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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五、六小节 ...


  •   五
      在一个风高日丽的傍晚,那只恶鹰又浮现在了马料村的上空。
      孩子们立刻尖叫着奔走相告:鬼来了!鬼来了!二娃此时正在离家不远的一块玉米地边散步。他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地观看着地里长势很好的这些玉米,那样子既像一个将军在检阅他的三军队伍也像一个父亲在深情的注视着他那刚出生的孩子。
      听到孩子们的叫声,二娃心头一紧,热血上涌。一阵不祥的预感刹时袭来。二娃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头顶上空气被划破的震颤声。接着他便看见他最后的一只母鸡做了那只恶鹰的俘虏。它把它抛向空中,挟持着飞向了村委会的那个方向。二娃拔腿就追,他以他生凭最快的速度向村委会那个方向扑去,可是等他气急败坏地赶到那儿时,那恶鹰早不见了的踪影。
      二娃到处寻他那只母鸡的下落。这只母鸡刚孵出一窝鸡仔。二娃不能让这些毛球一样的小东东刚一出世就没有老爸老妈啊。母鸡一当落入那只恶鹰之爪,便是没有了任何一丝生还的希望,这一点二娃心里清楚而又明白。可是二娃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最后的一只鸡。他不知道拿那些个鸡娃娃怎么办。
      从石缝里到草丛中,再从草丛中到刺笼间。二娃几乎找了能找的地方,不过就连一根鸡毛也没看见。最后二娃累了,坐有一快像是一堆牛粪一样的石头上休息。他的衣服有几处已被刺挂破了,在山风中希希拉拉地招展着,仿佛在嘲笑二娃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呸,这只狗日的鹰!二娃瞅着远方的天幕愤愤地骂道。骂完了才想起骂得不对——这狗怎么能日着鹰啊。它飞得那么高那么快。如果这世上有一只狗真有那么一种办法。这狗,呃,这狗可不是一般的狗了。不是一般的狗那又是什么狗呢!对,是哮天犬。二娃想到这里便咧开嘴笑了。心中涌起一股复仇过后一样的快感。
      二娃就这样在暮色中坐了一会儿,刚才失去母鸡的那种不满,愤慨和失落心情现在平静了下来。他想起该回家了,便沿着来路没精打彩地往回走着。就在离村委会不远的一片荒地里,二娃子好像看到了不远处有人影在晃动,不过转眼就不见了。二娃子哪里知道是熊村长和寡妇花花正要在那里搞那个。这里天色已暗,加之二娃子知道还远处就是坟场。所以二娃子还以为遇到了鬼呢。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二娃子必竟是读过书的人,他想这世界上那来什么鬼啊,书上不是明明说要相信唯物主义的吗。不过人家说尽信书还不如无书呢。二娃子心里想。管他的呢还是尽早离开为上策。越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二娃还在读初中时父母就相继去世了,他只有一个姐姐却嫁到了离他家很远的地方另一个村子,要不时才能回来一次。现在他们家有生命的东东就只有他和七八只和他一样失去双亲的小鸡仔了。他们都是同是天涯伦落人。只能是相依为命了。二娃子很当心那只恶鹰再来绞杀他的这些小宝贝们。不过不知是那只认鹰可怜他还是觉得这几只小鸡无法满足它那已习惯于那些梁山好汉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胃口,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光顾他家的小院了。虽然这样,二娃还是除了干活的时间外都守在那几只小鸡的旁边。时间久了那几只小鸡就跟二娃亲热了起来。只要二娃的身影一出现。它们就会叽叽地叫唤着不分公母地把二娃当成是鸡母一下子围拢来了。二娃子看到它们这样也很是激动。每次他都要把它们一只只轮换着托在手心里不停地抚摸它们和它们说话,偶尔还顺带着咒那只恶鹰几句,只不过再也没有骂过狗日的鹰那一句了。它把这些小鸡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他知道在孩子们面前应该像一个绅士一样讲话。
      这久以来二娃子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现在地理的农活终于做完了,这天早上,二娃起得很晚。要不是鸡娃子们的叫声唤醒了他,真不知道他能睡到什么时候呢。二娃子起来过后鸡仔们便又迫不接待地围了过来。哦,小子们,饿坏了是吧,二娃说着顺手就从簸箕里抓了一把鸡饲料散给它们。小鸡们立即像电脑高手们用手指搞键盘一样啄食起来。
      二娃整了整衣服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太阳已经升上山头了。它慈祥的微笑温暖着山川河流,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沐浴在这温馨的晨曦里,二娃觉得浑身的舒畅自在。他真想唱一首歌,可是他什么歌也不会唱。他只好糊乱在哼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曲子,开始烧火做饭。灶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燃烧,一股浓烟从灶里直往外冒,呛得二娃眼泪横流。二娃正准备往灶里添些柴火。村委会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熊村长那充满马尿味的声音在通过扬声器播散在村里各家各户的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要求村民们早饭后就到村委会门前的那个院坝集中,说到时不来的分不到山林后果自负。当是时,有人正在家里往猎槽里给猎倒食;有人正蹲在只有两快木板搭成的茅厕里拉屎;有人正在田间小路上行走。刚听到熊村长的话的时候,村民们都口吐白沫,眼球上翻。仿佛在一瞬间里所有人都得了癫痫病。直到村长的话音消失,村民们才逐渐清醒过来。又过了很久,他们才记起了分山林三个字。不过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分,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于是人们互相询问但很多人都只会摇头,苍白的脸上是一片茫然的表情。最后有人才在寡妇花花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全村人就只有她一人在听到村长的讲话时没得癫痫,反而如听音乐那样使她如痴呆如醉。每次村长讲话她都把村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陋地铭记在心。久而久之,她就成了村长的代言人,村民们有什么不清楚的政策都不问村长而是去问她。而她也为此而乐此不疲。
      六
      所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就和人的个体的命运一样,同是一个地球,有些地方是有幸的,而有些地方却是不幸的。因为有的地方被人类用来作为屠宰场使用。有的地方却被人类用作唱歌跳舞的娱乐场所。现在村委会门前的这个一小块草坪地是被用来开群众性大会的地方。这应该算作是一块幸运的土地了吧。
      在村长的安排下,民兵连长带领一帮村民,从附近一所小学里找来了一些桌椅板凳。民兵连长身体素质过硬。几个像小混混般留长发,纹身。抽烟的小伙子还没搬上几回,就已气喘吁吁了,而他却还是活力四射:你们这些小娃娃啊,想当年我和你们那般年纪的时候,上山打过虎,下河摸过鱼———哪里像现在你们这般模样。民兵连长喜欢吹牛。尽管他吹的并不高明,连三岁小屁孩都听得出破绽百出。王连长,那你上山打的是什么虎,下河摸的是什么鱼。跟在民兵连长后面的村民A问道。唔,这个嘛——王连长一时语塞。我知道王连长打的是东北虎!村民B嚷嚷道。你知道个逑,人家王连长打的是华南虎!不是哦,应该是纸老虎!这是村民C的声音。哗——众人发出一片笑声。
      就在众人的说笑声中,很快一个简易的主席台就搭成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从家中赶来,他们的家大多和村委会的所在地离得不远,但很多人都用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才陆陆续续地赶到了现场。不过这次还算是快的了。因为大家都想着要分山林了,心情还算不错,自然脚步也要快些,如果是平时有的村民会等到会都要开完了才会来,有的却干脆不来了,甚至于连个借口都不屑捎带。
      现在平时只长寂寞的草的村委会门前的这个小草坪逐渐热闹了起来。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平时难得一聚的人们,现在逮着个机会就聊,他们什么都会聊得起劲。什么哪家的母猪发情了不知从什么地方配的种下了一窝小野猪啦;哪个女人月经不调经久不治后来却因一次误食伟哥而根治啦;那个人民警察去嫖妓不给钱被告□□啦。虽然谁也不知这些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也不晓得这些消息是否真实可靠,村民们可不管这么多,反正谁都不想去追根究底,说一说只不过是图一时的口唇之快。所以被津津乐道而又添油加醋地在村民之间流传着。
      起初的时候,村民们只是无事闲聊,或抽烟,打牌。好像压根就没有开会这年事一样。不知过了好久,终于不知谁说了一声,为什么还不开会啊,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是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听到这句话村民们这才仿佛记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一样,有人便开始抱怨了。接着一些粗话脏话便成了村民们之间的脱口秀。
      领导就是领导,不分官大官小都天生是政治家。马料村的村委会成员们连出场时间都拿捏得那么准,真真令人叹为观止。他们就在民怨沸腾却又还完全可控之际及时出现在了众村民们的眼前,领头的是熊村长后面紧跟其后的是郝书记然后就是余妇联和王连长。看他们的表情倒不像是参加马料村一次小小的群众性会议,倒像是当年毛老人家他们出席开国大典。
      首先发言的是熊村长,他一把抓住面前像毛驴的东东的麦克风用充满马尿味的声音说道:各们父老乡亲们,各位亲戚朋友们,今天村委会请大家前来开这个全村的群众大会主要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说到这儿,村长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他觉得众人的目光都离他而去,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于是他不得不停下来顺着众人的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啊,熊村长失声惊叫了一声。原来是年青的寡妇他的情人花花来了。她现在的装扮和早上和村长打啵时判若俩人准确点说,早上像个大棉球。而现在像剥皮只剩下十分之一的香蕉。她穿得之短,无论是在她的青春史上还是她的罗曼蒂克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她那过分的超前卫的牛仔短裤秀出的美腿让所有在场的老人们无地自容却有想入非非;让所有的女人们眼界大开之余只恨自己的罗圈腿和水桶腰;而男人们却只顾流口水也不能再想什么。他们甚至连小兄弟从欢欣鼓舞到怒不可遏都已浑然不觉。好像是□□已得到了升华而到了一种崇高的境界。
      只有一个男人由于什么感觉都有,所以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个男人就是熊村长。他看见自己的情人这般模样。先是啊的失声大叫,然后就几乎失去了知觉,差一点从主席台的椅子上跌下来。
      花花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感觉。她趾高气扬地从主席台和众村民中间的狭窄的缝隙里穿过,就好像她来到的不是众人齐聚的会场而是一个无人的荒野。会场一片死静。所有的人都几乎窒息而亡。平时聪明绝顶的领导们都在花花出现的一瞬间里变成了二百五,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众村民又啊的一声。领导们这才清醒过来,顺着村民们的目光的方向望去。紧接也一起惊叫起来——啊!原来是二娃大驾光临了。他一身棉帽棉衣棉袍,且这一身的棉的装束早已破败不堪,帽沿、衣襟,衣领,到处都露出棉絮。棉絮上到处粘着鸡毛。看起来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幸好的是村民们和领导们只是惊讶的啊了一声却并有谁发出一点笑声。因为只要是长了俩只眼睛的动物都能看得出来,破旧的衣服里包裹着的其实是一个气宇宣昂的离魂。是的,谁耻笑当年贩卖私盐的朱同志和织草鞋的刘先生不就是基本等于耻笑他自己吗?
      一方面忍不住想笑的众村民们一方面又被二娃的气质和像孩子般的单纯和可爱所感动着。差一点就要高呼万岁了。
      熊村长毕竟是聪明过人,他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给民兵连长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维持一下次序。可王连长还沉浸在对花花的美腿的幻想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领导的重要指示。村长原被自己情人的美腿打击得痛不欲生,现在又发现民兵连长一副中邪的模样。加之众村民对二娃的那般爱戴。脸色早像夏天阵雨前的天空一样阴沉得都要捏得出水来。终于,他再按奈不住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那马尿味的声音急窜而出:尊敬的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姊妹,今天请大家前来是来开会的,可不是来赶集的!今天我们主要是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给大家分山林。村长强压心中的怒火,尽量把话说的轻柔一些。最后他强调了分好山林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他说,我们这马尿村,山林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只有分好它,管好它、用好它。才能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我们的子孙后代——
      接下来,就由郝老书记宣布分山林的方案——靠地原则。此方案一宣布立即引起了村民们的骚动。他妈的X,这叫什么分法?狗日的,是哪个我的孙子出的馊主意?村民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吐口痰声,打喷嚏声、怒骂声,摔酒瓶声不绝于耳。
      眼看局势不可收拾,我们勇敢聪慧的村长同志再一次起到了马料村村委会的中流砥柱的作用。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我知道有些人不同意不认可我们村委会全体成员一至通过的方案。可是,如果大家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当面提呀——说到这儿,村长话锋一转,但是,我敢肯定的告诉大家,村委会的这个方案已经是最好最完美的了!我不是吹牛X的,如果哪个还能找到更好的方案的话,我就把我这村长的位子让给他。村长说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扫视了整个会场一圈,好像是在寻找那个能够提出更好方案的人。
      听完村长的一通训话,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众村民都哑然无声。人们虽然觉得接受了村委会的这个方案有一种被□□了的感觉,可绞尽脑汁后还是谁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方法。
      如果没有异议,我们今天的会就开到这而吧。散会!村长抓住机会,带领村委会的一帮人马及时退场了。
      众村民陆续回家,分得好的像得了封赏,心情欢愉;分得不好的,如同被活生生灌了一壶马尿,精力颓废。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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