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沈墨卿》浮世绘锦

4、第四章

　　辰时刚过，婉荷伺候着我沐浴更衣，准备去拜见太后。太后是先帝的俞贵妃，当今皇上的生母。先帝在世时，俞贵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又是太子生母，地位自然是不可撼动的。当今皇上，也颇为孝顺，听说先帝去世后俞贵妃险些随先帝而去，后来不知当今皇上用了什么办法劝住了俞贵妃。
　　今日婉荷替我穿戴上了贵人的装扮后，我看着铜镜中的人，绛紫色绣芍药的襕裙，藕色宽袖衣袍，腰间系上衣袍同色的丝带。长发梳起高髻来，红宝制成色额饰戴在前额，金色的珠钗整齐的戴在发髻上，耳垂上缀着红玉耳坠。白皙的脸上涂抹着薄薄的一层胭脂，青色的眉黛。
　　太后的寝宫钟粹宫，离我的衍庆宫着实还是有些远的。本来请安这事应当是向皇后去请安的，只是皇上还未纳皇后，因而就需要去向太后请安去。
　　今日是婉荷陪我去请安，到了中粹宫，同所有才入宫有位分的妃嫔们按妃位高低自左起站立，成三列向太后跪拜请安。
　　跪着时候，我偷偷向四周瞄了一眼，上座得是太后，一身金色的凤袍，面带微笑，依稀可见当年风采。下边两侧分坐的是惠妃、贤妃、淑妃三人。贤妃坐在左侧，与淑妃二人均是面带笑容，看起来倒十分亲切。惠妃坐在淑妃旁座，嘴间含有一抹笑容，眼神却透露出轻蔑的意思。
　　太后抬抬手，道：“都起来吧。赐座吧。”说罢，众人均起身，依位分落了座，雅娴同我笑了笑坐在我身后。
　　太后细细的说了几句要我等好生服侍皇上，多为皇上诞下皇嗣，还叮嘱不得后宫干政，要我们多为皇上着想。众人答是。
　　此时，皇后又问起我来，言：“颜贵人，你兄长是丞相，也是陛下颇多信任的官员。你要嘱咐你家哥哥，多多帮皇上分忧。”
　　我起身福了福身子，浅笑道：“太后安心，臣妾会嘱咐兄长，也会谨言慎行的。”看着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落座回去。
　　惠妃瞥了我一眼，起身对太后道：“太后，臣妾身子有些不爽利，先告退了。”说罢，为等太后出声准许后，就带着她身边的婢女告退了。
　　惠妃走后，太后叹了口气，其余的妃嫔都低声议论起来，都觉得惠妃太过于嚣张了。便有人说道“太后，惠妃真是太放肆了，居然对太后您不敬。”
　　太后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微微摆动，倒也不说什么，便让我们告退了。当我与雅娴，走出宫门后，太后身边的一名婢女过来，悄声在我耳边说了番话后便告退了。
　　雅娴小声问我，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妹妹送姐姐回去吧。”雅娴也知道点点头，让我将她送回永信宫去。
　　待送完雅娴回去后，我让婉荷先回去，我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正是春意黯然的时候，御花园里的花开正是好时。我漫步在御花园见，想着那名婢女说的话，晃了神没注意到前方是御花园中的小湖。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脚踏踩上了凌空的湖面，幸好突然有人拉住我让我不至于跌落下去，靠在那人的怀里，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姑娘，你无恙吧。”
　　我一惊连忙挣开他的扶持，踩在结实的地面上低着头：“多谢。”
　　那人身边站着一个人，尖细的嗓音立即向我呵斥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拜。”
　　我本来还皱了皱眉说是什么人，一听才知道原来扶住我那人竟是我的夫君，当朝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望皇上恕罪。”我立刻跪下去行礼。
　　皇上“嗯”了一声，道“免礼。臣妾？你是新入宫的嫔妃？”皇上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依旧是低着头看着地面，答道：“回皇上，臣妾沈墨卿。”
　　皇上笑了笑，道：“原来是颜贵人沈墨卿。抬起头来看着朕。”
　　我依言抬起头看着皇上，入眼便是皇上唇角带着的笑意。皇上生的一副极好的相貌，饱满的额头，有神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气质温和内敛。当真叫人看了会砰然心动。
　　皇上打量了我一番，道：“那日殿试，朕在屋内倒是没太仔细瞧。今日才发觉，颜贵人确实生的貌美。”
　　我害羞的笑了笑，道：“皇上这般取笑臣妾，臣妾都叫皇上说羞了。”
　　皇上大笑起来，随后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段，走到中心小湖上的亭子。进入亭子后，皇上摆摆手让跟在身后的人都退下。
　　皇上与我分坐于石桌两侧，温和地说道：“至你入宫至今，朕还尚未召见过你。”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在这宫中又能飞了不成。”心中甚是忐忑，只怕那句话说不如意了，引得皇上生气。
　　皇上温和地看着我，说：“不必如此小心谨慎的，朕又不会吃了你。朕唤你卿儿吧，颜贵人或是沈墨卿都太过生疏了。”
　　我轻声答“是”，听着皇上的话我努力放松自己，想像自己是在寻常人家园内，陪自己夫君聊天，倒也稍稍消弭了紧张的情绪。
　　皇上伸出手扶了扶我头上斜了的发钗，“你来御花园，怎么不带几个宫婢？若不是今日朕在此，你掉落湖中可就危险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原本想独自一人过来赏花应无大碍，就让宫婢先回去。哪知道会晃了神，差点落入湖中。多亏皇上及时救下我，否则臣妾就......”
　　皇上好脾气的问道：“哦，那卿儿是想什么事情，如此入迷？”
　　我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答话。皇上便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也不说话，似乎是非要问清楚。
　　看皇上这样，我只好细弱蚊吟的说道，“臣妾在想，皇上什么时候会召见臣妾。”皇上听了后，倒是半晌不说话。我立刻起身跪下去，说：“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皇上抬手将我扶起，看着我笑道：“无妨，朕只是觉得卿儿此番想法甚是可爱。”
　　我不好意思的笑，嗔怪道：“皇上，又取笑臣妾。”
　　皇上放声朗笑，带着我在御花园里走了走。后来，有公公前来请皇上，说是户部尚书陈大人求见。皇上离开时，差了身边的一位公公送我回衍庆宫。
　　用过晚膳后不久，内侍监的王公公带了几个人过来传谕，说皇上今日点了我的牌子，让人服侍我沐浴后前去承乾宫侍寝。
　　王公公在宫门外守着，带来的人同婉荷、翠羽一同替我沐浴更衣，随后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将我包裹起来，抬上轿撵送去承乾宫。待他们将我从轿撵上抬入皇上寝宫后，将床边的帐幔放下后，留下两个人在门边等着皇上。
　　我进屋时曾细细看了一番这承乾宫，正中央朱红色的墙壁上栩栩如生的画了一条口衔龙珠的金色巨龙，金色的九龙座在满屋的光亮的火光中里显得金碧辉煌，东面顶上的横梁上画的是绛紫色勾边的祥云，寓意紫气东来。
　　不过多时，皇上便到承乾宫了，门边的公公跟随者皇上进屋，替皇上更衣后，出去时将外围的烛火全都熄灭了，仅留下内间的两盏烛火。我低垂着眼，余光不住的看着皇上掀起帐幔一步一步地走进床边。
　　掀起的帐幔落下，一夜红烛尽落，颠鸾倒凤。
　　第二日，外边卯时更鼓音才落，就有宫婢太监服侍皇上起身更衣准备上朝了。皇上本说让我再多睡一会，只是皇上刚起身我便醒了，于是我也同皇上一起起身，有宫女服侍我穿戴好衣物后。我就接过宫婢正要替皇上穿上朝时的外袍，仔细地替皇上穿戴好，又接过一位公公手里的腰带、，玉佩等饰物替皇上系上。
　　皇上临走时，吻了吻我的额头，用宠溺的口气说：“午后，朕去你的衍庆宫用膳。”
　　我满面笑容的答道：“臣妾遵命。”皇上带着笑容上朝去，随后派了几个宫女太监送我回衍庆宫。
　　婉荷见我回来。连忙拉着我问东问西的。“贵人，你还好吧。刚才太后传了口谕过来说，你今日你不用去请安了。”待我坐下后，婉荷端来莲子茶给我。
　　我端着茶杯，押了一口茶，笑道：“皇上方才说，午后过来用膳。你吩咐下去准备。”
　　婉荷看我的样子，点点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说完出去寻了宫女，到御膳房吩咐了下去。
　　翠羽在旁边替我打揉捏肩头，有些好奇问道：“听说皇上生的一表人才，又才貌双全的。贵人，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
　　我偏过头在翠羽鼻尖上捏了下。嗔笑道：“在府里的时候，你倒话少。这才进宫半个月，怎么就变得这样呱噪了。”
　　翠羽嘟起嘴，小声辩解道：“可是奴婢真的很好奇啊。”
　　我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待中午皇上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翠羽见我不说，嘟起嘴，也不再问下去了。反正一会皇上要来衍庆宫用午膳，她可以趁机偷偷看一眼皇上。
　　我看穿她的小心思，却也不说出来。翠羽在为身边十多年了，她心里想的我也是能猜上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