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52、第五十二章

　　喜帝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众人在宫中守夜，一月期满之后，都累得筋疲力尽。宫里的后妃都未转移到其它地方，因为新皇帝一位王妃也没有，不用急着腾地方，那些平日骄纵惯了的娘娘们，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懿贵妃入主慈宁宫，忌妒羡慕也是没用，皇后虽同被封为太后，却老老实实地搬到了慈宁宫后面的宁安宫，甘愿低懿贵妃一等，恐怕是心知自己大势已去，不得不屈就。
　　但宫里宫外议论得最热闹的，还是喜帝传位的决定。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轮到了默默无闻的五皇子文熙。眼看这几年中，几位皇子夺位之争轰轰烈烈，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好不容易把太子文麒拉下了马，之后都觉得无非是文舜，文祥，最多还有文光能得到喜帝垂青，五皇子文熙一向性格孤僻，连朝廷官员都很少结交，在很多大的场合也不多言，实在看不出喜帝对这位皇子有多少喜爱，可那天喜帝临终时的话清清楚楚，也没法怀疑。
　　于是有人议论，说喜帝是被文舜和楚暮卿的事情给气糊涂了，所以一怒之下皇位传给了文熙，也有人说喜帝深谋远虑，怕人暗算文熙，所以特意对他显得疏远，还有人说文熙表面上没有争，说不定暗中也在处心积虑地赢得喜帝的信任……但无论有多少种说法，众人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新皇登基之后的事情。
　　首先是官员的安置，那些之前帮着其它皇子夺位的官员，心里忐忑不安，怕今后会受到排挤，其次是文熙的脾气秉性，确实不好相处。喜帝为人随和，喜好热闹，尽管对官员有时也很严厉，但至少还算给面子，但谁跟文熙打过交道，都知道这人除了正经办事之外，几乎可以一句闲话不说，你拍他马屁说两句好话，他仍是面无表情，你若办砸了事情，他的精细能让人出一身冷汗。大部分官员都小心翼翼做事，生怕触了霉头。

　　文熙倒是没空去听这些闲言碎语，他坐在文华殿中，脸上掩不住的疲惫，这几天除了守灵，他还要和司空凌等人处理政务，一刻都没有得闲，今日守丧结束，李公公给他换上了明黄色的蟠龙丝褂，这是大内连着几天为文熙赶制出来的新衣服，登基的龙袍还在绣制。
　　文熙单独召见文璟。这是他在继位之后第一次单独和文璟谈话，文熙觉得许多事情和司空凌谈有些不便，他想和文璟先聊一聊，让司空凌等人在外面候着。
　　文璟知道文熙的意图，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地问：“皇上，三哥、四哥那里，您打算怎么办？”
　　文熙叹了口气：“还是先都封王再说，文轩且等他弱冠之后再做封赏。”
　　文璟咬牙：“真是便宜了他们……”喜帝驾崩那日的惊险还历历在目，楚暮卿意图争夺兵权，包围皇宫，文麒和文轩控制御林军，幸亏陈子瑞及时率兵赶到控制住了局势，加上文熙机警地释放许栋，才免却一场混战。但文熙眼下不能治他们的罪，因为肯定会被人诟病手足相残。
　　这口气只能先忍下来，文璟又问：“那大哥他们呢？”
　　文璟说的是之前被软禁的几位皇子，文熙想了想：“还是先关着，给八弟他们多派个人过去伺候。”
　　文璟点点头，知道文熙还是心软，又说：“五哥，听说夏方要告老还乡？不，皇上……“文璟见自己称呼错了，吐了下舌头。
　　文熙笑了笑：“老七，私底下听你叫几声‘五哥’倒舒服，这几天他们总是叫着‘皇上’地围着我，还真是不习惯。“
　　文璟却说：“这礼是不可废的，您还是要习惯。”
　　文熙明润的眸子盯着文璟：“夏方确实要告老还乡，我也准了。文璟，以后你在我身边，千万不要存了 ‘伴君如伴虎’的念头。“
　　文璟一怔，心虚地低下了头，文熙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这宫里不比宫外，既然您当了皇上，有时很多事情也难说清，但臣弟对您一定坦诚相待。“
　　“我确实没有想到父皇竟然把这担子交给了我，所以不得不操起这份心，但日后少不了要你的辅佐，你是我信得过的人，你可明白？“文熙的语气极为诚恳。
　　文璟心里一阵激动：“皇上放心，臣弟定当鞠躬尽瘁。当日看父皇的情形，臣弟就已经猜出您是皇上心中默认的人，因为这些兄弟都只想争到皇位，而心里没有天下苍生，只有您一心尽力办差，何况您又是明白事理的聪明人……皇上，父皇选定您继位，臣弟认为是对我大杰王朝最好的选择。“
　　文熙有些意外：“你猜出来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
　　“皇上怕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文熙一笑：”罢了，现在琢磨这些也是没用。夏方走后，我想让你顶他的位子，和司空凌一起辅政，其它人还要再看看。“
　　文璟迟疑地问：“那陈子瑞呢？”之前喜帝身边有三位近臣：司空凌、夏方和陈子瑞，是喜帝最信任的臣子，一些大事都先和他们商量或由他们传旨。现在夏方致休，由文璟取代，但对于陈子瑞，文璟却有几分疑虑。
　　文熙明白他的意思，慢慢地说：“他也算我登基的一大功臣，先不要动他的位子。“
　　文璟皱了皱眉：“可是他之前和您的关系有些尴尬，对您也总是很无礼，何况他还和四哥他们关系极好，我总有些担心。”
　　“我知道。可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没有违心做事，足以见他为人正直。至于之前那些纠葛，我想他堂堂将军，胸怀宽广，不会总介怀的。”
　　文璟还想说什么，只听李公公禀报：“皇上，陈将军求见。”
　　文熙忙对文璟说道：”你先下去与司空凌候旨，我要和陈子瑞单独谈一谈。“
　　说罢让有些莫名的文璟退了下去，宣陈子瑞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