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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八.蒟蒻 ...

  •   十八.蒟蒻

      她抱着我的时候,我终于觉得有些完整,这种完整,关于她,关于自己。

      她贴在我耳边的嘴巴轻轻说着她又看见雪了,可是我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我只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在我的耳边起伏。

      后来,我们一同回到房间,后来,我们入睡,我们清醒。

      再后来,我们在这个城市,不做停留。

      我想,我错过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我不知道她的过往在类似于这样一个城市里的样子,就像是我在一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长大,没有过去,没有有我的过去,如今,我们各自做出的选择,将会让我们是去彼此的以后。

      割舍与收获存在在同一个季节。

      我想,我们都在一点点的舍得,一边舍弃,一边得到。

      春节的时候,我们没有多么热闹,我搬去林放那里,却不是先前去的那里,我日日夜夜宿在我不愿意的世界,大片大片的梦魇将我淹没,我梦见我自己,我梦见芣苢,我梦见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甚至梦见了上官,这些我不能放下的都在梦里纷至沓来,令我疲惫不堪到不如一直醒着。

      我开始消瘦起来,我看见自己在镜子里的颧骨突起,脸色苍白,即使我试图用腮红遮掩,但是仍旧无用。

      我终于知道让我割舍的只能会在梦境里化成野兽一点一点将我摧毁,我甚至怀疑,或许我不曾将他们忘记,我就会消失。

      我开始像Pub里的一般客人一样,进出那里,我会喝酒,我会坐在角落一动不动,就只是那样感受着他们的存在。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林放会出现,要知道,他很久都没有来Pub了,我忘记回去,只是在空气里寂寞着自己的欢喜。

      雨夜是一切归于陌路的良机。

      凌晨的时候雨像疯了一样几乎淹没这个城市所有的声音,Pub里的客人没有变少,但也不多,狂欢的因子被一场雨从头到脚淋下,安静蜷缩在每一个人的身体里。

      我的骨头瞬间浇湿一般,南方难遇见春天,所以现在,还在冬天,刺骨的疼是什么,就是你难忍的,想要掐碎疼痛所在的地方的那种冲动。

      芣苢休息的时候,她要走过来的脚步因为林放的存在变得僵硬,直到徐敬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揽着她。

      我知道她比我更怕南方这种冷,潮湿,阴冷,刺入骨头里面的疼痛。

      他们在我的身边坐下,没有酒,只是一壶热茶,这是我在雨刚来的时候沏来的热茶,我托着一杯,轻轻熨贴着掌心,借此来纾缓那股寒冷。

      我静静坐着,似乎这个世界是安静的。我假装林放不在,假装芣苢不在,假装所有人都消失了,我以为,我现在,只是一个人。

      突然,芣苢说话了,接下来的内容是自然的语气。

      平淡的叙述。

      而我,却在她的叙述中,心脏有了灼灼的疼。

      不能究其原因的痛。

      你明白有一种悲哀泡过水后迅速膨胀开来不减分毫变本加厉吗?一场回忆会带来什么,一场切身的痛,会有什么后果,你会不会知道?

      于是不想让人看见,所以天意是一种成全,它熄灭了所有的光,于是,在这无边的黑暗里,许多人的咒骂,恍恍惚惚的晕光,还有,芣苢不曾停下的声音。

      不曾想过会是这样,可是,雨却越下越感伤,回忆,却不那么勉强,我们都知道,我们只是转过身子,看看已经越过的那片海洋。

      是某些伤口终于愈合,然后欣喜的告诉别人。

      就在那一瞬间,我终于看见某些人的过往,和自己的命运即将如何,不用多做挣扎,一切都明了了。

      我忽然记起初见的时刻,她的眼神始终都是孩子,如今也未曾改变,只是,她不快乐了。

      我们都是困顿于不快里面的兽,守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心情。

      在这黑暗里我终于发现,南方的春天,是一种逆来顺受的谄媚,它巴结着冬天,却恍恍惚惚成了二分之一个秋天,我想,我如同这春天来了一般失了骨气。

      芣苢的声音含着的水汽越来越多,我知道,我们的情绪都将如此,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徐敬和林放的神情如何,我只知道,我将泪流满面。

      会有谁愿意同我一起流泪,我伸手在脸颊抹了抹,潮湿,冰冷,我想,我可能是酒或者水喝多了吧。

      我感觉到她的唇贴着我的脸颊,冰凉的,绝望的。

      她还是说着她和别人的故事,放弃了某种回忆,然后突然间在黑暗里抬头看着我,问我愿不愿意陪着她一同沉默。

      双唇和声音渐渐消失的地方离耳际越来越远,她刚刚说吻着我是一种畏怯而孤寂的沉默。

      猛然间感觉有人离席了,起身,走开,步伐间,我知道,林放走了,或许在关于过去的故事里,什么人都会变得心情沉重。

      我晃了晃神,说,我不喜欢沉默,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掉,只有不舒服的感觉仍旧有着斑驳的痕迹。

      她便大声唱着欢乐的歌声颂扬着这种铭记与遗忘。

      歌唱,悲伤,欢愉,毁灭,我想,她可能疯了。

      我也想疯掉,可是,我还清醒。

      我在巨大的雨幕里走出芣苢的世界,我想,我终于不用挣扎了,大颗大颗的雨重重砸在身上,我想,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顿时心里感到快乐和宁静。

      沉入深渊之前,我看见林放模糊的脸,气氛,难过,不甘,可是,我想,我没有必要去探求这些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我没有死。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林放站在我床边,有些许憔悴,他淡淡说了句你终于醒了。

      他说我高烧晕迷了一天一夜。

      无人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死亡,我多么渴望酒精和大雨能够将我带走。

      可我,还在这里。

      我看着林放,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不断吞咽着唾液来缓解嗓子的不适,他像是知晓了我的不适,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水,让我喝下。

      我看着他仍旧不走的样子,我想,他或许有话要说吧。

      他给我讲他的母亲,一个因为爱了不该爱的人,做了别人的情人的女人,在生下他之后便离世了。

      他给我讲自己如何受到冷眼受到责打,父亲如何不喜欢他。

      他给我讲自己又是如何狠戾如何残忍夺回自己该有的一切的,他说他无比唾弃他的父亲,为什么喜欢却要让那个人无比委屈。

      他其实知道父亲不喜欢他只是为了让大妈的欺侮不变本加厉,可是,他仍旧恨。

      他替母亲恨着。

      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恨意,那样浓烈,几乎是要毁天灭地的。

      然后,他便握着我的手,他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这句话说的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然后又说,你还记得,在这个城市里,你曾经多么孤傲,即使你曾经处境无比狼狈,你都是倨傲地抬着头。

      我努力回想着,恍然间记起了什么,是的,我曾经狼狈,但却不愿意低头,是林放将我从那样的狼狈里救出,可我,只是侧目看了看他便离开了,被扯烂的衣服上,是他昂贵的西装。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自欺欺人躲避这个害我仍旧在这里受苦的人。

      我闭上眼睛,我想,他就要离开了。

      可是,他仍旧在。

      他说,我知道你醒着,我知道你记得。

      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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