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某猎人》素雪尘

19、旅团×好奇心×相谈

　　半个月前，某个小城的待拆旧楼内——

　　好不容易才逃过牢狱之灾的飞坦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救他出来的信长大笑：“照你说的，依我看除非是在床上，不然你连让她正眼看你都难。哈哈哈……”

　　而窝金嗤之于鼻：“居然被一个小女娃耍得团团转，幻影旅团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飞坦。”
　　飞坦正在火头上，刚想和窝金大打出手就听到猛敲电脑键盘的侠客泼他们冷水道：“窝金，我劝你最好不要小瞧这两个猎人，特别是你口中的那个小女孩。
　　“祈梦·揍敌客和熊·卡亚可分别是两大家族的千金和少爷。且不说那大名鼎鼎的揍敌客，卡亚家族可是天空竞技场唯一对外公开的大股东，更是世界上最负盛名格斗大会的主办者之一。
　　“再者，他们俩扬名于世的是名字，而不是他们的姓氏。也就是说，才出道半年就让无数高额悬赏犯闻名色变的他们，搞不好我们两个团员加起来还不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对手。”

　　“喂喂，你小子也太长他人志气了吧？老子就不信那女的还能硬接我的拳头。”
　　“你的拳头再硬跟不上人家的速度也是白搭，你没听到飞坦说那女的不穿铠甲时，速度比他还快吗？况且，她能硬扛飞坦的念能力，你能吗？
　　“再说，人家是暗杀家族出身，就算面对面打不过你，暗地里有的是要你命的办法。
　　“总的来说，他们没主动来找我们麻烦就很好的了，你们最好谁都不要去招惹他们。那两人的行踪在猎人界几乎是半公开的，搞不好他们巴不得我们找上门去……”

　　“喔，正好，他们现在在哪里？”还在和团长通电话的芬克斯插|进话来，“团长和派克诺妲马上就到这里，他对那个女的很感兴趣，叫你先查明他们的去向，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她。”
　　“……”
　　侠客默默扶额。

　　“大部分罪犯都只抓不杀，但有些人他们却毫不犹豫地杀了，说明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而有原则的人通常也都受限于原则，说不定他们不是不想找我们麻烦，而是不能找我们的麻烦也说不定。事实到底如何，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

　　“飞坦，听说你想让她生不如死，我猜你可能没办法如愿，因为她多半已经生不如死了。——通常情况下，十三岁不到的女孩子，就算天赋再高，使用上念能力能和飞坦打成平手就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但飞坦你说，她单凭肉|体力量和武技就能让你讨不到半点好处，就一个女孩子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就算她出身揍敌客家族，才十多岁也不可能拥有与你对等的战斗经验和肉|体力量。
　　“而且，我听说揍敌客这一代资质最优秀的孩子是个男孩。除非她修行时走了什么捷径，比如身负复数的制约和誓约什么的。不然，她绝不可能强悍至此。”

　　“情报上说，他们几乎不在人多的地方久呆，而晚上也多半都在野外露宿。说不定那女孩的能力在晚上不但不能使用，还很有可能是她的念能力会在晚上产生副作用。
　　“还有，一男一女这样的组合也让我很在意，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爱情了，搞不好她为了变强大，连下半辈子的幸福和生命都断送了也说不定。”
　　“飞坦，她也许早就没了你想玷污的高洁和纯粹……”
　　“……”

　　“那男的是她的同伴还是制约她的存在呢？”
　　“促使这个女孩即使生不如死也要变得强大的缘由是什么呢？”
　　“总之，我很好奇……”
　　……

　　库洛洛本以为他只要见到本人就能得到大部分问题的答案，然而，现在不但他之前的疑问没得到解答，在见识到从前未见过现象的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问题渺小得称不上问题，同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思想是多么的狭隘，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辽阔空间，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侠客和派克诺妲隐忍的痛呼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都说明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不远处传来子弹纷纷落地的声音，只见深入祈梦双脚的子弹已全数被无形之力逼出腿外，就连祈梦半断的脖子都已恢复原状，连血迹都没有半滴留下……喂喂，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吧？

　　“吼——！！”
　　半空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猛兽咆哮声，随即众人便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所笼罩。即便不抬头，众人也知道头顶上空盘旋着的黑色巨兽是之前祈梦肩上的黑猫变的。
　　一时间，处在几块零碎大石中间的旅团团员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祈梦漠然看着他们的反应，丝毫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但也没有恶意捉弄他们的闲情：“你们放心，秃眉和矮子身上的恶魔诅咒已经消失了，刚才那招我只能用一次而已。不过，如你们刚才所见，凭你们是杀不死我的。而在这个空间里，我的能力更加远超你们的想象，我想你们应该不想再见识。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此成为我的属下，并让我在身上刻下新的诅咒；二是在这里慢慢等死或成为小默的食物。我给你们十分钟考虑，十分钟后请做出选择。”
　　祈梦说着，便姿态悠闲地倚靠到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完全不理会众人含义各异的目光。

　　老实说，祈梦身上并没有超强者应有的气势，而与她相对也没感觉到任何压力或魄力，眼看着连她的情绪都难以捉摸。
　　倒是半空中的那只庞然大物，换作其它同体积的动物他们中的任意一人都有自信打倒，唯独它让他们本能地觉得恐惧，总觉得被它创造出来的这个空间就像是它的腹内。

　　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到，祈梦刚才的威胁不仅仅是威胁而已，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此刻，就连平时最沉不住气的窝金和信长等人都沉默下来，只因祈梦除了叫他们绰号之外，没有做任何让他们觉得火大的事——她没有因为胜券在握而洋洋得意或目空一切；亦没有用念压或杀气震慑折辱他们以示自己的强大；更没有看低他们中的任何人，而是在承认他们实力的前提下述说事实而已；何况，在刚才瞬息间的交锋中，她一个人对上他们所有人都能应对自如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们都不怕死，只是明摆着事实让他们觉得很无力，并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库洛洛。这个会因为好奇心杀死一个部族的男人，谁也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祈梦小姐，在我们答复你之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那就要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了。”
　　库洛洛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你为什么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好奇，好奇你会问出什么问题来。”
　　库洛洛的笑意更明显了：“如果是无趣的问题就不回答吗？”
　　“……”祈梦不语，或者说这就是答案。

　　“请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们呢？”
　　“因为杀掉有必死觉悟的人毫无意义还没有好处，而我留着你们还有用。”
　　“你希望我们去做什么？”
　　“做好事，或者做好人。”
　　“为什么？”
　　“我的兴趣而已。”

　　“如果我们选择第二条路呢？”
　　“那我会很失望，然后让小默慢慢折磨死你们。”
　　“小默是我们头顶这只没有固定形态的怪物吧，它是你的念兽？”
　　“没错。”
　　“你和熊·卡亚是什么关系？”
　　“互助关系。”
　　“他死了？”
　　“……”

　　“你还是人类吗？”
　　“不是。”
　　“打败飞坦的人是你吗？”
　　“飞坦？”
　　“就是你口中的矮子。”
　　“哦……不是，她只是我前身制作的分|身。”
　　“前身？”
　　“……”
　　“……”
　　“时间快到了哦。”

　　“你真的能帮人实现愿望吗？”
　　“可以，但需要实现梦想的人付出相等的代价。”
　　“你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
　　“那你呢？为什么能成为人人畏惧的盗贼团团长？”

　　“！？”库洛洛呆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还是很疑惑，所以他抛砖引玉地说道：“我…最开始，只是想要得到而已。而得到那样想要的东西后，那份喜悦让我想得到更多，因此……”
　　“因此，你那强烈的欲望成就了今日的幻影旅团，和我差不多，也和大部分有所成就的人相同。——我的话，最开始只是不想输而已。刚开始是不想输给弟弟，之后是不想输给看不起我的长辈，再之后是不想输给任何男人，最后是不想输给这个世上暗存的各种未知、还有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和生死常理……当我战胜所有自我认定的敌人后，我输给了自己，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

　　“怎么样？我比你想象中要普通得多吧？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
　　库洛洛还在消化祈梦刚才的话，直盯着祈梦不说话。
　　沉默在蔓延。

　　而听了祈梦刚才那番话，听众那边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喂！我也从来都不想输，为什么却没变强到能一拳打爆你的头？”
　　“因为你是个笨蛋。”侠客毫不客气地打击窝金的自尊心。

　　“那你和团长也很聪明，为什么也没她强？”窝金很不服气。
　　“那是因为，我们比她聪明一点。”侠客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啥？”窝金越听越不明白，“什么意思？”
　　“用你也能听得懂的说法就是：我们知道变得太强会失去战斗的乐趣，要是强到她那种无人能敌程度，恐怕连活着的乐趣都会失去吧。
　　“你看，她就算想死也没人能杀死她，这就是团长所说的生不如死了。至于她变强的途径，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去探究的好，知道了搞不好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会被颠覆，然后变成像她那样的怪物。”
　　“可是我想知道，我想变得更强。”
　　“想知道的不只是你，团长大概也在和自己的好奇心作斗争吧。”侠客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眼看见身旁瞳孔紧缩的飞坦，抱着缓和气氛的目的说道：“飞坦，听了刚才的话，你对她该不会还有非分之想吧？”

　　本来还在愣神的飞坦，听了侠客的话反而满脸嗜虐地狞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就因为她是这样的女人，她哭丧的脸才有一看的价值吧？”
　　“你才是在说什么？没听到她刚才说，她和你最初看上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有什么区别？脸和身材都一样。”
　　“原来你看上的只有她的外貌吗？”
　　“不然还有什么？”飞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侠客。
　　“……”侠客嘴角抽搐，忽然觉得身上的伤口很痛。

　　“喂，侠客，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既然你说团长和你比她还聪明，那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我也想知道。”默默记恨着祈梦叫他“秃眉”的事，芬克斯也沉不住气了。

　　“你们别吵，我想听团长现在在说什么。”这时也只有派克诺妲还在担心库洛洛。
　　“说起来，那个女人刚才鸟都不鸟我……”
　　“估计她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你。”
　　“什么？你是说她瞧不起我吗？”
　　“你说要打爆人家的头，她会理你才怪。”
　　“……”
　　“……”

　　争执、争执……唠唠叨叨……全都是废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话锋又转向他：“侠客，你说她是不是完全无视了我们？”
　　“哎……”
　　侠客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幸好，不远处的库洛洛帮他解了围——
　　“我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

　　理所当然的选择，他们中谁都不想死。
　　况且，输给这样的女人也不算难堪，虽然不喜欢身上被盖个戳，但也别无选择。

　　变回黑猫的小默把每个团员都咬了一口，然后就放他们回现实了。没敢再动贝璐亚和维尔，他们分别帮两人解了毒并道了歉才离开。

　　路上，侠客悄悄问库洛洛：“你最后问了她什么？窝金在吵，我都没听到最后。”
　　“你也听到她问我好奇心是否满足了吧？”
　　“意思是说她不想回答你更多问题？”
　　“没错，迎合我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她最后只说了两句话——‘我的力量源自于苦楚，而人的一切痛苦都源自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注1）；和‘成为神的通常都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人’。”

　　“是吗？还真是有深意的话，多半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
　　“她成功了。——说起来，她为什么要满足我的好奇心？”
　　“大概是不想你再次因为好奇而做出伤害她重视之人的事。”
　　“但把我们杀了或用‘恶魔的诅咒’克制我们就够了吧？”
　　“的确。也许她别有用心。……莫非她希望有人能了解她？”
　　“有这个可能性……”
　　“……”

　　和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谈话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所以库洛洛和侠客交谈时话总是特别多。
　　虽然旅团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笨蛋，但能与团长思路想通、想法相同的就只有侠客。库洛洛没有觉察到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所以，他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理解祈梦的想法和用意。

　　现在的祈梦，也许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她，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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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王小波语录，原句是“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