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与寡妇》蓝色火焰

1、第一，二节

　　马料村村长姓熊，却长得尖嘴猴腮，和人类进化史上生物链上最高的那一端连接甚好。
　　主要表现在他一边说话一边却盯着你看，由其是他那野猫一样的明亮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话还没说完一句就转了无数遍。他总是一边和你说说笑笑的一边却在心里不停地算计着对手。在他的算计中，几乎无所不包：从别人的家族普系到历史背景再到政治前途;从别人的腰包现状到家里收支情况再到圈里老母猪下仔的头数；从别人的五官长相到别人老婆的胸挺旨数再到三围比列。
　　接到乡上通知，说今天就要分山林，熊村长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自言自语。害得她老婆也跟他一起睡不好觉了：你这死鬼，今晚是怎么啦，她愤怒地嚷道，你要是不想睡就滚下床去！老婆，你哪儿晓得我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啊。村长假装委屈，以搏取老婆的同情。不过他的老婆早熟悉他的招数，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哼，就凭你那点鸡肠小肚，还能有什么出息。再怎么算计，一辈子也就是土村长而已还不如安安稳稳的睡觉。老婆，话可不能这样说，常言道否极泰来，苦尽甘来啊，再说——村长还想说点什么，但他的老婆却已经怒不可极了：再说，你大小也还是个村长，好呆还管着全村一百来号村民是吧？！说完便一下子拉过被子蒙头而卧了再也不想听村长那些习惯性的自吹自擂的话了。
　　每次到这个地方，他们夫妻俩的戏便是千篇一律了，总是村长最先妥协：老婆，我只不过有点兴奋，睡不着而随便说说而已，你干嘛生气哟。说着村长就把他那长满老祖宗猿类留下的特征的汗毛的手悄悄地一点点地从被子下伸了过去。每每这个时候，她的老婆早就做好了防御工事。还没等村长的手接触到她的美腿，便像触电般夸张地惨叫一声缩了回去。原来是村长被他的老婆在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但村长必竟是村长，他也熟知自己老婆的战略战术，所以很快便组织了第二第三次进攻。经过几个回合下来后，村长的老婆便最终败下阵来，放弃了所有象征性的抵抗。死鬼，你就快点吧！最后她把他的手放在胸口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天还来不及大亮，熊村长便起来了。他一时心急，竟找不到裤子了：见鬼了，我昨晚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这样倒霉啊！他边唠叨边找很费了些周折最后才在枕头下找到了。你个死婆娘，明晓得在哪儿就是一声不吭，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到俺老孙了吧，告诉你，没门！村长找到裤子之后看了一眼他那还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的女人愤愤不平地说。
　　无论村长再怎么说，他的老婆始终是屁都不放一个。这个贼日的婆娘！村长在心中骂道，他自觉没趣之后，坐在床沿上开始穿裤子，当他站起来拉裤子时不禁哎哟地叫了一声。听到这叫声，村长的老婆便立即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死鬼，怎么了，是不是又闪着腰了？这回她的声音听起来悦耳了不少。嗯——没，没什么。村长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女人赶紧坐到村长的身边又是捏又是揉又是搓：叫你小心点你就是不听，瞧，又伤着了吧！你这腰也是，怎么就老是这样不经事啊。
　　说起来村长这腰疼还只有他们俩口子才知道的一个秘密呢。说起来已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圆得就像自己女人的大屁股，每当是这样的夜晚，村长都会特别的精神，特别的兴奋。所以他在他的女人身上又是持久战又是闪电战又是游击战的，大战正酣时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当时，村长听见自己的腰处什么地方咯地响了一下。接着便感到钻心地疼。于是从女人身上滚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当时便把自己的女人吓了个半死。
　　后来他们俩到处求医问药，但都不敢真实情况相告，只说是在扛木头时不小心扭着了腰。导至最后虽在一个江湖郎中那儿得到了一个秘而又秘的秘方。但还是落下了后遗证——一不小心就会习惯性地腰疼。
　　村长下了床，穿上衣服，就这件平常的事，他几乎用了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做完。
　　马厩里那匹又跛又瞎的小母马一看到村长向它走来，便兴奋地甩着头，噗噗地打着响鼻，它知道主人又要来接它的尿了。这也许是世界上功用最特殊的一匹马了。它又小又跛又瞎。是马中的垃圾，本来是毫无用处的。不过现在因为主人一腰疼就有求于它。所以非旦一点也不自悲而且有还不时耍耍马脾气，以提醒主人要随时提高自己的等遇，不然如果它一怠工，他就没马尿喝了，而没马尿喝他的腰就得一直疼下去。
　　这是熊村长落下腰疼的毛病后，托人以两百元的价格从一个马贩子手中买来的母马，专门买来为他供尿的。当时还小，尿不了多少，现在虽然个头还是和当年差不多，尿的量却和正常的马没什么两样了。发现这个事实，村长和他的老婆都很是高兴了些许日子，这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事啊。
　　村长受制于马，不得不对马以礼相待。他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关马的身躯，不辞辛劳地把马的鬃毛理顺：小乖乖，你是那么漂亮那么优秀，连国王的坐骑比起你来也差远了!熊村长边说边就把那盛着黑乎乎的中草药的小锑盆放在了小母马的屁股下面。嘘------嘘------快点尿吧，小宝贝，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村长龇牙咧嘴地说。
　　可是，看到主人如些不堪，如此狼狈，如此落魄，小母马却得意了。它转过身子，把屁股迈朝另一方。对于主人的那些恭维的话置若罔闻。村长咬咬牙，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再一次把药盆放在了小母马的屁股下面。心里不禁骂道，你这小畜生如果有一天我的病完全好了，我就立马把你卖到屠宰场去。
　　正在村长和小母马相持不下时，村长的老婆也起来了。她望了一眼蹲在母马的屁股后面如饥似渴的丈夫。差一点笑出声来。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你这死鬼，怎么这样没用啊，连匹小母马都制服不了。你就会贫嘴，你行你怎么不来？村长忍受着腰痛说。接着又献媚似地嘘了起来。
　　村长老婆听村长这样说就跑到马厩边，看看四下无人，就在地上尿了起来，那哧哧的宛如窃笑般的声音立即引起了母马的注意。呼的一声，那母马也尿了出来。那热热的骚味十足的液体溅得村长满脸都是。但村长已顾不得这些了。连忙去接马尿。怎么样，你说了半天的屁话还不如老娘我一泡尿是吧？村长老婆望了村长一眼无不讥讽地说。村长得了马尿便如获至宝。根本不想理会他的老婆。一仰头，便咕嘟咕嘟地喝起马尿泡制的中药来。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喝马尿，倒像是在喝燕窝粥或可口可乐。
　　喝罢，熊村长长地舒了口气，伸了伸腰，感觉好的多了。
　　二
　　马料村的上空最近出现了一只恶鹰。
　　它有着长长的有如黑夜般的双翼，总是带着死亡的声音在高空呼啸。它时常在空中演练它的飞翔技巧，和它那至命的武器——尖锐锋利，有着强大的杀伤力的喙和爪子。它总是先静静地停在空中，对地面的目标进行认真而仔细的侦察，等到发现了合适的目标和有利的时机时便会收敛了双翅，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石头一样从空中翻滚着垂直地落下，等到快要到达目标时才展开翅膀，紧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府冲，闪电般地从地面上一掠而过便能给目标致命的一击，并夹裹着它像箭一样投向远方。
　　这是一只不断地制造麻烦和紧张气氛的鹰，孩子们一看见都会尖叫着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小点的孩子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问，那是不是鬼啊，怎么那样黑那样大飞得又那么快！大人们便顺其自然地说，是的，那就是鬼，你们千万别出去，如果出去了便会被鬼抓走的！以免那畜生伤着孩子。从此孩子们一看到那恶鹰就鬼来了鬼来了地喊叫着慌忙地躲个不迭。
　　也许那畜生也分得清恶人和好人一样，别家的鸡它不叨，而专门叨二娃家的。二娃家的鸡中最先遭殃的是那只平时里去傲气十足的大公鸡。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下午。二娃子正坐在家里的炕头，一个人抽着闷烟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见村子里的孩子们鬼来了鬼来了地惊呼起来。二娃知是那只恶鹰又来了，可等他提着烟锅冲出门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他的而前一闪而过。鸡们都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咯咯地叫唤着四处寻找藏身之所。二娃好不容易才重新把它们招集在一起，仔细一清点才知道他那只喂了三年的老公鸡就这样一命呜呼一去不返了。从那以后，那只恶鹰就不断地光顾二娃的小院，把他的鸡一只接着一只地捉去生吞活剥了。
　　二娃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读书读到初中的人，他虽然只有初中二年级的水平，不过必竟是读过书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有些与众不同，每当他和别人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他总是让着别个，当别人不解地问：二娃子，你这个日浓包，明明是你的东西，怎么可以让给别个呢他总是捋捋他那几根如盐碱地上的草一样稀苏的胡子煞有介事地说，古之孔融能让梨，况我今人乎！于是，村民们便认定二娃子是个憨厚可欺的老实人，不少人在背地里就议论说，二娃子本来是个聪明人，是读书读憨了才这样的。村民们便很少有人送孩子去读书去了，有几个稍微开明点的送孩子去读书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长大后赶集不吃亏，上厕所能分清男女俩个字而已。
　　按别人的说法二娃子就是那种只有的一根筋的人。他只知道中国古代孔融让梨的事，却不知道外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存哲学，更不晓得猫咪理论——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所以在生活中二娃子吃尽了苦头，有时还吃了大亏。
　　那年村长跑到二娃子家，村长眼珠子转了无数圈，话头绕了又绕：二娃，你是咱村里唯一的初中生，你来给你叔当文书行不？村长说了半天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二娃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合，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所以只能望着熊村长那张像猩猩一样的人脸嘿嘿地笑。弄得村长以为他答应了正想站起来和他来个同志式的拥抱。可在这紧要关头他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叔，文书不都是女的吗，我看咱村的花花就很合适啊，再说花花以前就做过好几届的文书，为什么现在就不要人家了啊！村长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损我啊，村里有那么多人都知道我和花花有一腿的，难道就他小子不知道？村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到，二娃子人老实，谅也耍不出这样的花花肠子。于是嘻嘻地干笑了两声道，二娃子，这个你就不对了，谁说文书一定都得是女的呢，再说花花她根本就连校门都没有踏进过啊，你咋还不明白，文书这活可是秀才才能干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呢。再说这是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同时也是对你的考验，现在就看你对党和人民是否忠诚-------
　　不幸的是笨嘴拙舌的二娃子面对的是颇有经验的巧舌如簧的村长，早已言尽词穷，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便只能勉强答应了，但前提是能当多久就多久。村长为解燃眉之急也只能答应了二娃的要求。
　　去上任的第一天，二娃就一路后悔来着，自己干嘛要答应呢。村长不是说了吗，这可是秀才干的活啊，自己这点水平算个逑啊。不过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二娃子只得硬起头皮走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二娃左脚刚一跨进门还没来得及抬起右脚，村长书记便带着村委会的一干人马迎了到了门口：二娃呀，你终于来了啊，我和村委会的同志们已在此恭候多时了，来，来，来，快上坐。一席话说得本来就有些拘束的二娃更加手足无措了。
　　那天，村委会特意买了只鸡来炖汤接待二娃上任。
　　二娃不会喝酒，村委会的那一干人马却不管这些，他们说，不会喝就学嘛，大姑娘上轿，总会有头一回的。再说，现在的村干部就是要经得起酒精考验才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劝二娃一通之后，村长先给二娃斟了满满一碗啤酒，官腔十足地道，二娃，祝贺你成为国家干部了，我谨代表村委会所有的成员和全村的老百姓，欢迎你！说完就把自己的那一碗酒像老牛喝水似的一口气喝光。我就先干为敬了，村长说，然后把碗倒翻着，做了个底朝天的动作，表示已经干了。二娃没法，也只能学着村长的样子，喝了自已的那碗。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就更加惨烈了。村长过了是书记，然后是会记，民兵连长、妇联主任，轮翻上阵。可怜二娃子就只能任人宰割，直到最后不省人事。
　　一场酒下来，二娃大病了一场。从此二娃就再也没有上班过了。他一看到村委会那房子就是怕的。那地方不是常人能呆得了的，二娃子心里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