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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可否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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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赫连遗抱着唐七,一路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到达了房间。
待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安置下小皇帝到床榻上,才感觉到身后跟随之人到达门外。
赫连遗勾了勾唇,正欲转身,突然衣袖一沉被轻轻拉住。
低头看下,拢在不合身的长袖下,几根手指轻扯着衣袖。手指的主人,小皇帝此时虽已转醒,却依旧迷蒙着眼,半眯半睁地看向自己,口里轻轻软软地唤道,“皇、、皇叔。”
赫连遗看着此时醉眼朦胧的唐七,顺着被拉住的衣袖,在床榻边坐下,俯视着唐七,沉声道,“陛下,怎么喝成这样。”声音中,隐约可以听出些责备之意。
唐七缩了缩脖子,一不小心打了个酒嗝,一顿一顿地说着,“我、、我,嗝、、我内心欢喜,听人说酒是好喝的,我从未喝过,一直想尝一尝,好不容易出了宫,我,我就尝了一点、嗝。”
一个解释,说了这么些,伴着酒嗝,明显的底气不足,初次醉酒也掩饰不了的心虚,不断偷瞄着看不出表情的赫连遗。
赫连遗能说什么,一个醉酒的少年,能责骂什么也是做无用功,一般人碰上这么个软声软气,打着酒嗝向自己主动服软认错的主,也只能又好气又好笑地不忍心责罚了吧。
此时,向来沉声作长辈之姿的赫连遗怕是也不好多加责备。看着打嗝不断,酒气缠身,脸色润红,又身着不合身的自己的衣袍实在有些滑稽的活宝样,只得转身去倒了杯茶水,递给唐七,替他顺了顺背看着他喝下。
“陛下一路奔波而来,今晨臣下紧急应战而去,臣下一直在军营中,与将士一同吃喝洗漱皆在军中,打仗之时不得带有侍婢,未得照顾周到,还忘陛下见谅。”说着又扫了眼唐七身上别扭的衣服,晒笑,“这身衣服,陛下穿的也是很合身嘛。”
唐七正喝着水一口气没顺过来连连咳了几咳,由着赫连遗难得温柔地顺了背,打嗝好了些,听着他和动作相反的语意的不明话语,酒意早已醒了三四分。
自知理亏的唐七瘪瘪嘴,“皇叔,我、、衣服一天没换,不舒服,只找到柜子里的衣物,又不到人,只好没有沐浴就更了皇叔的衣了。。。”
看着好不委屈的小皇帝,微醺着脸醉眼飘飘地向自己解释着。原本昨夜迎唐七到来时便准备拿着姿态问责他的赫连遗,唐七以熟睡幸运地躲了过去。
现在再准备责备的摄政王,对着醉酒之人,又是认错态度良好的唐七。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错过了昨夜最好的时机,今日又状态不在,摄政王殿下也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兴头,唐七又态度恳恳,于此,只由得他顺利避过了这一段。
“陛下不必向臣下多做解释,只是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王,陛下如此鲁莽,日后如何能驾驭朝臣,治理国家?”虽然仍旧是责备的话语,语气却已不再低压。
感觉到赫连遗的转变,唐七终于不再怯怯,笑开了,“没事,有迦蓝丞相在朝,一切都替朕安排好了。”
一瞬间又“放肆”开来的唐七,在碰触到某人眼神后,瞬间又收敛了下来。
“哦?陛下如此信任丞相。”
“没、没有,皇叔走之前,让我跟着丞相学习,我便日日用功,虽然学得晚,丞相都说了,我学的非常快,又够用功,每日都有进步,这就叫钝学累功。”唐七越说,本来半眯着的双眼都有些明亮了,扬起下巴,好不骄傲地向皇叔邀着赞赏。
赫连遗笑了笑,终于抬手轻轻拍了拍抓住自己的唐七,放下他的手臂,“不错,臣下听陛下如今说话,已较之臣离朝时顺畅条理许多,更是连成语都学会了些。只是,陛下并非愚笨之人,不用过于自贬,如果能够长久坚持,必定青出于蓝。”
唐七歪了歪头,依旧有七分醉意的身体,没有了支撑,斜斜歪歪地侧倒在榻上。脸上没有自己乱用成语被指出的惭愧,只一脸被夸奖的满笑,直点头道“那是”,好不得意。
赫连遗失笑地看了看唐七,起身走向门口,开门对着木在门外的隐吩咐道,“这位忠心的侍卫,去给陛下烧点热水来沐浴吧。”
赫连隐闻言,行礼退下,闪身找厨房烧水去了。
看赫连隐离去,摄政王阖门转身又来到唐七面前。
唐七此时正挣扎着要自己坐起来,无奈酒意未退,浑身无力,只自己不停在原地折腾着,晃着脑袋、歪歪斜斜地勉强靠在了枕上。
任着唐七瞎折腾,赫连遗站在一边缓缓道,“陛下只身出宫,身边只带这一个侍卫,虽说看起来还算好用,不过丞相未免太过轻率,一国之君的安危就放心交给一个侍卫保护。”
“其实、其实,我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唐七略显不安道,小心翼翼从脖颈上的细绳一段,牵出今日隐已交回的迦蓝令牌。“是靠着这个,之前我说看着漂亮,向丞相讨来的令牌,偷偷跑出来的。”
唐七说着,拿下令牌递给赫连遗,见他并不回应自己,在他神色莫辨的眼神下,继续给自己脱罪——
“皇叔,我知道错了,只是,只是侄儿太久见不到皇叔,又从未出过皇宫,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躁动,一时头脑发热,等到清醒时候,身边就带着隐他已在宫外。幸好,还有他在,我才能找到皇叔这里来。”
赫连遗掂量着被交到手中玉润的令牌,小皇帝虽然还算聪颖有余,只是对人心了解太过缺乏,这些阴谋阳谋的手段又怎能了解。想这皇宫帝都,处处皆是危机四伏,迦蓝身为丞相,怎可能由着一国之君逃离帝都而不知,只怕你前脚刚离开寢宫,后脚便已知你的行动,更何况,那侍卫还是从他那来的。
赫连遗心思转动,却不点破,本就与迦蓝各分半壁,点破对谁都无好处,无需闲做多余的事。更何况,难得小皇帝保留一丝单纯,在这朝堂之上,也算一缕难得的存在,倒也省心。只是,这丝纯善,在那最污秽云集的所在地,不知能否始终如一、保留下来呢。
赫连遗停下手中掂量的动作,抬手把令牌放回唐七手中,“这令牌乃丞相独一无二的象征,既然是丞相赠予陛下的,也算是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陛下就收好吧。”
唐七点点头,小心翼翼又戴上,收回怀里。
“丞相对我是很好,自从那日皇叔你去打仗之后,我每日都要在丞相督促下学习,来补我多年缺失的不足。丞相教我念书写字,批阅奏折,还有弹琴作画,都很有趣,所以我学的也很开心。”
赫连遗静默片刻,“陛下,前者是可取,可弹琴作画,这些附庸风雅的事,做多了只怕玩物丧志,对治国安邦并无任何意义,日后还是少做为妙。”
“可是,丞相说,可以陶冶情操,在深冷宫墙之中,多丝人气,也能抒发情感,对治理百姓之事更多丝人情味。。”
赫连遗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越说越小的皇帝,勾唇道,“陛下很是信任丞相和他派给你的侍卫?”
唐七略微迟疑了一下,“信任?不知道,只是皇叔和丞相对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处事为人,有什么事情,我都第一个想要分享给你们。如果这是信任的话,那我最信任你们 。”唐七说着,伴着重重点头,自己肯定着自己的结论。
赫连遗半眯了眼,神色不清地,语气也淡漠了下来,“这天下任何人事,陛下还是不要过于确信的好。”悠然吐出的,比之责备更若忠告。
也许是因着久违见面,见了面以来又虽多有责备,赫连遗却一直隐约没有用着以往的气势来,也算和颜悦色地教导唐七,一时反而让小皇帝有些登鼻子上脸的意味。
唐七揣揣地,“皇叔要是不喜欢隐,我让他走开便是。。”这意思,似是理解成皇叔不喜欢紧跟自己的隐侍卫,所以才如此冷硬的口气。
是啊,小皇帝才十几岁,怎么能懂得这些道理呢,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赫连遗并没有理会唐七想当然的理解,也不再姑息他的玩闹般行为,周身的气息以空间可触的感官,降到了初次见面的冷然。
此时突来的低气压,打得唐七似是措手不及的样子,本身还借着酒意,歪扭着身体瘫在床上的姿势,此时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双手交叠起来,眼角下垂,阴影打在眼下,不停不安地磨蹭着指尖。
终于,在这一片静默的令人不安之中,唐七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眯亮着半醉的双眼直视上自己面有疏色的皇叔,尽量清亮着喝了酒微哑的声音,向俯视着自己的赫连遗提了一个大胆的问题,“那,那难道,连皇叔。。。我都不可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