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长夜晏灯

7、寄居者（3）

　　结了被头发打湿的浴巾，她穿上内裤和睡衣。
　　做完这些，君木兮终于消耗掉身体里最后一点能量，倒头就睡着了。
　　谢回看着她睡得那么死，关了电脑躺到她身边。
　　睡梦中的她少了些咄咄逼人，他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将她搂在了怀里。
　　而君木兮的梦里出现了电影里的谢回。
　　耳鬓斑白的中年谢回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站在巨大的落地书柜前，他一丝不苟地翻看着书中的法律案例。常年当律师让他有一种严谨的慢条斯理的气势。
　　镜头对着他的侧脸，照出他依旧美好的下颚线条。
　　谢回翻着书，直到看到那根已经成为标本的玫瑰花梗。
　　他轻轻笑了一下，带着年轻人才有的可爱，看着自己拿着的花梗。
　　像是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This was Margaret’s rose. I almost forgot.”

　　君木兮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发现整个财务部的气氛都有点不对。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周围。
　　同事们好像都很紧张。
　　“Emma，去文档储存室帮我拿一下spring洁面乳的材料。顺便还要找各个组要所有的数据。Elsa你去帮Emma一起找。”
　　Emma和Elsa就是那晚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新来的财务助理。
　　“哦哦好的。”
　　君木兮知道，到明天她们也很难把她要的材料要齐。先不说能在文档储存室里那么多材料中找到她要的资料需要花一段时间。文档储存室采用的是树形的储存方法，新来的人如果不在里面找个几天，很难看的出存放规律。君木兮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可这就是新人学习的方法。她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学习的。
　　还有一点很难的就是找其他组要数据资料。
　　组与组之间并不是百分之百的配合。想要得到别的组辛辛苦苦算出来的数据，需要花一番功夫。这也就是教她们如何快速适应整个公司的文化和如何与人相处。
　　她重新刷新了一下邮件。
　　是公司下达了调令。总部下派了一位总监助理，作为华南地区财务总监的助理。
　　非常尴尬的位置。
　　作为应收部门的一部分，必不可少又要写报告。
　　君木兮起身去倒咖啡，却听到同事在八卦。
　　“顾总和女朋友分手诶。”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在半岛吃饭，然后看到顾总被女朋友泼了一脸橙汁。那个女的后来哭着跑了，还喊着分手就分手。”
　　“那女人长得漂亮不？”
　　“妆花成那样，怎么看得出来。”
　　……
　　君木兮有些自恋地想，分手不会是因为我吧。
　　这种自恋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某个人跑到公司的楼下接她来了。
　　下班的时候，顾辰打电话问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她正在想自己用什么借口拒绝。没想到门卫居然打她的内线，说她男朋友正在等她吃晚饭。
　　君木兮不用想也知道是谢回。
　　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跑到楼下，发现谢回站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旁。他今天穿了一身英伦风格的衣服，黄色的外套显眼又骚包。一顶咖啡色的帽子顶在他头上，巨大的茶色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这里是金融中心，多数人都像君木兮一样是职业人。谢回的穿着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尤其是年轻到老年的女人。
　　君木兮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忽然好想暴露他的身份。

　　顾辰站在门口，她却直接从他身旁跑过，奔向谢回那里。
　　他看着君木兮用包打了男人一下，然后转过头看有没有人发现。见没人注意，又打了男人一下。男人似乎有些恼了，对她喊了一声。
　　君木兮笑得很开心。
　　即使穿着最严肃的职业套装，也遮不住她身上快乐的感觉。
　　顾辰轻轻笑了一下。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有了竞争对手更好发挥。

　　“我们晚上去哪吃饭？”君木兮脱掉大衣和围巾。
　　谢回正在找路：“去吃越南菜怎么样？我在网上找了下，好像有家越南菜不错。”
　　“在哪儿啊？”
　　“徐家汇的一家商场。”
　　“你又准备去养活狗仔队了”，君木兮看谢回也带上了一副眼镜：“你哪来的车？”
　　“找公司借的。”
　　君木兮无语，她看着谢回的脖子：“你怎么这里有道伤痕？以前还没有吧，难道是我没有注意。”一道一寸长的疤痕横在耳朵的下方。
　　谢回用后视镜看了一眼：“拍戏弄得。”
　　她摸了摸伤痕，摸起来也不是特别明显了。
　　“没事。”谢回补充了一句。
　　谢回开了车内音响，一首君木兮没听过的歌播放了出来。但她听得出是谢回的声音。不过音乐好像还在初制作的状态，有些粗糙。
　　“这是我的新歌，让你先听一下。”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是新专辑吗？”
　　“是《Margaret’s Rose》的电影片尾曲，现在还没有名字。布莱利说要叫金发女郎，被我否决了。”谢回一想到布莱利听完后的反应就觉得无语。
　　君木兮真想翻白眼：“电影下个月就要上映了，片尾曲怎么还是这个状态。”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电影不是拍完了么，你还和布莱利有联系？”
　　谢回一听，有些得意地说：“你嫉妒。”
　　“嫉妒个狗屁。”
　　君木兮认真地听了两遍。
　　“If our love was a fairy tale；
　　I would charge in and rescue you；
　　On a yacht baby we would sail；
　　To an island where we'd say I do；
　　And if we had babies they would look like you；
　　It'd be so beautiful if that came true；
　　You don't even know how very special you are；
　　Breathless；

　　You leave me breathless；
　　You're everything good in my life；
　　You leave me breathless；
　　I still can't believe that you're mine；
　　You just walked out of one of my dreams；
　　So beautiful you're leaving me；
　　Breathless……”

　　“You're everything good in my life”，电影里，谢回饰演的法律系学生就是以这种心情看待布莱利饰演的大学生吧。玛格丽特就是他全部的阳光，光是看到她就觉得非常幸福，能同她相爱的话就像是上帝给的恩赐。
　　“叫《Breathless》吧。这个词在歌词中出现频率还挺高的。”
　　谢回按了一下喇叭：“还行。”
　　“还行？”
　　“就叫这个吧。”

　　君木兮发现他们并不是往徐家汇走，反而像是靠近虹桥机场。
　　谢回停了车，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一个小巷子里走。
　　他比她大一岁，但是现在这种装束，显得君木兮比他年纪大。君木兮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谢回不以为然。
　　“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这有什么。”
　　君木兮暴怒：“什么。我看起来比你大三岁吗。”
　　“穿着的问题。”
　　“……”
　　走了半天，他们终于走到了一家小酒馆。
　　“我不想喝酒。”
　　谢回不理她，把她扯进了酒馆。酒馆里面没什么人，他们刚进来，老板就殷勤地给他们倒了自己酿的玫瑰露和青竹酿。
　　君木兮以为东西很便宜，她一看菜单：“啊，怎么都这么贵。”
　　谢回点了几个菜，她在心里加了加，超过两千元。
　　“这是吃什么，这么贵。不就是个白菜吗，怎么还要五百多啊。抢劫也不是这样吧。”君木兮看着价格吐血，谢回不耐烦地喝光了青竹酿：“吃了你就知道了。”
　　几盘菜上来，君木兮闻到了浓厚的酒味。
　　酒酿白菜，酒酿牛肉，酒酿竹笋……都是酒酿。
　　老板开了桌子中央的小炉子，然后把点的菜全部放在了小炉上方的铁网上。东西一下子全部燃了起来。有的是蓝色的火焰，有的是绿色的火焰，有的是红色火焰。
　　一顿饭吃的很五彩。
　　老板介绍：“所有的酒都是我们自己酿造，这个牛肉是从按谢先生的要求西澳空运过来，而这瓶葡萄酒也是西澳生产。”
　　君木兮忙着看老板切牛肉，根本没认真听。
　　烧的黑黑的牛肉被老板弄得干干净净，一坨煤炭一样的白菜也慢慢恢复本来的颜色。菜和肉的香味，夹杂着酒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
　　然而，君木兮却是个一杯倒。
　　吃了这么多含酒精的东西，她已经醉的不会自己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