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54、第五十四章

　　陈子瑞屏退了身边的下人，对欧阳笑淡淡地说：“这是正月十五的雪水，我叫人存封了三坛，沏出茶的味道极好，你尝尝……”
　　欧阳笑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却未置评论，无奈地说：“子瑞，你就不问，我今日为何来找你？”
　　“你自然会说……”
　　欧阳笑有些激动，但又强忍住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们都不明白……子瑞，你变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对我们也不再推心置腹。为什么你会这样？”
　　陈子瑞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是指那天京城换防的事情，我已经说过，我陈家几代人忠于朝廷，暮卿是想左了，我断断做不出违抗圣命的事情……”
　　“你……”欧阳笑被噎得无话可说，他本来想找陈子瑞问个明白，但看来也是白跑一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死板，而且文舜那么贤明……要比当今圣上……算了，我不再多说，暮卿和羽臣他们是不是都不想再理你了？”
　　陈子瑞苦笑：“他们不愿再和我说话，我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我有我的立场……我知道暮卿为了四王爷很执着，但现在他们隐居，不是也很好？”
　　登基大典之后，文熙早朝，刚说到几位皇子封赏的事情，四皇子文舜便提出辞去所有的差事，要做个闲王。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夺位失败，心灰意冷，文熙稍作挽留之后准了他的请求，之后楚暮卿也辞了官，两个人准备一起双宿双栖，去逍遥快活，陈子瑞心里其实很是羡慕。
　　欧阳笑有些生气的说：“他们还能做什么？被逼到这个地步也只能佯装洒脱，倒是你，仍是天子宠臣，位子牢不可破……”
　　陈子瑞毫不在意这嘲讽：“欧阳，还是那句话，我问心无愧。”
　　欧阳笑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我也辞官了……”
　　陈子瑞有些吃惊：“你好好的辞什么？”
　　“我哪里还是‘好好的’，皇上知道我是文舜的人，肯定不待见，而且我出来做官，也是陪着暮卿瞎闹，现在他辞官，我也没意思……”
　　“你对暮卿……一直都不死心？”楚暮卿和欧阳笑几个皆出身于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即便不走仕途，也不必担心生计温饱，陈子瑞惊讶的是欧阳笑另外的这层意思。
　　“什么死心不死心……他有文舜，我不会再多想。只不过，习惯了陪着他，随着他的意思……”一贯嘻嘻哈哈的欧阳笑难得有这般失落的样子，“我心里……也许最牵挂的还是他……”
　　陈子瑞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欧阳笑平日滥情恐怕也只是排遣心中的苦闷罢了，推己及人，陈子瑞长叹一声：“暮卿和四王爷情投意合，你本来也没希望，死心之后还能看开些，总比明明有情却必须放手要好，那才折磨人……“
　　欧阳笑楞了一下：“这话是从何说起？子瑞你莫不是……“
　　陈子瑞回过神儿来，勉强一笑：“还是不提这些的好……“

　　于海有些不安地在文华殿外面侯旨，不知道皇上传他来何事。文熙还是皇子的时候曾前往翠竹院探望文璟，是他给拦了下来，而且对文熙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他成了皇上，会不会借故治自己的罪？
　　于海正忐忑不安，李公公突然走了出来说：“于大人，皇上叫您进去呢。“
　　于海只得打起精神，小心地走了进去，见文熙坐在书案前看奏章，一旁璟亲王坐在那里，这位亲王当年是皇上最要好的兄弟，现在成了朝廷上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于海行了礼，低头站在那里，听见文熙说道：“七弟，这就是于海，那时你在翠竹院，朕想进去探望，他便拦住了朕……“
　　于海浑身直冒冷汗，感觉璟亲王盯着他，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不料文熙接着说：“一个兵部主事，面对皇子毫无阿谀奉承之态，朕就是欣赏这样的气度……你说，让他来接替许栋如何？“
　　于海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从主事到侍卫统领，文熙这是升了他的官。
　　文璟说道：“自是不错……臣弟听说于大人在兵部也是刚直之人。“
　　于海有些感动，自己那时拦住文熙，只是因为刚刚上任不久，还未习惯官场风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就拒绝了文熙的请求，但这半年多来做官，发现连个主事也不是好当的，自己性子直爽，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还以为这辈子进阶无望，没想到文熙却直接提拔了他。
　　只听文熙又问：“于大人，你意下如何？”
　　于海赶紧跪下说道：“臣多谢皇上赏识，定当尽心尽力……决不负皇上重托。”
　　“这就好，你到兵部交待一下，记住，朕要的就是你这份刚正，莫要学其他人那份圆滑。”
　　“臣谨遵皇上教诲。”于海又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文璟望着于海的背影，说道：“您真的打算……将那个李婕妤给了许栋？如果事情传出去，好像不大好……”
　　文熙不以为意：“他们倒是真心，何况李婕妤当时在冷宫中被皇后她们折磨得小产。听母后说，李婕妤当时生不如死，极为凄惨……这也算赎了她的罪了。许栋跟朕说要带着她隐居，何不成人之美？“
　　文璟嗤笑一声：“现在倒是都赶着去隐居了，先是四哥，又是许栋，皇兄不怕你的臣子们一个个都照样学？”
　　文熙笑了出来：“总说你古灵精怪，想得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世上更多的人还是在意权势的，怎舍得隐居？”
　　“就像三哥，当亲王还真摆起架子来了，他以后说不定会给皇上您乱来……”
　　文熙摇摇头：“他本来就不是深谋远虑的人，所以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倒是你母妃，可住进慈宁宫了？”
　　文熙知道文璟惦记自己的母妃丽妃，所以特意下旨让丽妃留住慈宁宫陪太后，免得像其它妃嫔那样被打发到郊外寺庙度日。
　　文璟点点头：“已经住进去了，还要多谢皇上。我娘说皇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文熙微微一笑：“你何必跟朕客气。这样母后也不会太寂寞，两个人有个伴儿，能说些体己话……“
　　文璟说道：“我娘和太后倒是投脾气。臣弟昨日进宫请安，听母妃说，太后好像要张罗您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