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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苍风 ...

  •   一.
      自打楚香渠和薛溯砚打马离去又有大半年过去。廉郊来不及慨叹时光如白驹过隙,更顾不得翻出他那杆宝贝浩气正宗·鹰扬枪来擦上一擦。司空说他这是将军的身子跑堂的命——生来就该当个跑堂的,就别惦记那长枪独守大唐魂,仗剑破敌裹尸还的破事了。
      再者说了,这朝来夕往的江湖客,哪个不是仗着血勇,年轻气盛想创立一番功业的?司空偶尔会扯着半边脸讪笑,笑起来右边脸就会有半个浅涡——倒不像个说书的了。
      ”他们有的是韶华,哪个不是正当风华?“司空有时就会抢过廉郊的烟斗,每每作势要抽,又会被呛得皱起眉头。即便如此,他仍不忘打击廉郊:“血勇,年华,甚至是神兵宝甲,宝马良驹,老廉你有哪一样?”
      廉郊懒得理他,边收拾板凳边骂:“直娘贼,你看普天下那么多小贼凭一腔血勇拼来拼去最后能有几个回来?老子每次伺候这些小贼,都叮嘱他们:‘客官早去早回,承蒙惠顾,若得您抬爱下次还请再来。’你看,最后这些小贼有几个能完璧而归?”
      司空眼角睃他一眼,扯扯嘴皮,抓了把客人吃剩的南瓜子磕上几粒,笑得抬不起头来。见凉子帮着廉郊收拾桌子去了,便随手扯过一盏椅子,大马金刀坐下,笑道:“廉将军这话说得妙哇,生怕别人不回来照拂你生意似的……凉子莫理他,廉郊老矣,尚善饭,顷刻三遗矢,恶臭难闻。”
      廉郊仿佛没听到司空说话似的,理顺了板凳桌椅,抱手倚在墙边,闭目沉思。忽然想起什么来了,眼都不睁便问:“在礼臭小子,飞狐面具还在不在?”
      “嗯……在是在的,怎么?”
      “拿来与我。"
      “香渠妹子的东西怎么好与你?”
      “少他娘废话!悲华剑也一并拿来!”

      司空拿着飞狐面具和他的悲华剑走进前厅的时候,廉郊和凉子小姑娘都没了踪影。
      司空伸个脑袋往官道外探去,果不其然,廉郊老小子一手牵着凉子小姑娘一手握着他的命根子长枪对着凉子不知道比划什么。
      净趁着天光快尽的时候干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走过去的时候,司空想。

      “长高了不是?”廉郊将他的鹰扬枪倒插进浮土里,弯下腰去指着枪身跟凉子比划着:“去年刚到蛟龙半腰处,今年就已经碰到蛟尾了。”凉子很是高兴,手指按在廉郊比划的地方,眼睛滴溜溜转,毛桃子一样的小脸透出嫣红:“嗯,廉郊叔叔我长高了!”
      凉子说话咬字清晰,声音脆生生的听得人舒服至极。
      “长高了是好事儿,”司空将他的宝剑掖在身侧,顺手将飞狐面具罩在自己脸上,狐面的司空拿声拿调笑道:“今晚吹首曲子给司空叔叔听,庆贺庆贺。”
      “啧。”廉郊咋舌,斥道:“臭小子成天没正形儿,又想听凉子吹尺八了么?你那吹断哪儿去了?”
      司空耸了耸肩,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将飞狐面具摘了下来,戴到了凉子的脑后。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糖块儿塞到了凉子手里,凉子喜不自胜,司空跟着凉子一起乐,乐得连形状都没了。

      一炷香后,凉子回屋练尺八去了。
      屋外官道难得清静,日暮将近,入夏的天气里仍听得见蝉鸣。无风,偶听得几声倦鸟归巢吱啾。廉郊和司空二人还是老样子,廉郊搬了条凳矮桌出来,在礼抱着酒坛端着花生米跟在身后。待到二人坐定,忽有一阵凉风扑面,醒神得紧。
      如同往日一般纳凉,只是难得趁手兵器也伴在身侧。
      “你方才说,往来百千少侠仗一腔血勇坐拥韶华行走江湖路。”廉郊复述了一遍司空的话之后,连饮三杯。
      在礼不接话亦不饮酒。
      “血勇算得什么?”廉郊笑,复又再饮三杯。
      在礼不接话,陪了一杯。
      廉郊忽然沉默了,往地上默默倒了三杯酒。
      在礼终于发话:“我知道你想说谁,他是英雄却不是好汉。”
      “上次重九……”在礼忽然吞吐起来,隔了半晌终于说:“我猜焚海是还到他手上了。”

      二.
      千里孤骑,一路辗转,由北邙奔向嵩山。
      路途太遥远,总有恍惚时候。
      其日昏昏,其途迢迢。

      你在齐华村借宿,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村长夫人早与你相熟。见你疲惫,没舍得叫醒你。你将腰鼓和焚海放在了一处——一杆长枪,一件乐器静静倚在床尾。
      长觉伴着长梦,梦里高绛婷的琴声犹响在耳畔,你二八年华,秀坊码头旁的大鼓旁挤满了人,你踏着鼓点起舞,舞步翩跹。
      他静静立在人群中,悄无声息。不喝彩也不鼓掌,只是看。
      梦境纷乱,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你仿佛被梦魇魇住,明明清醒却深陷其中不得出。

      秀坊师姊妹总爱将那一顶小扇子一般的粉色发髻别在额上,你却偏不。师父说你这模样,不伦不类,偏生是一副勾搭野汉子的模样。
      师父脾气怪,你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你师父是被素手清颜砍去了双手的高绛婷。
      不知道是不是你记错了,你总觉得他自此之后常常到秀坊来。
      有时和将军们一起来,有时自己来。
      有一次跟着李将军一起来,坐在末席。叶芷青师姊差你到外坊来帮手,得见这牙门将。
      秦铮,字崖伯。
      印象里他不爱说话,寡言到有师妹私底下叫他榆木脑袋。
      亦不爱笑。你记得。
      只是他凝视你的样子,叫你难忘。
      ……

      你的梦境戛然而止,起身的时候日已中天,浑身被汗水打湿,湿嗒嗒衣裳黏在身上难受的很。床头放了一盏藿香茶,大约是村长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暑气太重,你一口气便喝了半盏下去。
      村长夫人敲门的时候你还在神游。直到这老妪推门而入,你才醒觉过来。
      “楚姑娘,这次又来,却还是……”老妪字斟句酌将后半个句子吐露出来:“……放不下么?”
      你笑:”婶子见笑,香渠早放下了。今次不过是将故友之物奉还罢了,耽搁不了许久。“
      酷暑难熬,你吃不下饭,村长夫人留了一碗花生粥给你清暑便出去了。
      你想起叶芷青师姊给你熬的那碗白粥。

      叶师姊说,眼泪就着白粥,苦得发咸还是不要吃了罢。
      你一弗手将她伸过来的手拨开,一不小心将白粥洒了满地,瓷碗碎成片片。你哭得更厉害,成了泪人一个。
      后来呢?
      后来就逐渐不哭了。
      咬着牙发狠,觉得恨意快把五脏六腑烧得穿了去。

      秦铮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仿佛七秀坊成了他第二个家。
      他喝醉的时候就住在你那里,清醒的时候亦是。
      这般亲昵,少不得风言风语传出去。
      只有你和他知道,他的行径皆是发乎情止乎礼。
      他总爱盯着你看,直盯得你双颊飞红情迷意乱。你又不好明说,只得依着他喜欢,一遍又一遍舞这西河剑器。有时兴致好了,又跳几支胡旋舞与他。
      你有时便问他,沙场如何?天策府又如何?
      他不答,不答你话的时候便将话题扯到另一件事情上去。
      你想,大约也没甚么好深究的。便天南地北地闲扯,他也愿意听。
      叶师姊提点过你,师父亦狠狠骂过你。你倒不明白,她们总用自以为为你好的语气劝诫你是为何,不听便是了。
      时光飞逝,后有一日,你怀着促狭雀跃的心思将自己交到了他手里。他是酩酊,你倒清醒——清白与否便是自己说了算,交得出去也是我乐意,我甘愿,和旁人有什么相干?!
      你的小得意藏在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到大醉初醒的秦铮搂着你说了一句梦话——朦胧中,他搂着你哭了,喊得却是别人的名字。
      你本一双笑眸,忽地就变成了婆娑泪眼。
      秦铮半梦半醒间被修冰心的小师弟架了起来,他倒是反应好快,甫一见你躲在叶师姊怀中泪眼婆娑,便一把捡起自己那身火色军服穿戴齐整。
      叶师姊脸色煞白,冷着一张脸,气得发抖又忽然笑起来,她笑骂:”好个牙门将,好你个牙门将!你们天策府上上下下都和李承恩一个模样么?!你当我七秀坊是甚么地方!“
      你止不住泪,却伸手拦住叶师姊,任秦铮走了。
      后来他又来找你,被你师父三道琴音震断了长枪。
      时人夸他好武艺,说的便是他挡下了琴魔高绛婷三道琴音。
      后来他就不来了。

      有趣的是,他不来了你反而离坊去寻他。
      师父说她不管你了,叶师姊也不再说什么。
      天策府并未因为叶师姊那一番臭骂和七秀坊交恶,不知怎的,你和秦铮那些风言风语也蓦然消失得干干静静。
      你一人一骑到天策府去找他,宣威将军接见了你。曹将军问你和他甚么关系,你梗着脖子说不出来。曹将军也就没再问,只道,他和他师姊去了岭南,清剿蝙蝠帮帮主花麟飞。
      你多了个心眼,问了曹将军那师姐姓甚名谁,曹将军没告诉你。你从天策府离开的时候,门口碰上了个值班校尉,你和他说,曹将军托你送一封家书到岭南给秦将军的师姊,可你却不认得她,劳校尉带你去看那位巾帼英雄肖像。

      三.
      “司空憋着坏呢。”你提溜着薛溯砚拎来的秋螃蟹绕进了灶房,进去之前不忘慢条斯理提醒薛溯砚这呆子一句。
      薛溯砚轻蔑地摆头,发尾扫在金色立领上发出”啪“一声轻响。他笑:“我早知道这道士贼精,我才不吃他这一套。”
      廉郊跟着你进了灶房,你在想他定然是想给你打打下手,然第一个偷吃出锅的醉蟹。你刚张口就被廉郊打断:“哥哥我可没怀着偷吃的心,苍天为证!”
      “得了吧,老廉,别人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淡淡道。
      “……”

      重九的夜里,司空兴致高的很,趁楚香渠和廉郊两人下厨,薛溯砚专注地摆弄他那盆寿客花之时,在桌上铺好画卷,开始作工笔花鸟。
      “哎,我说,金灿灿……”司空随口喊了一声,金灿灿的薛溯砚捧着他金灿灿的花转过脸来。司空不由得笑出声来,忍了一瞬才说:“你喜欢香渠姑娘么?”
      “本少……本少的事,要你这个贼道士多甚么嘴?”
      “二少爷……”司空乐呵呵蘸墨挥毫:“是你的话,我和老廉也就放心了。”
      “嗯?为甚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俩比你早认识香渠姑娘啊。”
      “凭什么?”
      “凭……廉大将军也当过守大门的校尉。”
      “啊?”
      “说了你也不懂。”

      四.
      知客僧又见到你,在半山腰就把你拦下了。
      “女施主不可再往上走了。”那小和尚边说着边往后退,和同侪交换了下眼神,仿佛相互间打了打气一般。引得你发笑。
      “小和……小师父,见过我的,我早就将兵器解在了齐华村中。而且,你看……”你将腰上腰鼓摘下,递给知客僧看——那鼓乍一看如新的一般,漆色水灵。凑近了才发现,鼓面早就裂了,你试着往腰鼓上轻拍了几下,发出令人泄气的“噗噗”声。不待知客僧说话,你便顺手将腰鼓摘了下来扔在脚边。
      “我上山访友,烦劳通传。”你掬了一礼。
      “胡、胡说,你背上背着的是甚么!”那小和尚脱口叫了一声。
      你反手将背上长兵摘下,一手扯掉裹在上头的油毡布。神兵现世,那两个小和尚看的目瞪口呆。
      焚海长六尺,重三十斤七两。神将比吕于苍山无尽海手制。此枪出世之日,枪体之精火焚干无尽海之水,故名之焚海。
      “我带了焚海,来拜见故友,秦崖伯将军。烦劳通传。”你手扶长枪,深深鞠了一躬。
      “无有……无有秦崖伯!少林寺里都是……”
      “都是姓释的。小师父,烦劳通传一声藏经阁的扫地僧,就说,焚海要见他。”你一字一顿说着,忽有加重了语气:“有劳了。”

      “秦铮,你凭什么!?”
      你一袭粉衣闯进少室山上少林寺的时候,玄正方丈正在与他剃度。大雄宝殿两旁的蒲团上各跪了十二个僧人,正唱梵歌,木鱼声点点,肃穆庄严。
      四个知客僧从门口追来,身后跟着十来个武僧。
      你紧握一双金刚钺刀,攥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玄正身旁距门口最近的两个弟子见你杀气腾腾而来,起身抄棍立住门户。你往前冲,他二人双棍交叉而立拦住了你。
      你一刀劈下了半截木棍,蝶弄足便翻身进去。
      你翻手一刀架在秦铮脖颈,且自笑了起来,尖着嗓子叫骂:“崖伯将军最喜我舞剑器,今日我便好好和将军舞上一遭!”
      钺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却闭目,念起了佛号:阿弥陀佛。
      玄正方丈并不慌张,跟在秦铮之后,唱了佛号。随之整个大殿内都响起了雄浑的佛号声。
      秦铮朗声颂道:“辞亲出家,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曰沙门。……”
      你手上愈发用力,他脖颈血流汩汩,你忽地就松了手,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在他身前。泪水以极快地速度滑落,湿了前襟。
      你紧蹙眉头,还是止不住泪,你一耳光掴在他脸上,恸哭:“秦铮,你看着我!”
      “秦铮,你看着我!!”
      “秦铮,你看着我!!!”
      ……
      “秦铮,我求求你,看看我……”
      你浑身乏力,以极尖利的嗓音喊了许久,直到变成沙哑的喃喃声,秦崖伯也未睁开眼过。他只是一遍又一遍颂着《佛说四十二经》。
      你忽觉忿然至极,一把摘下腰上粉鼓,照着他额角便掼了过去。一声闷响盖过了所有木鱼声,他额角出血,他送你的腰鼓折在了当场。他仍不动。
      戒律院的武僧用白蜡棍架着你出去,你看他对着玄正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玄正将袈裟披在了他背上,你看到他的背。挺立如松,一如初见。
      那年你十八岁。

      五.
      他是真神勇。
      廉郊好像喝得快了点,舌头有点打结。
      神勇和血勇不一样。
      十人先锋队回来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了,他提着一个皮口袋回来。后来偏将将皮口袋里的东西抖落出来的时候发现里面放了七十二双右耳。
      还有花麟飞的脑袋。
      所以后来李将军将蝙蝠帮私藏的赃物上缴的时候,圣上赐了李将军一块飞仙玄晶,李将军又找弟兄们给他凑了二百块陨铁碎片,请比吕帮他铸了这把焚海。
      可惜他师姐折在花麟飞手里了。
      可惜……

      他师姐和香渠姑娘长得很相似么?
      不。
      一点都不像。
      楚姑娘美啊,那是水灵灵的美。军中的女人哪比得上?
      硬要说相似……
      廉郊指着自己右眼眼睑下方,她们这里都有一颗痣。
      在礼忽然便沉默了。

      在礼臭小子,快喝!
      廉郊又灌了自己好几杯,嫌不过瘾,索性戳破封纸端起一坛来猛灌。
      我有时想起她来真觉得后悔,便不该让她看那画像。
      三年。
      她被武僧架出山门,之后三年,她年年都闯少林。
      第二年戒律院长老将她压在碑林处,叫肖白胭接了回去。
      第三年她被拦在齐华村中,她师父亲自出山把她带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在礼问。
      因为我当了浩气盟的探子。廉郊回答。
      第三年她被押回去的时候,我就在齐华村里。
      那些和尚给她送了一个檀木匣子下来,转告她说这当成她的补偿。
      她打开匣子眼圈就红了,但没再哭过。
      她把里面的腰鼓捡了出来,挂在身上,转身看见站在人群中的我。没料到她还认得我,她转手就把匣子给了我,说送给我。
      我哪敢收?
      司空给自己斟满一杯,一口干了。
      那就是焚海。
      我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结交了。
      那么这次呢?司空问。她找你要回了焚海是为了……?
      这便不知道了。
      你看,端午她来取走焚海,重九时候她甚么也没提。似乎真是淡了罢。也好不是么?毕竟六年了。

      六.
      “道济大师,你好。”
      你踩着一地落叶走上前去,不知不觉间那人脊背已有几分佝偻。
      那人转身过来,目光垂地并不与你相接。
      “阿弥陀佛,女施主找小僧有何贵事?”
      “我原来认得一个叫做秦崖伯的人,他寄存了一件东西在我这里。”你将绑在背上的焚海摘下,拄在身侧。“我后来去了趟天策府,朱军师告诉我,枪他不能收。天策府的将士,退出天策府时,需自己将武器沉入凌烟阁旁的护城河中。否则生是天策府的人,死是天策府的鬼。这件事恕我不能代劳。”
      “还请大师收回你的俗家兵器。”你将焚海推出,那人却没有接。
      “如若大师不接,那我将兵器放在此处也便罢了。告辞。”你臂上用力,将焚海扎进土中,旋身欲走,却听他说道:“有劳,兵器我收下了,他日定将归还天策府。”
      “……”你停步,回头看他,端详了很久方道:“大师请看我一眼。”
      道济缓缓抬头与你对视。
      你忽然间便笑了起来,转身作揖,谢道:“有劳大师了。”
      说罢便走了,猛然间听他问了一声:“可还……”
      你低声答道:“不爱了便不恨了,不恨了何必妒?我花了六年方悟到。告辞了大师。”

      后来你在重九那天去找廉郊司空喝酒,第二日和薛溯砚双骑并行了一段,分别在枫华谷。
      他忽问你,语意犹疑不决得很:“要是我……你会不会等我?”
      你爽朗大笑:“当然不等。”
      “呃!?”他一时语塞。
      你抽出折扇来拍他脑袋,眯眼笑道:“等你回来了要是我没嫁给金水镇卖鱼郎,你就从藏剑山庄抬着八抬大轿到七秀坊来娶我吧,傻小子。”
      想了想又续道:“可千万别死了。”

      夜渐深了,廉郊喝了许多,人倒是越喝越精神,司空喝得少,却仿佛是醉了。
      司空说,还记不记得上次过来打牙祭的那个叫做阳宝的人说的话?
      他说甚么?廉郊问。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说得甚么乱七八糟格律不对狗屁不通东西,不知道你醉了还是那个阳宝喝醉了。
      来来来,在礼,你我切磋一盘如何?
      甚好!

      尺八声合并金铁声传来的时候,屋外蝉声减息,蛙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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