边的。今次她说的话虽句句在理，却是旁人一句也不敢说的。祖母却不迁怒她。换个人来服侍，怕是早就存了三魂丢了七魄了。
　　思及此他忙唤身边的小厮上来，去他房里取珠子。自己扶住老夫人往一边的凉椅上去。
　　玉容见状，眼中多了几分喜悦。也跳过去拉住老夫人。开始絮絮叨叨的念叨她此次去庄子里收租的趣闻。
　　老夫人虽还有些不虞，但知道此时再问玉林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只是冷冷的甩开玉林，径自和玉容说笑。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在晋江发文，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