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点》茗妍

4、四

　　下午1点30分，一辆回U市的巴士经过小镇，在唯一一个上下车点停了下来。要坐车的人都陆陆续续上车了，等乘客差不多都坐下来的时候，司机发动了引擎，向前开去。刚开出几十米，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长发飘散的女生提着一个很小的旅行包在车后一边挥手大喊，一边追上来。司机立即来了个急刹车，然后缓缓打开车门。
　　幸好，车还没走远，许可然快速地上了车，不停地对司机说着“谢谢”，然后便走到车尾那找位子。在后排座位中，还有一个靠窗的位子，许可然暗自庆幸了一翻，绕过邻座的双腿，坐了下去。
　　买了票，车子重新发动，许可然看着车窗外的景，告诉自己，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了。她没有打电话告诉徐艺泽，因为不想听到他狮子般地对她抱怨。现在车子开远了，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回U市的路上了。
　　放下手机，许可然有了这几年所没有的轻松，她没察觉，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是一首给人很安静，很享受的感觉的歌，歌名就叫《静静听》。下意识地，许可然接了起来，其实她也猜到是谁。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来的时候不说一声，走的时候又偷偷摸摸的。我这兄弟当得容易吗？”电话那头一阵急躁的骂声，许可然终于忍不住要打断徐艺泽的抱怨了。
　　“我来的时候你就让我不安神，现在要走了，你怎么还让我不安心呀！别吼那么大声，我可没钱修耳膜。”
　　徐艺泽把声量压低了一点点，却仍是有点如雷贯耳的感觉。“我说，大姐，我又没打算拐你，你以后能不能把我当人看啊？”
　　“我怎么惹你了，你至于认为你自己不是人吗？”许可然觉得好笑，但还是想挑逗他一下，也为了让他觉得她是正常的。
　　“好吧，我说不过你，你自己路上小心吧。回到学校就给我电话，不要再发信息啦，我可懒打字了。你发我两个字，我可是要回你一堆的。还有啊，到时我去到你那的时候可不能这样子捉迷藏啊。那里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像在这个小镇那样容易地找到你。再说，那个……”
　　“打住。”许可然不得不汗颜一下，“真后悔我的手贱，一个不小心就摁了接听键。”
　　“哎，后悔什么呀？什么手贱呀？我怎么听不清楚呢。信号不好吗？……”一连串欠扁的问号，许可然暗骂了一句“白痴”。
　　“徐艺泽，你听清楚。”她沉着音调，威胁地说：“你再这么鸡婆，我回到学校就不给你电话！”
　　电话那边终于安静下来，“那这样啊，嗯，一路顺风。”
　　“嗯，拜拜！”
　　“记得给我电话啊，你说过的。”
　　“行了，拜拜！”
　　“那就好，那就先挂了啊！”
　　“嗯，挂吧。”
　　“好的，拜拜！”
　　“徐艺泽——”
　　许可然实在忍受不住徐艺泽的蛮缠，真想冲下车，跑到他家里把他掐死。幸好，那家伙得意地“嘿嘿”了两声后，终于挂断电话。

　　刚放下电话，许可然突然感动一阵压迫感，邻座的人往自己这边倾斜了一下身子，西装革履的，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许可然正想转过头，却迎上一对清澈但又有点深沉的眸。
　　“你认识徐艺泽？”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勾起一道完美的弧线，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只比自己大两岁，却是有几分成熟和稳重，像极了商界的年轻精英。
　　许可然不曾想过今天会和车上的乘客聊天，既然说到兄弟，那么他应该也是认识徐艺泽的吧。
　　许可然只是淡淡地对他点头一笑，算做了回答。
　　“我们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吗？”男人又爆出一句让许可然有点惊愕的话，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似乎很适合做牙膏广告。
　　许可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答话。
　　男人似乎想努力让她记起那一幕一样，提醒道：“就是昨天，在街道尽头，你撞到的人是我。”
　　她当然记得，就凭着那股淡淡的特殊香味，还有昨天的尴尬。她不怎么想搭理他，因为他让她记起昨天的事情，那原本就该快点忘记在某个角落的。不过，不仅是这个世界的人教会了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传统的礼节和那未完全褪去的天性却也告诉她要懂礼貌。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刻意的回答让他讨了个无趣。男人识趣地点头致意，他意识到她是不太愿意和自己讲话的。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她一直望向窗外，看累了便把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他有时候听听歌，有时候也会闭目养神，还有时候，他会看看坐在旁边的许可然。
　　睡着的她，犹如夏日沉睡的夏莲。干净标致的脸，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她是一个柔美的女子吧，但是素雅的格仔衬衫和贴身的牛仔裤又显得她有点酷美。那是一种纤尘不染，不可亵玩，又不可惊醒的姿态。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会静静地站在婚宴场外有点慌张失措？
　　他沉着眸，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了异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