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点》茗妍

3、三

　　夜幕开始降临了，这个小镇的人家渐渐点起一片灯火。这是一个静谧的小镇，镇上的人都住在大江的两岸。小镇的夜晚犹如江南古镇般温柔，充满韵味。
　　许可然躺在清梦轩的一个可以枕着大江平缓的流淌声的厢房里，内心早已平静。困倦爬上她的面容，她有点昏昏入睡。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不像是服务人员。许可然感到一丝奇怪，因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回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警惕地问了一句：“谁？”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是我。”
　　许可然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有股苦涩的味道。她打开门，一个男生径自地走了进来，还边走问：“你怎么回来了？”说完，便很自觉地坐在了靠窗的木椅上。
　　许可然冷笑了一声，随手关上门，双手交叉在胸，盯着那个长得酷似周杰伦的人，那个人也在盯着她。
　　“前两天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想让我回来看一看吗？”
　　“那你回来了怎么也得告诉我一声吧？”那人似乎生气了，站起来，摆着手说：“我可以接你，你也不用一个人住在这嘛。”
　　“不住这，住你家？”许可然似笑非笑地冒出一句，看不出她的情绪。
　　男生挑了挑眉，耸耸肩，“只要你不介意，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眼眸有一丝光闪过，很快就消失了。
　　许可然微笑着抿抿嘴，走到床边坐下，没有说话。男生看着没反应的她，又回复到刚进来的模样，撅着嘴坐在椅子上。
　　“怎么，还在生气？”
　　“哼，如果不是我今天看到你在那房子不远的地方，你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你回来过。”
　　“徐艺泽——”许可然冷不丁防且满眼凶光地大叫了一声，吓得他忙捂着胸口抱怨：“干嘛？不叫这么大声会死人啊！”
　　许可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得他一阵冒汗。徐艺泽狐疑地看着她的脸，终于捕捉到一丝暗淡。
　　许可然的脸色柔和下来，眨了眨眼睛，从床上站起来，“这里有点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徐艺泽先是一愣，意识到有些东西不应该被提起，只好默默地赶上她已跨出门的脚步，一同肩并肩地走出了旅馆。

　　两人走在江边的马路上，没有三年前的那种热闹，没有那样热情地高歌，没有阻塞交通的冲动，只有两个人静静地走着。徐艺泽时不时地偷偷看着她，她也会偶尔转过头来对他微笑。
　　她这个人，笑的时候有让人说不出的舒服感，安静的时候还是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模样，严肃的时候更是让人害怕得后退，不敢再动猜测她心思的念头。
　　徐艺泽走着走着，就想入神了，以至于没发现许可然已经忍着笑地看了他很久。待他发现的时候，许可然已经笑出声来了。他抛给她一个白眼，但又稍微放下心来，起码她的心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有什么好笑的！我的脸又没画猫。”
　　许可然还是忍不住笑了两下，“没画猫也比猫可爱呀！”
　　什么嘛？这女人，要不是看在认识她八年的份上，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那你就抱一个回家呗！”回复往日打情骂俏的习惯，两个人似乎总是那样互相调侃。
　　“噗哧——”许可然又找回往日和这位兄弟斗嘴的感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几年没磨牙，看来你的嘴角武功还是那么厉害呀。”
　　徐艺泽得意地自夸起来，“要不怎么做你蓝颜知己呀？”
　　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自己。许可然总会在徐艺泽的面前暴露自己搞怪可笑的一面，毫无掩饰，笑得干净，舒心。三百年来，这样的异性朋友，她从不缺，而她能控制自己的天性，无需刻意就可以保持那种不逾越的距离却是第一次。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不就当了五分钟的假情人而已，可别把你的性别给卖了。”
　　“我怎么记得，你是男的吧？！”徐艺泽一脸坏笑地凑近她的脸，直接地忽视了“假情人”三个字。
　　“看来久没教训你，你倒更猖狂了！看招！”许可然立即向那个收到预感已开跑的人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徐艺泽在前面只有嚎叫的份了。

　　打闹着，一切都想不起来的时候，他们却来到了一个亭子。昏黄的灯映射在江面上，泛着粼粼的光。许可然的神情顿时凝住了，他们就站在当年改变故事结局的地方。
　　“咳。”徐艺泽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声，闪烁地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用。”许可然平镇地对着他，尽量保持嘴角的弧度，“都注定了，我不该逃避。而且，你忘了吗？这是我选择的结果。”
　　或许她终于要释怀了吧，她既然主动戳自己的痛处，那也就说明她已经慢慢放下了。
　　“当年，我们都……”
　　“兄弟，别说当年。”许可然打断了徐艺泽，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当年’是一个很悲凉的词。”
　　徐艺泽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移动着，没有目标。其实自己现在还是不明白，明明她和卓奕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对方，可为什么那晚她还要挟持自己在他的面前做五分钟的情人呢？
　　许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记住，是我放弃的，无论怎么样，我也认了。别为我担心。”
　　听到这句话，徐艺泽终于放下心来。眼前的这个人，仍是自己熟悉的兄弟。心甘情愿做她的“兄弟”那么多年，自己还是庆幸的，毕竟，她就自己这么一个“兄弟”，再无第二个能有这样的艳福可以和她肩并肩，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谈天说地。
　　“我们回去吧。”许可然走在前面，徐艺泽马上跟上来，头也不回地一起往回走。

　　卓奕，他根本配不上可然，他就是一个浑球！
　　徐艺泽在心里暗暗地骂了朋友一句，却一直不敢向许可然说出口：当年，卓奕骗她太多了。不过，这结局算是不错的吧。

　　夜深了，周围更加安静了。流年往事，没必要再提起，没必要让每一个人都明白真相。明天，又会是多么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