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未歇》番外之江南游医》我我我就是我

55、第五十五章

　　“等等！你要做什么？不要过去！”外面突然想起珠珠的尖叫声，然后是在这里休息了几天，刚醒过来不久的端木忌嚣的声音，“让开！”
　　“二少爷你干什么！”是影卫老大的声音。
　　“别叫我二少爷！你这个叛主忘义的东西！”接下来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糟了！魂归香！”珠珠的尖叫声又响起。
　　张未歇本来被眩晕感拉扯得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睡过去，在听到这一声尖叫后一个激灵便清醒了。
　　端木忌嚣现在视端木忌敛为仇人，那天他也不知道端木忌敛其实是想保全他的意图，只知道他要杀他，现在能够行动了，肯定会破坏最后救治端木忌敛的机会。
　　张未歇马上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声音发源地，只见端木忌嚣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生生把影卫老大撂倒在地，一旁的夏敌玉、珠珠和花大娘都是没有武功的人，根本没想到这茬，只会在原地干着急，愣愣地站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噼啪——”
　　种着魂归香的陶土盆应声落地，碎片和充满了血腥味的黏湿泥土撒了一地，闻声赶来的影卫小六在房梁上正欲跃下。
　　端木忌嚣看也不看，似乎早就看穿了影卫的动作，抬手丢出一枚暗器，击中小六，阻了他的动作，再一把尘土撒向影卫老大的脸面，几步便走到魂归香面前，大声道：“没有这个他就会死是吧？那我就毁了这个东西！”
　　刚刚赶来张未歇恰好听到这一句，连忙飞身扑过去，一手摊开去挡端木忌嚣踩下来的脚，另一只手迅速拾起魂归香，往赶来的另一个影卫那里一丢，那影卫一伸手便抓住了魂归香。
　　那一脚用尽了全力，踩得极重，张未歇的手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下，不由地痛叫出声，几乎就要厥过去。
　　“你是谁啊！真该死！”端木忌嚣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冲出个人来破坏他的事，气极了，魂归香已经被那影卫迅速送了进去，这下是再也抢不到机会了，小六拦在了门口，眼看着影卫老大也快擦净了撒进眼睛里的尘土。
　　因为面前这个人，他竟然错过了报仇的最佳机会！
　　端木忌嚣脚上依然没放松，一边用脚来回碾压一边咬牙切齿：“该死的，都怪你！要你多管闲事！看我不把你的手踩烂！”
　　没想到端木忌嚣不仅踩着不放，还更加变本加厉，第一下重的，怕是伤到了骨头，后面的碾压，则让他这只手连块好肉都没有了。
　　张未歇连痛叫都都叫不出来了，几乎是身体的本能，用力试图把手扯离端木忌嚣的脚下。
　　他们两人一个重伤未愈，一个失血过多外加风寒未好，但端木忌嚣好歹是练过武的人，再加上急火攻心，力道自然是张未歇无法挣开的。
　　端木忌嚣见他挣扎得厉害，正想抬起脚去踢他的胸口，便被一股力量一下子腾空举了起来。
　　“二少爷，不要闹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影卫老大，他一边把端木忌嚣抗在肩上一边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你这个走狗，杂碎！快放开我！”身体动不了，但端木忌嚣的嘴还是不饶人。
　　影卫老大皱了皱眉，没办法，只得一个手刀落到他的颈后，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出了端木忌嚣这件事后，影卫老大更加多派了些人手上来，整得夏敌玉看见这些人墙便怨声道道，却拿他们没办法。
　　而对于端木忌敛，一开始就答应了的，他们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地去医治，整天忙个不停，观察他的状况，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而张未歇就有些凄惨，只得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休息，每天都记挂着端木忌敛那边的状况，却被珠珠盯着，一刻都不许他出去，让他喝了药上了药就像个重病患一样躺在那里。
　　“师姐，我又没生什么大病，不用每天这么躺着，我想去看看他。”张未歇不止一次地和守在一旁翻看医术的珠珠说。
　　“别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花大娘说了，因为放血的事你已经落下病根，再加上这么些天风寒都还没好全，你听听你的声音，那是正常的声音嘛？等会儿你晕倒了我可抬不回来你。”珠珠头也不抬，翻了一页，继续道：“你就乖乖躺着，别给我添麻烦，花大娘他们守着呢，要是有情况我会来通知你的，别急。”
　　尽管心里记挂得很，张未歇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有些承受不了了，在试图起来了几次，被强硬按了回去还挨了骂之后，索性也不再闹着要起床了，乖乖地睡在那里，醒了喝点药吃点饭，然后继续睡。
　　不知道睡了几天，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缺的睡眠都要补上一样。
　　这天，张未歇的风寒差不多已经见好了，但睡意还是浓得很，只是身体好些了，不像之前睡得那么死，隐约还能听见外面喧闹的动静。
　　外面吵了好一会儿，便听见珠珠冲进来，大喊：“未歇你快起来，那人醒啦！”
　　睫毛一抖，张未歇马上醒了过来，掀开被子披上外衣便跟着珠珠往外面跑去。
　　大堂门口是夏敌玉和影卫老大，两人站在那里正说着话。
　　“你们家主子这次可真的差点用尽了老夫毕生所知！这次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实在是不容易呐。”
　　“神医医术高明！您是全武林盟的恩人！”影卫老大感激地一抱拳，几乎要双膝跪地。
　　“这倒不用。”夏敌玉一摆手，“老夫本来看上了他的身体底子，准备用他来给我试药的，不过现下看来，他那副身子，短时间内是经不起折腾的。”
　　“神医英明！主上大病初愈，可经不起折腾呀。”影卫老大连忙回到。
　　夏敌玉锊了锊胡子，想了一会儿，看向影卫老大，“不如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老夫拿来炼药吧？他这么嚣张，还敢弄伤我徒儿的手，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这…”影卫老大顿时语塞，这时，珠珠领着张未歇，两人往这边跑来，只见那张未歇跑得踉跄，鞋都没穿好，还差点跑丢一只。
　　“你这丫头！真是沉不住气！”夏敌玉马上沉下脸，珠珠只好停下来，吐了吐舌头，“师傅~我答应了未歇这边有情况就告诉他的嘛，反正又是好事。”
　　“哼。”夏敌玉哼了一声，看张未歇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也不忍心再说他，“你去看看他吧，人是醒了，不过还是比较虚弱，别呆太久。”
　　不待夏敌玉说完，张未歇撒腿便冲了进去，只留他们几人站在那里，夏敌玉不禁摇头叹气道：“养个徒弟有什么用哇，还不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咦？”珠珠却有些不明白了“师傅，什么意思呀？躺在里面的又不是美女。”
　　影卫老大和夏敌玉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听到，东拉西扯地扯开话题，都不想去和一个小女孩去解释这个他们都讲不清楚的问题。
　　张未歇急速的脚步在跨过屏风的最后一步前便有些迟疑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到剧烈起伏的胸膛稍微平静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身子往前倾，去看躺在那里的人。
　　而躺着的端木忌敛也像是有感应一般，睁着眼睛正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谁都没有动作，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这么持续对视着，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偶尔还眨一下眼睛，估计还会以为他们两人都中了什么邪术吧。
　　“哥。”
　　是端木忌敛先开的口，声音里满是长久昏迷未讲话的嘶哑虚弱。
　　张未歇的喉头动了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应。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也瘦了这么多？”端木忌敛看着张未歇，身子微微动了动。
　　张未歇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来，仿佛只要他一开口，那他也只会哭而已。
　　其实端木忌敛看起来才是最憔悴的。
　　如果见过曾经傲然到不可一世，每天都意气风发的武林盟主端木忌敛，那么一定不会把他和面前这个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病美人联想到一起。
　　他瘦了好多，眼睛里也没有了那种神采奕奕的色彩，这些天都躺在屋子里不见日光，再加上没有血色，他整个人的肤色也都白得不像话。
　　正想着，端木忌敛却是要挣扎着起来，张未歇连忙上前去扶着他，轻声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不要乱动，好好躺着休息。”
　　端木忌敛却丝毫不在意，举起手便去摸张未歇的脸，语气中满是心疼：“哥，你怎么也这么憔悴？是风无衍他们之后又追上你了？”
　　张未歇摇头。
　　端木忌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头便看到张未歇包扎起来的手，问道：“手怎么了？”
　　张未歇又摇头，表示没事。
　　端木忌敛迅速拉过他的手，这一下却暴露了手腕上一道一道的割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才刚上过药，有草药淡淡的气味。
　　端木忌敛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起来，“这是谁弄的？”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他死！”
　　“哥，难道是你自己弄的？你的身体是属于我的，怎么可以这样虐待自己？！”
　　张未歇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端木忌敛说话，生气的，耍狠的，威胁的，讨好的，安慰的，却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让他觉得生命的可贵。
　　面前这个人，他这一生最珍视的人，前些天还以为会永远失去了的人，现在正鲜活地存在着，在他面前生气、说话。
　　“哥，你怎么哭了？”端木忌敛的声音蓦然又变得温柔起来，他抬起手拭去张未歇脸上的泪珠，然后轻轻摩挲着他左边脸颊上的那道疤，“我不怪你就是，只是以后千万别这么做了。”
　　此时此刻张未歇内心的悸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尽管已经是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了，此刻却像个小孩一样，头抵着端木忌敛的肩膀，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端木忌敛也不再多问，伸出手顺势搂着他，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等到张未歇哭完了，还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声抽噎时，端木忌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天对我说了‘只要我醒过来，你就和我在一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