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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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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罗霜掩嘴轻笑了下,素雅的广袖上几点青竹散叶,配上她如玉般温润的脸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另一旁的人嘴角也挑起一抹似笑非笑,仅此,便霎时黯淡了芳华。
我看着那温润如玉的女子,又想起赵叔叔对我说过的话,竟怎么也不愿把那个心思存恶的女子同眼前的联系在一起,要不是赵叔叔亲口告诉我的,打死我也不会信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抛弃了我这么多年的生母。
夜罗霜道:“我看这天气晴好,宫主陪我下一盘棋如何?”
镜容莞尔一笑,纤长的手指指指我:“让他来吧。”说完挑衅的看我一笑。我拿鱼食的手抖了一抖,实话说,我一直有些无法面对夜罗霜,此时却要同这个从没有关心过我的母亲下棋,不免让我百感交陈。
夜罗霜注意到我,清丽的眼睛带着笑意:“如何?”
我极力的控制着内心澎湃起来的骇浪,点了点头,坐在夜罗霜对面的石凳上,一个婢女上前摆好棋盘石盒,又转身下去。
夜罗霜道:“你年小,我比你年长,你先落子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晚辈,应该让长辈才是。”
镜容在旁边笑了一下,一点儿都没打算给我面子:“水天这么笨,被让一点也是应该的,你就先下。”
我听了想发火,但一想夜罗霜在自己身边,只好佯装没听到这话。
一盘棋下的根本称不上互相厮杀,连过场都算不上,完全一面倒,我看着棋盘没剩多少的白子,有些丧气。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从我旁边的石盒里取出一枚白子,轻巧的落在棋盘上,随着那棋子的落定,夜罗霜发出一声叹息,有些惊艳的看向我的身后,道:“妙绝,仅此一步便斡旋乾坤。算来我的棋艺也算得上精湛了,但比起你,却是望尘莫及了。”
镜容谦虚道:“哪里,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夜罗霜不依,摇了摇头:“连莫老仙都啧啧称赞之人果真名不虚传。”
我看着桌上的棋盘,明明在我眼里还远远没完,夜罗霜却已看出定局,又听了两人的谈话,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和他们在一个天地,一种自卑感俨然而生,我默默的站起来,把自己想象成一团空气,觉得所有人都不能看见我,往门外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里,我无精打采的坐到床上,又想起刚刚的一幕,更觉得自己渺小卑微,觉得这里一点儿都无法容下我,渐渐萌生了离开的想法:夜罗霜就算知道我是她亲生的又怎么样呢,她一定不会去喜欢这么不优秀的我的。但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儿呢,胥清虽然面上很欢迎我,但实际早就厌烦了吧,转念又想想赵叔叔也有自己的家室,我更不能去打扰他。去乞讨吗?我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几个小乞丐因为肚子饿偷了别人东西被打的几近咽气,虽然我的武功不至于挨打,但要我去偷别人东西也是宁死不敢的。
“想离开这里吗?”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镜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反手关上门,向我走过来。
“这些天吃的用的你算个账吧,我不想欠你什么。”我说。
“我要你银子做什么。”镜容上下打量一下我,又道:“瞧瞧浑身上下就这么几两肉,你离了这里是想去南楼里当小倌吗?”
“就算那样,也比在这里白吃白住强。”
“水天,你说什么?”那声音一下子冷下来。
我心情本就不好,没心思揣摩他听了为何有这般反应,就原模原样重述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我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镜容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收回手,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心境淡漠从容不迫的,今天居然这般反常,也是料想不到。
有些凉的手指轻触了一下我右脸那片有些灼烧的地方,我连忙躲开,死死咬住嘴唇。
自从师傅死后,我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如今在这世上无依无靠,遇到这般受辱的事也只有默默忍耐,根本不用妄想会有人心疼,就算被人欺负死,也没有人会看一眼。
“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杀了我?”反正我也不会作任何抵抗,师傅死的时候我就应该早早跟他一起去才是。
“疼吗?”镜容小心翼翼的又碰了碰我的右脸,像是没听到我刚才的话。
我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身旁的人站了起来,又听见旁边的木柜里传来轻微的细琐声响,那人重在我旁边坐下来,一些微凉的东西在我脸上慢慢的涂开来,我偷偷眯开一条线,看到他手里拿着个青色小瓶,瓶身写着百果霜这三个字。
百果霜我师傅跟我说过,这东西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出,那就是莫老仙,这老头子生性孤僻,从不轻易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所以但凡是他的东西都是“上青天揽明月”,而百果霜又是莫老仙最得意的作品,能解百毒治百病,珍贵程度可比南海夜明珠,现在却被当做最简单的消肿药膏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那人涂了一些还不够,又多抹了一点,他的手指软软凉凉的,身上又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冷香,加和着百果霜特有的气味,让我心里的厌气顿时去了大半,我又偷偷睁眼瞧他,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我的心猛地一跳,忙睁开眼,装作很疼的样子捂住脸。
他拉开我的手,凑上去在我脸上呵了呵气,温温的,很舒服。
我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消得天南地北了,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镜容放下心来,把我拉到怀里:“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你这么瘦,真去做了小倌还不被人欺负,到时候也只有我来天天买你,让你不受欺凌。”
我心里一暖,随口道:“你温柔起来真像我的母亲。”
镜容脸拉下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这才觉得自己言辞有误,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慌乱道:“不像不像。”
镜容摸摸我的头,笑道:“当然不像,我是你相公才对。”
我更加无法理解了:“我不是女子,怎么能叫你相公?”
“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既有肌肤之亲,这么叫就是对的。”
我转念一想,他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说错,又这么笃定,就更加不用怀疑,但开口实在有些难,便为难道:“我叫你镜宫主不行吗?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不能这么叫。”
我和他们不一样?也是,那些人都是和他比较熟的,我是外人,当然不能叫的这么亲热,但相公这名字我虽然不是很懂,却也知道这是男女之间才叫的,我若这么叫,不成女子了?
“我不要叫你相公。”这关乎我身为男子的尊严。
镜容低下头在我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道:“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只要你别生我气了就行。”说罢又亲了几下,但觉不够,干脆长吻起来,我脸部灼烧起来,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对于这种事情知之甚少,在和他行那种事之前根本不知道人和人躺在一起除了睡觉还可以做这些事,看他好像很是熟练的样子,怕是不知做过多少次,这么一想便冷静了下来,心里有些不舒服,别开脸低声道:“你每次要做这事又不是非我不可,去找别人也行啊。”
镜容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盯了我一眼,勾起的眼角邪美如妖,悉堆万种情思。
他伸出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按,像是哄小孩子:“我就给你一个人了,除非你背叛我喜欢了别人和别人巫山云雨,不然我不会找其他人。”
我脸更红了,瞪他一眼:“谁喜欢你了!”
窗外阳光灿好,万里无云,一切灰霾似乎已被这阳光散尽,但偶尔的阴影处,却依然透着丝丝寒冷,等到这阳光渐渐灰暗,那极小的阴霾便一点点接连起来,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