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倾君王策》无庸七爷

30、隐欲

　　第三十章
　　唐七既然得了应，便不再床上多做眷恋，起身穿戴洗漱了就出门而去。
　　刚踏出门外，门边立一深色皮肤作兵卫打扮的青年，闻身后响动，转身腰板挺立，左膝曲地向唐七行礼，“陛下，唐王殿下命臣等候在此为陛下指路，还请陛下随小的而来。”待唐七一个摆手点头，起身于前带路。
　　行至府门之时，赫连隐早早候在那，唐七向其点点头，隐自觉跟随其后，抬眼看了眼前方带路的青年，正是初至柒州时城门下前来问话的那个兵头。
　　三人出了府门，门外两名身着与兵头相似黑装的壮汉守着个素色锦缎的轿子，那兵头附身上前知会了几声，伸手便拂开门帘作势请小皇帝上轿。
　　唐七不做他话，撩开衣角一脚踏进轿内，一个回身便稳坐上了软席铺就的轿子，眼前轿帘散下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没有吆喝声，轿子便平稳地起地而去。唐七也不掀开身旁的小帘向外瞧，身陷在柔软的触感中，闭目养神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不到，耳边喧嚣声越来越近，悬在空中的浮漂感就稳稳落在了地面，有光亮打在脸上，一声低沉的“小的失礼，七少爷，到了。”，失礼是于称谓。
　　唐七睁开眼正对上掀帘而视的领路人，点头拢了拢衣袖，略一弯身出了沉闷的轿子，腹内压着一口气，紧闭双眼转了几转眼珠，终缓缓吐出这一口闷气，这才环视起了这几朝古城，赫连边沿的柒州屏障。
　　上下整齐排列的兵士，沿内营仗来回巡视的卫队，不远处晨起列阵练兵的兵列。雄厚洪亮的呐喊声、冷兵器的击撞声、巡视整齐的脚步声，各路声音混在一处，凝聚在周围，一顿一顿地敲击着耳膜，鼓动皮肤下细缓的血液流动，胸腔浮动，其间有一处如遇温水，注入丝丝撼动之兆。
　　在这份无法忽视的触动下，唐七指间摩挲，双唇触合，舌尖舔舐唇角，半眯着双眼直视向渐升起的初阳。
　　其间滋味，透骨诱人，如线牵引，非嗜权者不可感知一二。
　　一道小声迟疑的七少爷打断了这份悸动，唐七一脸不满足的表情未变地看向兵头，直视他瞳中闪过的惊疑，趁着相搭的表情话茬一挑抹其疑惑，“皇叔人在何处，光想着早饭直感觉腹中实在饥饿难耐。”
　　兵头看他仍旧一脸不满地喉结又一次吞咽涎液，这才恢复了常色，未加多想方才所见到的奇异景象，随口安抚着：“唐王殿下这时辰约莫正在用饭，七少爷去了也正适时。”这就鞠手引着唐七去见稳坐敌楼的摄政王。
　　左右打量着四周，视线一直未曾固定在引路人身上，脚下速度也不见减缓。
　　一路守在内城沿的兵卫见引路的兵头皆驻足行礼，穿过城墙的通道，上到了内城墙城楼，经过数个敌楼，那兵头对一处敌楼外守的兵将行礼通报，唐七三人便候在门口等待。那些个身着铠甲的将士却似目中无他，手下修缮巡城工作一丝不停，目不斜视各守本职。
　　想起御案上为数不多的战报，其间唐王殿下狂啸飒然寥寥数语提起过，其刚带抵达之时，对柒州外部壁垒做过了简单修缮，每每有大的损伤之时便增派兵卫修缮填补，因而看这城壁并未因着战争洗礼而显得有多残损破落。
　　现如今踏上交兵之地最前沿，最接近战争的边沿，迎着已经刺眼的阳光，虽然仍旧春季未过，柒州常年偏温的四季，现时已经有了夏季的初阳，温风扫过额前，没由来的沁透心底一股燥热，铺展开眼前雄兵壮马列队而行之美景。
　　唐七顶头迎风轻吸一口气，眼前的一切无比鲜活，擂动心神，牵扯半边神经微微颤动。耳边响起兵头出声的提醒“七少爷，可以进去了，小的这就先行告退了。”
　　绵长呼出闷气，手指用力按压了几番额角，这才转身擦过通报回来复又守在门边的守兵，抬脚带着赫连遗进了敌楼。
　　没走两步，脚下停顿，回首看了眼欲离去的兵头，“你叫什么名字。”
　　被叫住的人愣了愣神，立刻鞠身回道，“回七少爷，小的贱名希奇。”
　　唐七点点头让他去了，希奇是吗，真是稀奇，朕记下了。
　　敌楼之中，踏过不长的通道，唐七却停在了阶梯前，手指拂上青黄色砖墙，百年的岁月，依旧坚固牢靠地在此一方守护着赫连要地。弯腰从墙角捏了把细石灰土，轻声问身后之人，“昨夜去了何处。”
　　“找厨房烧水，迷了路，左右转到了门口，绕了几趟总是绕回大门，便在外宿了一宿。”
　　唐七手中轻碾着灰土，点点头，这府中自是大有来头。这两日你碍了赫连遗的眼，他差你去烧水这是在点提你，无人带领不通其道，在那府中可能一生都困守其间不得其门而终，这次逗着圈子让你出得了门，那是他没真正想要对付你。
　　“你这几日便在外找地落脚，不要随我入府了。”随意点提间却不多做解释。
　　赫连隐顿了顿，似有话将出口，终还是压了下去，无异议地应声称是。
　　唐七摊开手掌，伸出拱形楼口，一把沙土随风飘散，眼看掌中散尽尘沙，收回手拍了拍，“走吧”。
　　登上十几步的阶梯，转身果然便见到背手而立的皇叔，出门时身着黑袍，此时已换上沉黑软甲服帖于身。此时正出神地看着墙上所挂的四方军事图，手边方台之上是演兵列阵的军略旗阵，背后正对着唐七的桌上，放着两副碗筷和几样已不见热乎气的粥点。
　　听闻身后异动有些时候了，此时才转身而来，招呼着唐七坐于桌前，自己也正对着坐下。
　　“陛下饿了吧，臣下备好饭菜已久，这战前没有什么可口的饭菜，还望陛下体谅。“
　　唐七摆摆手不甚在乎，”皇叔能吃的，我自然没有挑剔的道理，更何况这些看起来比我以前吃的还要美味些。”随意脱口而出的话，没有一丝抱怨之意，若听在他人耳中却必会有些心酸怜楚的触动。
　　赫连遗看着面无异样得拿起筷子便开吃的小皇帝，早已不再温热的粗糙粥点，虽然天气不冷，吃在口中不至于冰冷难忍，但那滋味想来也不会很可口，唐七却吃得津津有味，状若食珍。
　　一口气淡出口， “陛下受苦了。”其间意味清淡不明，时常如鹰的长目，此时瞳中却稍拢起些惘然往事的怅然。
　　赶忙喝了口粥顺下口中的食物，拍了拍吞咽的胸脯，一脸这都不是事地反过来劝慰起赫连遗来，“这不都过去了吗，现在有皇叔在，吃过的什么苦也值了。”，说着对着一直看着自己的皇叔粲然一笑，真似是不曾把过去之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眼珠一动话锋一转，“皇叔别光看我吃，你也快吃，你等这么久也该是饿了吧。”
　　赫连遗见他不欲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再拉扯这不愉快的话题，道声“好”字，也拿起自己面前的碗筷用起了早饭。
　　赫连遗只简单吃了几样便停下了手中箸，唐七却还在那左右忙活着，嘴里算的上细斯慢咽地却一口接一口不见停顿。
　　赫连隐立于唐七身后，赫连遗坐于面前，两人等候好一会，待桌上碗碟皆空，单调重复一通的夹拿动作才终于停下。
　　赫连隐立时递上帕子，唐七擦净了嘴角，把锦帕丢回给身后人，这才满足地揉了揉肚子，仰天长呼了口气。
　　这边刚裹足了腹，外面就平地炸开三声急促紧连的长号声，低沉却尖锐穿透的长啸声几欲贯穿耳膜，惊得唐七一个踉跄，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赫连遗未加关注小皇帝闹笑话似的不端正样，眯起眼看向楼口外，三声军号，最高警戒紧急集兵。夏侯国是终于要倾力而出了吗。
　　情况紧急不再多做停留，迅速起身便下楼出去，正喝着赫连隐递来的茶水顺气的唐七，急急地放下茶盏起身紧跟其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