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鸡蛋》达夕多拉奇

4、第 4 章

　　二十二
　　2007年的冬天，注定是一个恶梦连连的季节。
　　萧维再一次从恶梦中惊醒，这一次，方琼的鬼魂告诉他，复仇还未停止。
　　2007年12月底的一天，方怀仁因突发心脏病死于家中。
　　萧维几乎要崩溃了。警局给了他一个月的大假，让他回复心情。
　　在整个方家，只有两个人给予了萧维最无私的爱，一个是已经死去的方琼，而另一个就是方怀仁。
　　当年方怀仁收容了露宿街头的孤儿萧维，那时他才六、七岁。方怀仁夫妇一直把他视作亲生骨肉，不仅供他读书，而且还满足他的意愿送他去警校。可以说，萧维能有今天，离不开方怀仁夫妇的养育之恩。
　　本来在方秦兄妹被杀案上，萧维已经感到愧疚万分。虽然方怀仁曾对他说“生死自有天命”，但是萧维明白，那不过是方怀仁宽慰自己的说法。
　　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这种惨剧为什么就偏偏落在了方怀仁这样一个善良的人身上？萧维每次忆及此处都免不了要鼻头发酸，暗暗下着决心要多陪陪养父。然而每每此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案件放到了他的手中。
　　现在，萧维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有种难以压抑的空虚感。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现如今死得死，走的走。虽然身处在集中供暖的复式房间中，但是萧维却丝毫没有温度感。
　　家中的温暖不是靠着几片暖气就可以聚集起来的，有时候，即使房间里再暖，心里也总是冷的。
　　二十三
　　料理完了方怀仁的后事，萧维又回到了那栋死气沉沉的屋里。
　　坐在沙发上，他点起了烟。袅绕的迷雾好像这错踪的案件，让人摸不着头绪。方怀仁的死的确是突发心脏病，但是法医的一句话倒是很耐人寻味：“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吓死的。”
　　吓死的？有谁会去吓方怀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萧维闭上了眼睛，含在口中的烟完全失去了刺激的作用，反而让他困意更浓。
　　他站了起来，摇晃着回到了卧室，倒头睡下。
　　萧维累了。他真的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乏力感。一切都无能为力。从一开始查不清方琼的死，到方秦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再到养父方怀仁心脏病逝世，一连串的打击使得萧维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到底自己还是不适合当一名警察？警察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地，可是自己呢？自己甚至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懊恼、悔恨、焦虑、无助…….复杂的心情一时间如汹涌波涛在萧维的心中翻腾，又如利剑般将他的心贯穿，化作阵阵的绞痛在胸口灼烧。而泪水如雨如瀑般落了下来。
　　二十四
　　深夜三时，萧维还没有睡下，有些干渴的他起身下楼，准备喝点水。却在楼梯口看到了客厅中一个游荡的女子。
　　她穿着紧身衣，长发仔细的盘起在脑后，然而最让萧维在意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那姿态像极了方琼！
　　难道真的活见鬼了？萧维只觉得一股冷意不断在自己身子周围打转，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层，他抓了抓发麻的头皮迫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女子在客厅打了个转，就准备上楼，刚走到楼梯口，正好就跟楼上的萧维打了一个照面！
　　没错！就是方琼！萧维只觉两肋发紧，脊背上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方琼略有些惊讶，但随即对他一笑，转身走了。
　　就是方琼！萧维死也不会忘记她的笑容！可是已经死去的她为什么又在回来这里？难道…..萧维忽然想起了养父方怀仁的死因――――（因惊吓过渡）突发心脏病。莫非养父就是看到了已死的女儿？
　　方琼刚刚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萧维脑海中：笑容…..笑容…..不对！萧维终于察觉到了：这一次的方琼不再是死时那种水肿恐怖的面孔，反而是回复了原先姣好的容颜。还有一点，她是用走的，而不是如鬼魂般飘飘荡荡。那么说，自己见到的并不是鬼，而是人？
　　难道方琼没有死？！
　　等萧维下了楼梯跑到门口，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踪迹了。
　　二十五
　　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鸡蛋，但是长得想象的鸡蛋却是难以言数。
　　二十六
　　第二天开始，萧维即回到了局里销假开始了工作。首先他对领导报告了前晚发生的事情，然后便令人开始在S市地毯式大范围搜索排查与方琼想像的人，然而半个月过去一无所获。
　　时间拖得越久，萧维的心里便越觉得没了底气。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那晚的所见也许仍是一个梦。可是，一想到当时的那种冰冷的感觉，他又确信那不是梦。
　　但是世上之所以会有奇迹一词，便是因为处于绝境的人有时总是能够意外的得到自己所求。
　　黎蕊，方秦的妻子，来到了市局投案。
　　她供述方琼的所在：她的尸体就在其女儿学校旁的一个垃圾场中。
　　二十七
　　原来方家有一面祖传的铜镜，据说是价值连城。而在方怀仁的遗嘱中，方琼不仅分得华泽经贸有限公司75％的股份，还得到了这面铜镜，而分给方秦的则只是得到了5千万左右的资产。
　　方秦打算用自己这五千万跟方琼做笔交易，来换取那面铜镜将来的所有权。但是方琼知道，一旦铜镜被他所得，肯定是要被卖出去的。于是她断然拒绝了。
　　考虑到方秦的为人，方琼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有一次她去接侄女放学时，听到侄女说有个乞丐跟自己长得很像，心里便突然有了个想法。
　　于是就有了2006年秋季的那一幕。
　　所为无巧不成书，那乞丐竟然也叫方琼。于是方琼便开始秘密培训她模仿自己，没想到这个乞丐竟然很是聪明，不出两月就已经将真正的方琼模仿的惟妙惟肖了。
　　为了检验成果，方琼甚至还让她代为出席一些社交活动，竟然没有一次出现纰漏。渐渐的，方琼开始让她出现在哥哥面前，甚至方秦每次约她出来都是女乞丐代为出去的。
　　而正因为此，方琼侥幸躲过了那次谋杀。为了报复，她不惜冒着再次被杀的危险回到了家里，并用短信约方秦到了自己屋中。当方秦战战兢兢的进到屋里时，等待他的是一把水果刀和方琼仇恨的双眼。
　　杀死方秦后，她迅速从窗口边的下水管到了楼下的阳台中。楼下这一层常年无人居住，她轻易的打开了阳台的门进了屋，一直挨到了天亮，才用随身带的假发等物品化装后离开了这栋楼，并且迅速以□□护照办理了出国手续，去到了英国。
　　可是大约一年后的一天，方琼忽然接到了一封信，而从这一刻起，另一个女人的复仇便开始了。在看完信后她回到了国内，然而刚回国不几天，第二封信便神秘的出现在了她的租住屋中，这使得方琼惊惧不已。当第三封信送到方琼手中时，方琼决定回家找找看，却不小心被父亲看到，结果方怀仁因惊吓过度突发心脏病死去了。当不死心的方琼再度潜回家时，又恰巧遇到了萧维。两次找寻不成的方琼本打算放弃回国，但是第四封信却随即而至，同时黎蕊已经带着杀手闯进了方琼的临时住所，残忍的将她杀死、分尸，并最终弃尸于垃圾场。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二十八
　　根据黎蕊供述，警察果然在学校附近的垃圾场中找到了方琼的尸体。尸体是用红色的编织袋包裹住的。
　　当警员们从编织袋中翻出尸体时，强烈的呕吐感在每一个人的胃中翻滚：为了使尸体尽快腐烂，黎蕊不仅肢解了尸体，还将其煮熟，任何轻微的碰触都会使那些灰白的肉不断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而随尸体在一起的还有那四封信。每封信都很短。
　　第一封：“我知道去年秋天你做过什么。”
　　第二封：“我知道是你杀了他。”
　　第三封：“我知道你想要得东西在哪里。”
　　第四封：“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到底黎蕊怎样知道了真相？而她又是怎样找到方琼的呢？
　　二十九
　　这是一个巧合。
　　2006年秋季的一天，黎蕊去接女儿放学时，看到了那一幕。当那几个人架着女乞丐方琼进入面包车时，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是丈夫公司的一个勤杂工。
　　为什么他们要扮成救助站的人员？为什么他们要拉走这个与方琼有几分相似的乞丐？那时的黎蕊都不得而知。
　　直到丈夫死去，她看到了那段监控录像，她才明白了一切：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方琼，而自己的丈夫却是方琼所杀。原本的悲伤立刻被仇恨所替代，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忍住了。
　　她忍了将近一年。在这一年里，她一直在筹划报复计划，同时查找方琼的行踪。直到11月底她的一个朋友从英国回来，提到了在赫特福德见过一个与方琼很像的女人，她才知道方琼是去了国外。
　　通过私家侦探，她终于查到了方琼的行踪，并且寄出了那四封信。目的只有一个，引方琼回国，然后报仇。
　　在黎蕊的设计下，她不仅从方琼口中得知了整个事件的真相，而且终将方琼推入了自己铺设的死亡深渊中。
　　三十
　　萧维没有想到，女人的报复心是如此之可怕，而更让他感叹的是人的贪欲竟会到了连骨肉亲情都不顾的地步。
　　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萧维觉得在这世上似乎再没有一个能看清楚的人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