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若得若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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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天气已经寒冷，没有阳光的日子，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沉中。
方若绮站在十九楼的走廊上，凛冽的风从窗户的缝隙窜进来，拂过她的脸庞如刀锋般锐利。天空很近，是一片无边的灰色。
这个冬天是会下雪的吧。方若绮站在这里接听古芊菁的电话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
电话来的时候她坐在录音室外的沙发上等待黎华录音，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停地震动，她下意识地想要按下挂断键，但在瞥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手指便在按键上僵硬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跑到走廊来听电话。
“接得可真慢啊！”古大小姐傲慢地在彼端抱怨着，又不无戏谑地问，“看来我打来的不是时候？”
十九楼很少有人来，走廊空旷而寂静，方若绮心虚地掩着手机，生怕古芊菁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
“什么事？”方若绮用镇定的声音问。
“上次跟你说过，帮我做完这件事，我把所有资料都给你。”古芊菁故意放慢了语速。
“嗯。”她依然淡定，不是因为不以为然，而是别无选择。
“12月24日晚上，郝友乾会在他的别墅里举办圣诞舞会，邀请了很多名流，黎华也一定受邀了，你听着，我要做黎华的舞伴。”
“你是说……要我帮你成为黎华的舞伴？！”方若绮不可置信地确认道。古芊菁向来只要她向她提供黎华的动向，可这一次，她要得太多了。
“没错，否则你觉得我凭什么要给你那么多？”
“这不可能……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她不敢对她说，黎华的舞伴，一定会是徐心宁。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方若绮，你觉得你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如果你没有拿到我手上的资料，我不保证其他人不会拿到……”
“好，我知道了。”是的，她别无选择。即使她做不到，也没有任何退路。
挂掉电话，方若绮朝窗外俯瞰，原来十九楼很高，城市变得那么低那么低，低到她甚至无法想象一次坠落。
“方若绮？”天真清脆而与她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方若绮转过身，女孩穿着火红色的套头毛衣，染成铜红色的头发在发梢处俏皮地翘起，稚气的脸庞有着少女般的生动表情，纯稚的大眼睛里烁烁的光芒，在这阴沉沉的走廊里显得晃眼。
“范晓爱。”
前些天方若绮陪黎华去参加一个代言活动，到场的明星诸多，所以两人在那里打了照面。
“那天没能说上话好可惜，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爽朗清脆的声音得如黄莺出谷，在幽长的走廊里回声阵阵。
“你怎么会来这里？”方若绮知道范晓爱是SUN唱片公司正在力捧的新人。
“约好了来跟阿威录新歌啊，接待处的小姐告诉我映彤姐在十九楼，所以我就上来找她了。”
“十九楼是黎华的专属录音室，映彤姐正在里面给黎华录歌……”
“啊，”范晓爱做错事般吐了吐舌头，“是我来得太早了，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多小时，本以为阿威会在的，结果听公司的人说他在外面拍广告还没回来。”
方若绮听到她谈起关古威时自然的语气和神情，便知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至于好到何种程度，她就一无所知。她很少主动向阿威提及感情的事，因为怕自己的关心会被他误解，所以即使想知道他和范晓爱的事，也从未开口问过。于是她略带试探地问范晓爱：“你有没有联系阿威说你已经到了？”
“有啊有啊，”她看起来毫无防备，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他说他很快就收工回来了。”
“那么你先去楼下的休息室等他吧，我该进去了，不然映彤姐会不高兴的。”
范晓爱撇了撇嘴，不怎么高兴地说：“你这就走了啊，我还想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你说说话呢，阿威老是提起你，我也好想认识你……啊，要不这样吧，晚上收工后我们三个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
方若绮稍有犹豫，还是选择了拒绝，她实在觉得和他们两个心无城府的人一起吃饭自己会很别扭。
“晚上我还要跟黎华继续工作呢，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天王还真勤劳，”范晓爱一脸失望，“真是的，好扫兴啊。”
“总会有机会的。那么我先进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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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天晚上，黎华居然反常地提出提早结束录音，理由是自己的状态不好。这不但令方若绮始料不及，连周映彤都诧异万分。天王向来勤勤恳恳，自己要求提早结束工作的情况是极少的。但亦没有人敢过多追问，只能程式化地向他道一句辛苦了好好休息。
算来与黎华一起工作也有几个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但来这样高档的餐厅，还是头一回。
餐厅是会员制的，侍应见到黎华便将他们带至一个小包厢。灯光昏暗，音乐旖旎，落地玻璃移门外是个小小的露台，而露台之外是这座城市繁华的夜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他们没有打开移门，封闭的空间里，两人的距离显得更近。
假若此前方若绮还感到疑惑，那么现在，她十分确信他有心事——他要了一支红酒，而他在录音期间从不喝酒。
无论在何种状态下，黎华始终是个节制的人，他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酗酒。盛着红酒的水晶杯在他的指间晃了一圈又一圈，偶尔抿上一小口，没有任何享受或是不满的表情，倒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显然不是个聒噪的男人，但此时却表现得太过寡言。
而坐在他对面的方若绮，不自觉地想起古芊菁在电话里说的话，又望着面前这个不可捉摸的男人，莫名地有些无所适从。她想得到自己所要的，就必须要出卖他。或者，这并不能算是一种出卖，只是小小的诡计，在演艺圈这些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试图让自己放下愧疚，却始终徒劳，方若绮到底不够狠心，否则她不会在这条路上如此步履维艰。
“既然对演艺圈毫无热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黎华毫无征兆地开口。
心神不宁的方若绮陡然一惊，愣怔着接不上话。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目光依旧落在指间的水晶杯上，自言自语般地说：“即使在身边，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
乍听之下，方若绮感到受宠若惊。但他的语气、神态、目光，都显示出一切与她无关。她很快明了，他言语里的那个人，大概是徐心宁。
得出结论的同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情绪在她心底升腾，仿佛这一夜若隐若现的月光，明明清冷无痕，偏偏被霓虹映得灼人。
也许此刻他需要的是静静的陪伴，或者还有些许倾听。于他的私事，她也不该并且没有权利说些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开了口：“因为徐心宁吗？”
他抬头的时候，眼里分明掠过惊愕，但旋即敛起情绪，琥珀色的眼眸深沉而暧昧，并透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只这一眼，便让方若绮缴械投降。的确，询问艺人的私事，是助理的大忌。
“对不起。”她诚惶诚恐地道歉。
“我以为你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语气里没有任何嗔怪，倒是有几分好奇。
“只是觉得你今天很反常。”
“只是偶尔偷一下懒。”他说这句话时，眼里有了淡倦的笑意。
“忙完这个月，下个月末就是圣诞假期了。”方若绮说这句话时是由衷地想给予他一些安慰，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引导了话题，心里瞬间拉响警报。
黎华端起酒杯，优雅地啜了一小口，放下酒杯问她道：“对了，圣诞夜我要参加一个舞会，有没有兴趣做我的舞伴？”
方若绮始料未及，刚要下意识地推辞，脑子一转，答：“别开玩笑了，找我做舞伴？”
“有何不可？”
“你的舞伴人选不是应该有很多吗？”方若绮内心惶惶地再次提及这个名字，“譬如……徐心宁。”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神情里一晃而过，方若绮没能捕捉到。他淡淡地说：“她那天没有时间。”
不知为何，方若绮的心沉了一下，脸上却依旧带着天真的笑容：“想要做你舞伴的人多得是呢。”
黎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所以你是不打算赏脸了？”
方若绮笑得甜美：“那种场合，我哪里衬得起你的身份。啊，不如考虑一下古芊菁吧？”
“我以为你跟她关系并不好。”
“的确不怎么样。不过她出身豪门，又是当红艺人，和你一起参加舞会应该很合适吧。”方若绮说得诚心满满，好似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剧烈。
黎华微眯起眼，深邃的瞳仁如雾气弥漫的大海，叫人看不真切，安静下来的包厢令方若绮觉得无比促狭，失控的心跳声似乎随时会泄露她的秘密。
“反正只是老朋友的私人舞会，也无妨。”黎华动了动唇，指间的水晶杯又一圈一圈地晃起来。
方若绮的心里，有什么落定了，又有什么空去了。
云从天际滑过，清冷的月光在寂静的冬夜里无声洒落。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若得若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