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芳菲幕落，棠棣而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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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上课时经常走神，自习时经常发呆。数学英语语文物理老师已经分别在课上对我给予了警告，加上早恋惊动老师家长一事，我一时成了班上的头号问题学生。
我又是很久没有看到江辛了。这回我也终于确定，她在躲着我，或者说嫌弃我。上幼儿园时，我就躲不过她的小短腿，但是她躲我却从未发生。
从未发生的事。
政治老师讲解试卷的时候尝试使用哲学启发我们，她举了个例子，事物是不断变化发展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我走神走的太过明显，不幸被点：“许子安同学，看你那么认真地思考，你来给同学们说一说吧。”
班里发出一阵窃笑。
我被旁人一推，终于回过神，站起来说抱歉，让老师把问题重复一遍。
我沉默稍许，当老师和同学们以为我不打算回答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有些事情，你从未想过。有时候不是因为那不可能发生，而是因为从未发生。当某一天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从未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在班里一次性说那么长的话，仿佛酝酿了很久，却又应情应景脱口而出，连我那“不让他说话就是对他最大侵犯”的同桌都忍不住抬头盯着我。他当然不会怀疑我是不是也受到了五号病猪的荼毒，最多以为我是不是被各科老师点得精神过敏一反常态。
班里面的窃笑变得很安静，似乎在思考这到底是不是绕口令。我刚想问慈祥的政治老师我是否可以坐下时她继续问：“嗯，虽然说法有些片面，但是也沾了些边。那你可以举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说明吗？”
我胸口一滞，“不可以。”
同桌兄弟终于收回质疑的目光，我在老师的微笑点头和全班的哄笑声中坐下，又开始走神。
想起江辛那天离开的样子还会心痛。
我很烦躁。很久之后才明白，当人还没有意识到爱的时候，总是以为心痛不过因为愧疚。
但是心里隐隐觉得又不只是愧疚，没有人告诉你那是什么，于是未知只能烦躁。
这就是后知后觉，而我一向后知后觉。
学期初家访过后，当老师把我和方绯叫到办公室时，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我们一直以为这段纯真的初恋被隐藏的很好，其实不过自欺欺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窥视的眼睛和八卦的口舌。早恋，成绩下滑，老师其实也早就看在眼里，为了维护我们的自尊，本打算家访之前单独找我们谈谈，但是没有想到方绯的妈妈听到邻居说看到你们家绯绯和男生牵手的时候，找到方绯的朋友，逼问事情始末，还得知了周六市郊踏青的事。虽然怒不可遏，却在方绯面前不动声色，先闹到班主任家还找过奶奶，这两个措手不及之后就是最后亲自到市郊抓现行。
我终于相信，方绯说过的话，她有一个厉害的妈妈。
那一天在办公室里两个年轻的班主任轮流苦口婆心说了很多，还说已经和家长沟通过不要再采取过激的方法，甚至还将心比心地说了年轻时的自己，最后重点谈到学习。我们没说话，偶尔点头摇头。当放晚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办公室。
我这才看到方绯憔悴的脸，突然觉得很愧疚。
年少时的恋情，总是会面对很多阻碍，甚至会感到全世界都在反对，只有两个人坚守孤岛。但是却往往越靠越近，或许不是因为有多么相爱，而是纯粹相互取暖，并且叛逆地想给这些反对以最大的讥讽反击。
我也以为，或许我和方绯也会如此。留言越凶猛，我们越执拗。
虽然，两位老师的好意而有力的冗长劝说确实让最近经受太多措手不及的我心力交瘁。我不知道方绯的憔悴是不是也因为累。
“方绯，”我不知道叫住方绯要说对不起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只是觉得虽然无声而走最正常不过却也是最别扭不过的。
“子安，”方绯停下脚步似乎有话要说。我们都没想到两个人会同时叫住对方，一时微微尴尬，又是无言。
“你先说吧。”我笑，然后等着她说的话。
她点点头，就像每天在她家楼下和我道别的样子。
“我们，分手吧。”
方绯和我说分手的时候，感觉很微妙，介于难过与释然。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疲惫时看夕阳西下总会有离别的怅惘，但是在方绯说分手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就像行将就木者总会对生死有微妙的感知，或是不愿承认潜意识里其实已经放手。
那时候我们只有十四岁。只是爱不分明懵懂冲动的年纪，却好像在种种阻碍下迅速成熟，甚至有一夜长大的感觉，人还是那个人，年纪还是那样的年纪，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藏着不一样的东西。本是少年无知，却能做出老气横秋的姿势。
直到这里，我才幡然醒悟，我们的初恋，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纯真的感觉。
要么没有谁对谁错，要么，其实是我的错。
这世上不只有两种女孩，但是我知道有一种让人看见时想保护，看不见时想征服，比如方绯；还有一种让人看见时想逗哭，看不见时犯邪乎，比如江辛。
但我总是后知后觉才明白我一直在感知方面都存在很大偏颇。
比如说我感觉直到分手我才意识到也许眼前的方绯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方绯。
“我们，分手吧。”她倏尔明媚一笑，就像在花鸟市场边第一次叫我时友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感觉她眼里划过一丝狡黠作弄。
“……”我不知道要说好，不好或是该问问为什么，一时陷入困境。于是下意识耸耸肩。
“虽然分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但是我很难过，子安，在你的眼里，我看不到惊讶。我要对你说的，都在信里面了。”她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说完旋身而去，矫捷非凡。
我一愣，原来她还写好了信。
我在学校里找了张石凳坐下，开始读方绯给我写的分手信。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是用了这样烂俗的开头。你一定很惊讶，我希望让你惊讶的不只是我，还有分手。最好还可以为我伤心一下下。至少最后满足下我的虚荣心。
我累了。
这并不是我的初恋，但你却是最让我疲惫和充满斗志的男朋友。你说过你一直在暗恋我，其实我也一直在观察你，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可以在花鸟市场守株待兔遇到你。收到你的情书，我真的很高兴，我想你应该也很开心，喜欢你的女生很多，追我的男孩子也不少。虽然我们都不大乐意承认这种情绪里虚荣占了很大部分。
你一直觉得我是那种需要人保护的楚楚可怜清纯可人的小女生。我甚至也一度觉得我是，但我知道那不过是我在刻意地迎合你对我的认识。这句话很长，总而言之就是你看走眼了。主要是我演技也太好。
其实我多和你提起我有一个厉害的妈妈。却没告诉你，我和她很像，我的信条就是与我家母老虎斗，其乐无穷。当然我也没告诉过她。。==
对了，那天被我妈强行拉回家的时的楚楚可怜绝对是真的，因为虽然我常和她闹，但只要一动真格，我是确确实实很怕我妈。目前为止，没有哪次不弃甲投降。
说到这里，那天你表现不错，要知道，以前和我交往的男生一见我妈的影子基本两腿发软。我没想到你还有胆量试图跟上来。
后来连我妈都说你这小子有种。。。==
我现在这副林黛玉的样子，自然就是我妈改造过的后果，噢不，她说这叫成果。你还没感受过我的幽默吧，没关系，现在也不迟。其实以前的我也是个小平头，没准比你还帅。还有，其实我留过两次级，转过几次学，甚至虽然同在一个年级我比你们大两岁。哈哈，私下里你可以改口叫我姐。
嗯，平息下心情，千万别幻灭。。。（PS:你不会一气之下找人来打我吧？我相信你不会，虽然我不怕，但你千万别这么干。我妈是跆拳道教练，我打架很厉害的！）
完了，写的有点混乱，但是也写了那么大半了不想改了，你就捡着意思看看就行了。
这些要在几天前我绝不愿在你眼前体现，因为对你还抱有幻想。你喜欢我什么呢？体贴，善良，温柔，需要人保护，美丽。除了美丽，其余都是我疲惫的根源。
当然，我也流露过性格里的强势，最后导致了冷战。这更让我疑惑，我们到底该不该在一起。
额，说到这里必须坦白一件事，关于冷战的事，你主动讲和我还是为你的风度小小感动了一把，毕竟那是我和我们班体育委员（就是帮你递情书的女生。。而且我承认这样耍阴招不好……）打了赌故意无理取闹==。
虽然你的班级为重和你们班女生的赢球让我赌输了。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上场你们班还是不一定会赢的。
我不知道说这些会不会打击到你。其实我很喜欢你，如果只是以上的累，我想再走很久都不是问题。毕竟连我妈的改造我都能忍受，这点装蒜算什么。还有，你不要生气，我知道虽然有时候你挺倔，但脾气其实挺好。至少不要生女生的气嘛，绅士绅士~
但是，你一直没有发现，你和我的恋爱里，总是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或者说你总是有意识地拿我和某个女生比较，当然真要说具体是哪个女生这还真只是我的猜想，因为她似乎从来没有赴你我的约，对吧。
你别脸红，也不要急着否认，当然这不是你的错，甚至你不知不觉有时候就跟头驴似地==，因为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也把你和我的前男友相互比较。虽然这说出来很伤人自尊。只不过你属于明目张胆，我属于暗度陈仓……==当然，看在你初恋的份上，姐姐就饶恕你了！
可是我就这样被你抑郁到了，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会不自觉地说“我和她小的时候……”、买什么东西也会想到她、很久不见她你就魂不守舍==……更抑郁的是你还习以为常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我想没有哪个女生会大方到不生这样的男朋友的气，两个人的恋爱，竟然会有三个人谈的错觉，这这这……你知道我有多大方了吧。
不过老娘当时真的很不爽。但是碍于扮演的角色性格不便与你撕破脸皮表达心中的疙瘩。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要知道，当时我可是很嫉妒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她的！
青梅竹马了不起啊，我再小几岁也找一个青梅竹马！！>_<#￥#￥@@￥#￥！@@#@~！￥￥%￥#（马赛克！）
再于是我想通了，与其什么什么不如什么什么。对吧。
你不要惊讶，这就是真实的我。。
老实说我特别欣赏你的个性，特别适合做兄弟。（PS:你不会不愿意理我了吧？其实除了牵手以前我们大概就是兄弟的相处模式啊，还有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以前是个男的……==）
分手了可以做朋友的嘛，那就要真诚，所以必须向你坦白在熟人圈子里，我一向生猛。尤其在被我妈教训了一顿之后，我决定了尽早恢复原来的德行。哈哈哈。感谢你给了我回到从前的契机！
最后说一句，我累了，真特么累！我为我一直对你的欺骗深深鞠躬。改天请你喝酒，哦，我忘了你不喝酒。
那么许子安，有时间我们一起打篮球！！！
这封信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SHOCK……我甚至建议过方绯大侠女，您老可以改名叫方匪了我看。
后来真的和方绯成了好兄弟，有一次请她到公司年会义演，结束后她支开助理请我到酒吧喝酒。
看她刚才熟门熟路穿梭于红男绿女之间我不禁疑惑：“方女匪，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拉我喝酒，就不怕被狗仔逮着？”
“怎么，你难道怕被我拖累上头条？不够兄弟啊！”
我坐下，看看四周虽然影影绰绰，但是环境不错，想必是经常有明星光顾的会所酒吧，于是继续贫：“别别别，你可是在我最懵懂的时期残忍地扭曲过我的爱情观。”
她睨我一眼：“哼，臭小子，少污蔑我，你的爱情观怕早在幼儿园时期就让江辛给奠定好了吧。就你和你家那丫头，我功力再深厚也摧毁不了啊。”
我坦然一笑，“那倒是。”
她受不了地做出恶寒状：“小样儿，又犯花痴了，看来得把我家小辛辛叫过来失物招领了。啧啧啧，想当初姐可是很慈悲滴没辣手摧花折了你丫的初吻。”言罢还揶揄地挤挤眼睛：“对了，我哥还想着让她做我嫂子呢。”
我背脊一僵，然后气定神闲道：“告诉他，我不介意……”
方绯双目揶揄变成圆瞪明显被我的回答糊弄愣了。
我饮了一口酒，没给她继续乱想的空间，咬牙切齿接着补完整句话：“我不介意……再和他打一架。”
当然，这也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芳菲幕落，棠棣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