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某猎人》素雪尘

3、早晨×思念×打电话

　　一大早，整条小食步行街就热闹得跟过年了似的，因为从四面八方汇集来吃早餐的人几乎挤满了这里。但是越往步行街尽头走，人便越少，到了维尔店里，才有不到十来个人，只因他的店隔了一条马路和一片绿化带，就是一面圈护起高级住宅区的围墙。
　　出于这个原因，即使是这条街最吵闹的时候，维尔这里也安静得很。而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亦是些喜欢安静的寡言之人，因此，由于认床问题，最近都是将近天亮才睡着的琪琪这才得以继续安睡。
　　然而即便如此，待客人才走了一半时，琪琪就已洗漱完毕、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还穿着睡衣和绒毛拖鞋就下楼来找吃的了。而早在几天前就已认识她的熟客们，此时都见怪不怪、自顾自地吃自己的早餐，只偶尔会有人把她当成秀色可餐般盯着看，但琪琪始终都似毫无所觉地坐着，眼神恍惚着，俨然还没睡醒。待在里屋忙碌的维尔发现她、并给她端来早餐时，通常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不过，这种状况现在基本上不会出现了，因为……

　　琪琪才刚坐下，某熟客就扬声往里屋叫道：“维尔，你家睡美人梦游下来找吃的啦，还不快点奉上最好的营养早餐！”
　　忙碌中的维尔通常很快便会扬声回道：“噢，知道啦，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什么是‘你家的睡美人’？说过多少次了，她现在是我的房东！房东啊！烦请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太失礼了！”
　　某熟客：“呜哇~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男人，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角落里的琪琪：仍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右手里不知何时就已拿有一双筷子。
　　……

　　反正，总有那么一两位客人见不得琪琪那样呆坐着，一看到她下楼来便会好心叫来维尔。
　　原本客人们还觉得琪琪是个难以亲近、且开不得玩笑的富家小姐，可在见识过她和维尔的互动，得知她就算天天没睡好也不会闹脾气，平时既不挑食也不会乱使唤人，除了不爱搭理人之外，其实是个修养非常好的人。
　　而且，从她穿着睡衣拖鞋坐在角落里，也自会形成一个让人不敢靠近的独特气场来看，“这位小姐不是我们能高攀的”成了大部分客人的认知。——主要是这家店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
　　不过，维尔可不这么认为，他始终都觉得琪琪虽然思想成熟，却是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小女孩，所以近来他时常挂心着琪琪的身体健康，想劝她到医院看看，说这样总睡不着的也不是个事。偶尔琪琪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时便板起脸，他也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照样念叨琪琪不误。偏偏知道他为自己好的琪琪还生不起气来，只得尽量避开他。
　　也幸在维尔不是整天都呆在家里，没有客人时就会往外跑，直到中午或晚上才回来做饭。琪琪虽然好奇他干什么去了，但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直至一周过去了，她仍旧什么也没问。

　　除去把新家布置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并偶尔感应一下念兽分|身在天空竞技场里的打拼情况，琪琪每天做的事只是边上网边进行念能力的基础修行，特别是“圆”的修行——感知自身百米或几百米、甚至全城范围内的一事一物，然后做出类似于空气的流动速度、流动人口的多少、某些小动物的行动轨迹、某个人的下一个动作、建筑物的内部结构和空气流向等等之类的计算和预测，让自己“圆探测”能力日益精进……
　　刚开始那两天忙碌着的琪琪还不会胡思乱想，但最近两天她上着网时都会不自觉地发呆走神，并比较起现在和从前的生活来，然后内心就会因此变得沉闷不快起来。引发这种现象的明显不只是因为琪琪近来都睡眠不足，要知道，揍敌客家里都是些一周、或者一个月都不睡觉都能精神满满地去杀人的怪物。就算琪琪没杀过人，但相关的训练她可一样都没有落下。
　　所以……

　　【这就开始怀念从前了，我还真是不像样。】
　　这样想着的琪琪，用有点冰冷的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

　　竞技城的冬天很冷，但远没冷到会让琪琪怀念那个杀手之家的“暖”，她只是想念一个人了而已——贝璐亚，那位从小把她照顾到大、通常琪琪想要什么时，她就已把那样东西送到琪琪手上的人；在琪琪离家时只有她会依依不舍地抱着她说“照顾好自己”的人；胜似她母亲的人……
　　琪琪不止一次下意识地把手够向电脑桌的右角边，然而那儿什么都没有——没有热汤、没有热茶、也没有热咖啡……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就像琪琪错愕过后的内心，都空荡荡的，无所依靠。

　　老实说，维尔的厨艺很好，琪琪也远没有矜贵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程度。从前贝璐亚还在身边时，想着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家的琪琪什么家务都做过，从本家搬出来后更是如此。然而，忙于修行、不顾自身健康的她，衣食住行大多数时候都是由贝璐亚一手照料的。而把这些理所当然的照料习惯成自然的琪琪，在离开这位组成她人生一部分的女仆后，竟是诸多不适。
　　维尔在身边时琪琪倒不会想那么多，待他一出去，屋里安静下来后她连给盆栽浇个水，脑海里都会浮现贝璐亚为自己忙碌的身影。

　　意识自己或许是个身边没有贴心或重视之人就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的人，琪琪想了很多，比方说她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杀人这件事，她斟酌过了——要是席巴和桀诺当初敢拿贝璐亚的性命威胁她，她肯定敢和他们打起来；要是有外人敢伤害贝璐亚，她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砍了那人再说。
　　琪琪从前就是个脑子一发热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好比前世小时候十分柔弱胆小的她，看见弟妹被欺负得哭了时，她一生气起来竟敢抡起木棍就和那些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孩子打起来，完全不顾前因后果。现在也是，她这边才想到自己需要贝璐亚，那边就不顾自己当初下定的“要靠自己的实力功成名就”的决心，当即就打电话回家准备叫贝璐亚出来陪自己。
　　但琪琪没想到的是，有人在更早之前就看穿了她的本性……

　　从前看漫画时，琪琪就知道揍敌客家族人之间是拥有派系的，因为有一条家人之间意见不合时，可用武力解决的规矩，但凡身上流着揍敌客之血的人，都可以在下人中培养或挑选自己的战力和亲属，因而除了第一批照看她的人，之后在琪琪身边的人全是她自己亲挑细选的。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究，又经历过被赶出本家一事，还愿意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些死忠。
　　琪琪本来还想在成为赏金猎人后自己供养贝璐亚他们的，但一通电话打回自己的别墅，她才知道自己这个主人有多么的无力——
　　“你说现在只剩你帮我照看房子了？其他人都被我爸安排了婚配？”
　　“是的。不过请琪琪小姐放心，男方都由亚姐姐她们在包括总管在内的所有执事中自由挑选。”
　　“那和没得选有什么区别？往后他们的孩子注定要成为揍敌客家的仆人。”——虽然琪琪想这样说，但她最后说出口却是语调平淡的道别：“我知道了。往后麻烦你照看好我的东西，我挂了。”
　　“是，琪琪小姐一个人在外请多保重。”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再见。”
　　——会与所有的女仆执事都礼貌相对，揍敌客家上下，估计只有琪琪一个。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赞许的事，因为这样的她被不少势利的下人看不起，却也让不少性情淡泊、心地善良的下人亲近于她，毕竟就算出身卑微，想要被尊重的人还是占了绝大部分。

　　有时候琪琪真觉得揍敌客家就像中国古代的皇宫——戒备森严，等级分明，规矩严明……席巴像是位高权重的皇帝，基裘是尖酸刻薄的皇后，桀诺是一言九鼎的太上皇，奇犽是所有人注目的皇太子，伊路米、糜稽、亚路嘉、科特他们则是地位超然王爷，而她自己则是个不受重视的公主。
　　还有势利的执事女仆，太监总管一样的梧桐……
　　现在“公主琪琪”因为念能力有利用价值而被重新重视后，从前跟着她受尽白眼的“宫女们”现在居然都地位超然起来了——虽然是下人等级的超然，但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挑选自己的结婚对象总比没得挑的好。

　　“喂，爷爷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琪琪打通了桀诺的电话。略过婆妈的问候，她立即便直奔主题：“爷爷，你相信我终有一天会为了外人，而与家人为敌吗？”
　　电话那头的桀诺沉默了一会，其后哼笑了一声才笃定地道：“我当然相信。你现在为了个女仆就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来。”
　　“也就是说，果然是你让父亲强制贝璐亚她们定下终身大事，好让她们再没心思顾上我是吧？”
　　“……”
　　“还是说，你们觉得只要困住了贝璐亚，就能遥遥牵制想要远离族人的我？”
　　“当然，不然当初我就不会帮你保住她性命。”老人沉着而自信的模样仿佛能藉由声音具现在琪琪眼前：“小丫头，你的翅膀的确硬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身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当初你千方百计地阻止基裘和伊路米他们进一步确认亚路嘉的能力时我就想说了——你过于重视人命了，这会让你在战斗时自束手脚。好在你更重感情，会为了你重视的人不顾一切。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我想你现在应该深切地体会到了。”
　　“……的确。”那往后自己还要不要亲近值得重视的人呢？——这是个问题。

　　琪琪苦笑了下，心里再没有和桀诺针锋相对的底气，当即便服软道：“那……爷爷，我能相信你会帮我照看好贝璐亚她们吗？”
　　“我没你那样的闲心闲情，你当我是干嘛的？”
　　“爷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拔光你的胡子？”
　　“——！这个……”桀诺貌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即便生硬地换过语气道：“你别生气，我会放话出去的，让梧桐给那女娃可以自由联络你的权利，你看怎样？”
　　“这还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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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贝璐亚”原本是女主的名字，但为了让女主的名字能与奇犽他们的名字形成接龙，只好叫“琪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