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许子安，我再也不理你了 ...
-
墨菲定律说，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于是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虽然我知道我说墨菲定律无异于抓只小羊做无意义的掩饰。
那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到江辛和其他男生如此亲密，我的感觉就是被人蒙头打了一拳，措手不及。又像一本书名，《谁动了我的奶酪》。无论我是否承认，总之很不舒服。而且我脑海又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江辛第一次看到我和方绯牵手的时候作何感想。
事实一再证明我是一个自私又无聊的人，江辛对我和方绯的恋情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以前我要是做了什么大人口中不好的事，她总会想尽办法整治我或者把我移送奶奶处接受制裁，唯独这一次，出乎意料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显然江辛这两种状况都不是。
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幼稚得就像一个只想获得关注的小鬼，得不到关注，以其他理由四处撒野。
我以前最怕被抽中背现代诗，但是我同桌的兄弟经常自得其乐写写抒情诗，并我行我素念给全班听自诩充当课间娱乐，总之他就属于你不让他说话就是对他最大的侵犯的怪型。大家也在他的魔音与肉麻的荼毒里尽量克制不去侵犯他，同时渐渐适应他的不正常。
有一次周日晚收假，晚自习后两节政治期中联考测试。晚读时政治老师已经把封好的试卷放在讲台，并慈祥宣布道：等下如期进行两周前已经通知好的期中大测，相信大家已经准备得很好了云云。
晚读后的课间大家都等着抵抗他的抒情诗作，不料他百年难得一见双目无神不言不语，那时候正在流行五号病猪。有人甚至还恶趣味地怀疑他是不是周末暴饮暴食吃到了病猪肉。
我也在座位上，一切如常做数学题。
晚上第一节自习大家都在安静地进行最后的过知识点，大战前夕全班异常寂静。没想到正常了半节课后他却突然异常亢奋充满感情爆发出了一段酝酿许久的悲愤抒情：“啊，沉默是放弃的前夕！灭亡是政治的宿命！我是那双耳失聪的驴！”
只能说(⊙_⊙)惊起全班书呆无数，甚至震慑住了窗外正巡查经过的教务主任，还以为他背政治背得癫狂了。有心脏不够坚强易受惊吓的也忍不住骂他有病。要不是看在他难得把自己比作驴的份上我还真想一本书直接拍过去。
没想到他这一次不正常却有一个很正常的缘由。
原来，前两个周课间他忙着动感情颂自己的抒情诗，压根不知道咽喉不好的政治老师曾进来严肃郑重地在黑板上写的大测通知。
大家都以为他听懂了政治老师的无声宣战心情惬意朗诵诗篇，心照不宣各归各位。
他则也以为大家都听懂了他的大作，并为大家难得的一次“不抵抗”沾沾自喜心满意足……
要知道政治不是数学英语，背与不背的差别还是很显而易见的。何况是准备了两周。
全班为他的神奇遭遇笑成内伤，从此他发誓再也不作诗。
沉默是放弃的前夕。当江辛和放弃两个词在我脑子里浮现起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就像一头炸了毛不可理喻的倔驴。这回我终于笑不出来了。或许让我更笑不出来的是，我那边刚被大人教训棒打鸳鸯，她这边细雨纷飞你侬我侬，而且，还是奶奶口中听老师话不谈恋爱的好榜样。
真是好榜样。她的脸上是做了坏事怕被抓到的惊慌神色。在我面前她一向说话胸有成足自信满满，这一次却是眼神闪躲。
我甚至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向她一样用“除非”也给她造个句。
她自然看见了一身湿透的我，眼里划过诧异。却依然端坐在后座，穿着白色的裙子，看起来更显得脸色苍白，好像突然生了病。我劣质地想，哼，那么心虚，好学生也怕被抓到啊。
她倒是没有躲开我的目光，手依然紧紧抓着前面男生的衣角好像怕突然从车上被我拽下来，她低声说了什么，他们在我面前把车停下来。
没有跳下车，也没有说话，抬起的头可见眉间微皱有疑惑，似乎在等我把为什么在这里先解释清楚。我只盯着她，努力想着她平时的不好，不说话。
她最终还是整理了下神色，说：“好久不见……你今天不是踏青去了？”
是啊，好久不见。不是闪人就是电话。
我简洁明了：“你下车。”
她神色一动：“什么事？”
她旁边的男生也突然转头神色古怪地盯着我，好像叫她下车是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
我又突然又有了诡异的感觉，今天早上我和方绯也是这样被方绯妈妈狼狈训下车，现在倒好，轮到我扮演痛心疾首家长角色。无论是不是拜她所赐，我都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好吧，我又在无耻地做心理防线，说服自己：我并不是看不惯他们甜甜蜜蜜，只是发泄心中的憋屈。
我忍着怒气僵硬地说：“先下来！”
她诧异地盯着我，若是平时大概会加一句许子安你发什么疯。旁边的男生也感觉到我情绪不对，更紧握自行车把手，眼神里的古怪变成一脸正气的防备，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就像盯着一个流氓，颇有种一触即发誓死护花的架势。我也挑衅地回视着他，后来江辛说当时我的眼神里充满着嫉妒的危险光芒，我囧默。
我心中怒气发泄不得，真想对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一拳兜过去，最好让他从江辛眼前消失。
“有什么事你说吧，我不下车。”她也来劲了，又是轻易不妥协态度。
以往吵架，虽然也动过气，但是那天在雨中，真的是百感压抑，剑拔弩张。而且格局明显二比一，他们是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我就像寻仇的街头无赖。
后来不记得具体说些了什么，只记得江辛听到我质问向奶奶泄露踏青一事时生气受伤的神色，我不知道自己是被骂糊涂了还是被雨淋糊涂了，更是胡言乱语说了很多混话，好像只有看到她的惊怒交加情绪波动我才心满意足。
我想这一定是马蜂后遗症，找蛰。
最后不知那男生说了一句什么，我终于忘记江辛还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我们的事你管不着！”长臂一伸，我终于酣畅淋漓地一拳朝他打了过去。当然他没有消失。
他也没料到我突然袭击，重心一晃，江辛也跟着车子倒到一边，手中的雨伞脱了手，反在雨水打湿的地上，我听到江辛的惊叫声，心中抽紧，却没来得及扶住她。那男生眼中惊怒，站起来眼疾手快紧张地去扶同样摔在湿漉漉地板上的江辛，只是轻轻一摔，他担心专注的样子过分得让人看了刺眼。而且他们直接把我忽视，似乎忘了我还在寻衅滋事。路旁行人渐渐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经受行人指点围观。
而且这一次，明显我属于反面角色，承受了绝大部分舆论压力。可我没想到事情还可以更糟糕。
江辛脸上从惨白到泛起羞恼的红色，嘴唇却被她咬得发白，眼泪却终究忍不住掉下来：“许子安，你满意了吗！”
四周有一瞬间的凝滞寂静。
我也被出乎意料的情况吓得耳根烧热，脑子嗡地一声，动动嘴唇，却突然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可饶恕的。
她不再说话，眼神似箭，盯得我无所遁形。却又泪流满面，虐我心神。似乎在控诉我，许子安，我再也不理你了！
最后她脸色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低着头，拉着怒气冲冲要冲上来揍我的小白脸，无言上车，在人们的指指点点里骑车远去。
许多事情都是如此，本来迷雾团团，却在某一个瞬间被扎开一丝缝隙时云开月明，所有谜团忽而不动自解。
懵懵懂懂的年纪，不是什么都不懂。
比如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以前看过的生理课本，突然闪过那天晚饭奶奶的一段话，突然闪过女生羞恼泪流的画面，突然闪过红糖姜水……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愿下车，终于明白她的一脸苍白躲闪神色，也终于明白他们在掩饰什么。可是我却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给她带来了对女孩子来说难以启齿的莫大羞辱。
原来她的白色裙子后面，是一滩惹人注目的鲜红血迹。
本来掩饰得很好的尴尬，却遇上我的胡搅蛮缠，变成她的难堪。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江辛离开时强忍的神色和止不住一抽一抽的肩膀一直在我眼前像无限倒带般回放。我想到很小的时候的那一年冬天，她也是那么伤心地低着脑袋不住哭泣的样子。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今天像刺猬一般乱放的怒火在这一瞬见被浇灭。
清醒之后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必须亲眼审视自己不清醒时的种种丑恶。历历在目自厌自弃。
霜打茄子，霹雳雷劈。都是我自找的。
终于明白什么叫心如刀割。
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许子安，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抬起头，像个失心的傻子任由雨水打湿我的脸。
这一次你真特么自作自受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许子安，我再也不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