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苏长乙

22、Action22 阿祁

　　晚上，春节晚会准时开始。熟悉的主持人，熟悉的面孔。

　　一大桌子的菜摆在我们面前，我却眼中只有那碗红烧肉。

　　东北大米配着香甜的可口的红烧肉很是添人食欲。大伯父看着我笑了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爸爸也很喜欢这样吃。”

　　餐桌上的众人顿时变了脸色，仅留电视机里的人们自顾自的热闹。

　　我尴尬的扯开话题，“是呀，我还很喜欢吃伯母做的红烩基围虾呢。”

　　“喜欢吃就好，”大伯母扯起笑，站起身为我添了满满一碗的基围虾，看着甜甜的酱汁流在饱满的米饭上我馋虫顿起，拿起碗像小孩一样扒了干净。

　　父亲是我们之间默契的禁语，每每谈到这个话题，大家的神色都会变得异常。虽及时转移了话题，但这顿团圆饭却是吃得难受不已。

　　年过完后，顾安然又陪我在这里呆了许多天。寒假的日子过的极快，每日都是在与顾安然的打闹中度过的。快要开学的前几日，顾安然带我去丽江玩了一趟，那里风景秀美四季如春，若不是快要开学，我险些都在那里扎根住下了。

　　开学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凡。上课的时候想想顾安然，下课的时候给顾安然发发短信，晚上和顾安然聊聊电话，睡着的时候在梦里梦见顾安然，周末的时候就可以见到顾安然了。

　　不知不觉中，我的生活里满满的都是顾安然。

　　听人说，过了热恋期双方都会产生一定的厌烦感，但我想，对于顾安然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厌烦的，天天见面都会觉得时间不够。几曾何时，我也变成了自己原本最看不惯的恋爱中的整日脑袋上冒爱心的小女子。

　　我拨通顾安然的电话，想要和他商量星期六去水族馆的事，刚笑着开口，声音还未吐出，他满是歉意的声音就传入了我耳中，“抱歉，这个星期六我不能去了。”

　　“嗯，没事，我这边也另有安排了。”我没有多说，害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失落的情绪，听顾安然解释完就早早的挂断了电话。

　　尤菲十分八卦的凑了过来，“被男朋友爽约了？”

　　我装作十分不高兴的撇她一眼，没有说话。见我这般，她赶忙安慰我，“没事，周末跟我一起出去玩，保证比水族馆有趣一百倍。”

　　我原本打算拒绝，最后却又有些赌气的答应了。

　　而尤菲所谓有趣的地方竟然是保龄球馆，看着一群打扮艳丽的男女站在我面前，当尤菲将她们介绍给我时，我不禁有些退缩。

　　不能以貌取人，这我是知道的，但看着眼前的人我不免有些不适应。问尤菲这些人她都是怎么认识的，她笑呵呵的告诉我这是她在网上结识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好吧听了这些，我更加不安了。

　　保龄球馆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尤菲已经认好了亲戚，与男男女女们打成一片，而我则不合群的站在一旁，暗暗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翻找出娇娇的电话，正打算播下，就被人拉到了摆放保龄球的球台旁。是个表情冷淡的年轻人，他唇角打了唇环，与我说话时可以看到他舌尖上还戴着的舌环。

　　“会打保龄球吗？”他戴上手套挑着球，看了我一眼随意地问。

　　“不会。”我坦诚地回答了他。

　　他看上去还小我几岁，穿着打扮却异常前卫，不，说奇特或许会合适一些。

　　与他一起来的朋友叫他阿祁，他染着绿头发，里面挑染这几处酒红色。放哪都是一道惹眼的风景。和他站在一起，我就像一颗杂草平凡无奇。他与他的朋友们也不一样，他的眸子似暗藏着秘宝的深潭，沉静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简单点说，在其他男生围着美女身边转的时候，他站在了我身边，光这一点他就是与众不同的。

　　“不会？”他反问我，原本以为他会教我，但却得到了恰恰相反的回答，“那你看我打。”

　　我沉默了，眼前这个人真的让我无法预料。默默叹气，但至少他不会让我产生恐惧感，姑且放下了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他打球，我看着，他打球，我喝水，他打球，我犯困。

　　正在我睡的正香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是和阿祁一起来的男生，他的手十分不安分，在我睁眼时，他停下了动作。

　　我不客气地站起来，将他的手甩下。他藏起了露骨的目光，递给我一杯水，半带讨好的看着我，“口渴了没？喝杯饮料吧。”

　　我是一个疑心重的人，深知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道理，但尤菲她却不知道，用余光望过去，尤菲那家伙正一边喝着别人给的饮料，一边和那人哥两好划拳。

　　阿祁看了这边一眼，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身起了拿球。

　　我突然觉得这个叫做阿祁的男生是可以信任的。

　　“对不起，我不渴。”说完，我向阿祁走去，大大方方的牵住了他的手，故作亲热的凑近他的耳畔，“帮我。”我将声音压得极小，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

　　阿祁真的是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男生，他虽然扮相痞气，骨子里却是一个十足的纯情男孩，我刚凑近他，他的脸就急剧升温，红成了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我恶作剧的捏了捏他的脸，虽然他比我高出半个头，但我却莫名地想要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缓缓，温度降了下来，他的脸上恢复了原来的白净。而尤菲那头也在此时显露出了异常。

　　尤菲像醉汉一般脚步不稳，她摇晃着想来找我却给几个男生拦下。我一急，刚想过去，阿祁就用眼神截住了我。

　　我转过身对给我递饮料的男生牵强地笑了笑，“尤菲真是，”我表情气恼地绕过他，走过去将尤菲挽住，骂道：“大中午你竟然喝酒？”

　　尤菲迷糊的看我一眼，没一会儿就垂下眼皮，晕睡过去。

　　我隐忍着心中的惊恐，表情自然天真地责骂着尤菲，“真是！”

　　我想要离开，却被一条贼船上的男女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向我伸出手来，就在我险些爆发的前一刻阿祁握住了我的手。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我们带出了包围圈。

　　气氛陡然紧张，徐徐，吹口哨的声音及调笑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我暗吐一口气。待出了保龄球馆，走出小巷子，阿祁才松开我的手。

　　我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他就红着脸甩头离去了。

　　看着他耍帅的背影，我不禁觉得眼熟。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却抓不住记忆的尾巴，任它溜走。我甩甩脑袋，恍然间就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只顾扶着尤菲往外走。

　　回到寝室后，尤菲还没完全清醒。

　　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等娇娇语甜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我把尤菲的脸硬按在水里使她清醒的画面。娇娇和语甜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我拉开。

　　尤菲眼神迷离的坐在地上，眼睛一睁一闭的，精神萎靡。

　　“你给我清醒点！”我大喝，边骂尤菲边同身边不知情的室友解释。

　　听完我的话，娇娇一脸的震惊，缓缓回神，对准尤菲的脸一耳刮子抽了下去。精神处于游移状态的尤菲，此时才有了几分清醒。

　　“你知道别人给你的什么，你就随便喝！”这次说话的是语甜，由于季语天的关系，语甜没少见过那些失足的女生，她知道尤菲被那些人带走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语甜双眼泛红，记得她告诉过我，她曾经的好友就是那样没有再在学校出现过，而是在酒吧里有了供客人点名的牌号。而娇娇的母亲在她年幼时做过风尘女子，现在是别人的小三。

　　在我们四个人中只有尤菲是平凡的，她与我们不同，她拥有我们羡慕不已的纯真。而企图毁掉这些的人是不被我们允许的。

　　语甜眼底阴霾，她拿出电话出门说了几句，再回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尤菲此刻也逐渐清醒，她迷迷糊糊地捂着被娇娇打过的侧脸。那半张脸高高的肿起，“痛痛痛......”

　　她喊着痛委屈地看着我们，可惜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心软。

　　我现在心里还是后怕的，腿有些哆嗦，跌坐在椅子上就站不起来了。今天若没有遇见阿祁，恐怕连我也躲不过。换而言之，如果今日我没去，尤菲现在也不会完整无缺地站在我们面前。

　　尤菲的脸色惨白，她脸上头上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一阵寒风惹得她直打颤。

　　尤菲的目光有了焦距，似乎记起了今日的事，她的神情变得惊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夏晴夏晴......”她一双眼睛惊慌地乱瞟，终于在找到我后，安下心来。平复了心绪，泪珠子也随之刷刷地落下。

　　安静的房间里，女生的哭声撕心裂肺。这却是一个令人安慰的举动，最坏她还有这样肆意大哭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