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必领便当配角的存活率》线性透视

6、06.战争年代

　　安盖斯·阿贝尔，出生在一个挺贫困的小镇里。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在这个时代，不贫困的地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那一般就是整块大陆的中心城市了。
　　但是，安盖斯所生活的这个小镇，是特别的贫困。首先，是来自官僚的剥削，一个月要交多少多少钱，大概是算准了刚好吃穷你但不吃垮你的量；其次，是来自地主的剥削，不管你还吃不吃得起，反正要先交一半的粮食；再后，有以集团为单位的恶霸，总要收点不高不低的保护费，没有？□□、烧杀虐等着你呐；最后，还有几家凶邻居，看着你吃一点就蹭一点，看着你用一点就借一点，总之是看你好欺负就欺压你。

　　这一镇子的人，要说惨倒也挺惨的。可是，世界上虽然不缺比你过得好的人，却也不乏过得比你差的人。要是学会了自我安慰，这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一天天过去了，一月月也过去了，一年年都过去了，你也习惯了。就算你不习惯，看周围的人习惯了，你也不得不遵从。

　　安盖斯无法习惯，也不想遵从。“怎么不反抗呢？”安盖斯这样问他的父亲，那满脸胡茬一脸颓丧的男人厌恶的训斥：“你这蠢货！”，他问他的哥哥，哥哥满脸不屑的耻笑：“你是白痴？”无法得到认同的安盖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家人，偶尔会任性的想一些离家出走之类的故事，看见逝去母亲的照片，又沉默了。
　　那大概是安盖斯三岁左右，在他母亲出去领取日常补给品，几个街头混混看上了她的姿色，把她拉到一边想做点什么。他母亲抵死不从，竟咬舌自尽了。混混们也是吓了一跳，但尸体他们也看了不少，非但不疚不惧，还趁热来了几发，爽完后拉拉裤子就走了。

　　闻讯赶来的安盖斯父亲对着狼狈的母亲尸体骂：“你这蠢货！”，对着女人的脸唾了口沫子，用脚把泥巴踢了几块到尸体上，走了；尚还年幼的哥哥来回看着母亲父亲，似乎突然明白将来的日子将依赖的人是谁，学着爸爸的样子凄凉一笑：“妈妈是白痴！”，屁颠屁颠的跟在了男人身后；三岁的安盖斯看着已经没了温度的女人，什么也不明白，念了声：“妈妈再见”，转身跟上了离去的两人。
　　后来长大了，安盖斯便一直为此后悔。
　　如果有好好道别就好了。
　　至少应该把妈妈埋起来……衣冠不整，没了裤子的女人尸体，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自女人死后，“你这蠢货！”便成了男人的口头禅。男人总是这么不屑着，怒斥着，脾气变得更坏，却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妻子。安盖斯有时却会看到，一直都满不在乎的暴脾气男人，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对着空中的星云发呆；总是笑面挂在脸上，把“白痴”当做语气词，狼心狗肺的哥哥，好像会在房间里，低着脑袋，握紧了拳头。

　　“你那小儿子，心眼太实，太蠢，也学不会低头顺从，迟早会死。”邻居的老爷子叹着，一脸惋惜的还想给安盖斯他爸说点什么，看见走近的安盖斯，立刻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来来来，小安盖斯，好孩子，要来点肉粥吗？昨天还剩着点儿呢！”
　　“对！特别好吃，还生了点霉，无杂质无污染纯天然，加料不加价，安盖斯赶快去尝一口！”一旁的哥哥凑过来，满脸谄媚的给拍马屁：“小安，爷爷这语气，看看，对你多宠溺啊！就和对他前不久刚死的宠物阿黄一样！”
　　“当然了，我就和阿黄一样听话嘛。”安盖斯分毫没听出来人家话里有话，忒自豪的挺起胸膛，看得是哥哥直捂脸，不迭大呼“白痴”。

　　“您老看得真没错，是个实心眼儿……为什么我会生出这种蠢货？”男人一巴掌拍到安盖斯后脑勺上，怒斥“回去！”，扯着安盖斯就往家里拉。安盖斯还不知道做错什么了呢，疑惑：“阿黄挺可爱的啊，爷爷这不是在表扬我很可爱吗？…”，被哥哥哭笑不得的堵住了嘴，帮着爸爸把小孩拉回家。

　　安盖斯嘴巴是被堵住了，可耳朵没被堵住，他听到老爷子缓缓的说：“孩子早死也是死，迟死也是死，不如让他早点解脱，还能给家里省点粮食……”安盖斯挣开哥哥的臭手，忍不住回头看，看见早已年过花甲，满头华发的老人脸上晦暗不明。

　　小孩子没听懂老人的话，便转头看他的爸爸。爸爸的连刚毅得如同是被刀削出来的，厚重的嘴唇紧紧抿着，好像在做巨大的心理斗争。没有看见亲人的任何表示，安盖斯看着他们的样子，突然又想到了惨死街头却被冷漠对待的妈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或许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在他生时会给他安定的家，在他死后也不会忘却他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安盖斯觉得他应该知道，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然后，他听说了“毒龙”。

　　这是在安盖斯十二岁的时候，消息还算灵通的小镇里多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新兴组织“毒龙”的招新启事。纸上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毒龙的信息，然后委婉的表达了希望在组织里注入新血的期望。
　　要说，毒龙应该只是个很微小的组织，完全不够名气，就算加入也可能只落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结局；可不知为什么，安盖斯但是看到组织的名字就兴奋了，冥冥中，就认定了非这组织不加，非那个人不追随……
　　那个人？是谁来着？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安盖斯咋舌，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可是更令他头疼的是他的两亲，这两人是不可能同意自己加入那个组织的……
　　或许会同意也说不定，少一口口粮嘛。安盖斯又想起那日老爷子说的话，想到了母亲，好像明白了些许，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那以后，安盖斯变得犹疑不定。毒龙的启事就像是给安盖斯心里埋下了巨大的期望的种子，让安盖斯逐渐变得麻木的心又一次活络起来。他着了魔一般四处开始收集有关毒龙的一切信息，并从为数不多的资料中，慢慢的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个人”的形象。
　　毒龙的首领！明明只是和安盖斯一般年龄，却已经组建了一个小有规模的组织！他一定很强大吧，也一定很自由，可以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自在的活着！
　　他是和无能的我完全不同的存在……

　　安盖斯把在脑中描绘出来的那个人的身影放到心底，默默的景仰。
　　他一定要加入毒龙，就算是为了改变这无力的现状。安盖斯开始拼命的锻炼自己，从箱底翻出来的小人书上学习零散的功夫。本来嘛，从小帮各种人跑腿，安盖斯也有不小的力气；再一练拳脚，看上去还真有点高手范儿。他的哥哥便嘲笑他：“你还练功夫呢，防色狼用？”可是哥哥身后的老爸却一脸凝重，带着些怀疑问安盖斯：“你都知道了什么？听到多少？”
　　安盖斯不解，他的爸爸也没多问，冷哼一声甩身走了。

　　几天之后，安盖斯才明白，他的父亲是问的什么。
　　面对突然侵入的野兽群，那男人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野兽们撕裂村民的血肉。他就如同即将得道的仙人一般，负手而立，眼神冷漠的注视土地上的鲜血四溅、哀鸿遍野。

　　男人说：“我累了。”，主动迎上一群野兽，安盖斯和他的哥哥便眼睁睁的看着尚留有一口气的男人流着血、半身只剩骨架。

　　年长的孩子惨叫着，拉起他的弟弟，握紧了男孩儿的手无头苍蝇似的直愣愣向前冲。安盖斯笨拙的跟在哥哥身后，细细的，无助的打量他的哥哥的侧脸，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少年在这时却只能露出满是恐惧、充满无助的颓丧脸庞。
　　为什么野兽会突然冲进小镇里来？安盖斯放空了目光，还有点心思想这个。还没等他的笨脑袋想出个所以然来，视野里一道黑影蹿出，闪电般直接扑倒了安盖斯身前的少年。

　　一直如机械般僵硬的手缓缓松开，安盖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哥哥手指直接发出“咔哒哒”的声响。空出了双手的哥哥突然一个猛虎翻身顺势掐住野兽的脖子，不顾野兽撕咬又一脚踹翻一头冲来的兽。顺势围来的兽群见同伴受挫，喉间低吼着缓缓围上，形成一个小圈儿，不给少年任何逃跑的间隙。还有几只，分出目光盯向一旁呆站着的安盖斯。

　　“跑！安盖斯！跑！！”
　　少年突然大吼，眼泪顺势就流下来。一直没心没肺笑着的、口蜜腹剑辱骂着的、两头讨好谄媚着的少年，在这时却把背影留给了他的弟弟，笔直的站着，就好像没有任何困难能击败他一样。

　　这才找回些理智，安盖斯眼睛一红，手脚并用的站起来，屁滚尿流的就踉跄着起跑，也不管身后的野兽，他卖力的将自己的最高速度激发出来，逃离这一切，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样。

　　“安盖斯！活下去——！去加入那个毒龙吧！我知道你一直想加入它——！”
　　随着安盖斯的远去，少年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断断续续：“活下去！安盖斯，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屈辱…也好……就算……痛苦…也……”

　　余光瞥见两头追上来的四足猛兽，安盖斯知道自己的哥哥大概已经远去了。他抹了下眼睛，脚步突然一顿，定定的站直，再也未向前迈步。
　　小小的少年转身，他身后的野兽同样刹车，略有忌惮的伏身紧盯少年。
　　“我不想逃……我怎么能逃！”
　　少年摆出架势，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想写欢乐向，真的，但是我一描述世界观就阴沉了……
我写的是欢乐向，很认真很正色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