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崖》戴蓓妮

2、引子

　　嘉靖二十五年。

　　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曾铣，在夏言的支持下，提出了收复被蒙古鞑靼部占领的河套地区的计划。河套地区(今宁夏和内蒙古境内贺兰山以东，狼山和大青山以南的黄河沿岸地区)东、西、北三面濒河，南面临近明朝的榆林(今陕西榆林)、宁夏(今宁夏银川)、偏头关(今山西偏关)等边镇，土地肥美，灌溉便利，适宜农桑。控制河套地区，对于明朝北面的边防有着重要的意义。但是，严嵩为了陷害夏言，利用世宗朱厚熄害怕蒙古鞑靼军的心理，攻击夏言、曾铣等收复河套地区的计划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这时，恰巧内宫失火，皇后去世，世宗朱厚熄对以上变故颇为惧怕。严嵩趁机进谗言说：“灾异发生的原因就是由于夏言、曾铣等要收复河套地区，混淆国事造成的。”世宗朱厚熄信以为真，便把夏言罢职，曾铣下狱，其他支持收复河套地区计划的官员也给了贬谪、罚俸和廷杖的处分。不久，鞑靼军进扰延安(今陕西延安)、宁夏(今宁夏银川)等地，严嵩又趁机对世宗朱厚熄说，鞑靼军是因曾铣要收复河套地区而发的兵。世宗朱厚熄又按开边事之衅罪把曾铣处死。严嵩虽然害死了曾铣，但是夏言还在，严嵩不把他置之死地是不甘心的。于是，又捏造了夏言曾经受过曾铣贿赂的罪行。结果，夏言也被世宗朱厚熄处死。

　　夏言一死，严嵩便爬上了首辅(内阁中为首的大臣)高位，完全掌握了内阁大权。可严嵩还不死心，惟恐支持夏言的人又来平反，因此决定拔草除根，于是所有支持夏言的下臣，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斩尽杀绝，就是家破人亡，沦落为平民，而位于江南的金武世家和徐府便是这千千万万被严嵩诬陷得走投无路的大家族。

　　江南。

　　金武府。

　　就在几天前，金武府内还是欢腾一片，因为金武鸿活到六十三岁，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娃，但却毕竟是自己的唯一血脉，他不禁疼爱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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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小姐可是老奴接生小娃以来见过的最俊的一个了！”吴妈满脸笑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是啊，是啊，可是红颜祸水，不知这孩子的命会怎么样啊……”金武鸿不禁感叹。

　　“孩子一定不会让老爷失望的，”金武夫人苍白地笑着，刚刚生完孩子躺在床上，毕竟身体弱，“只是，还得麻烦老爷为这孩子取个名字啊！”

　　“对，对，必须得有名字！”金武鸿眯起眼睛，抱着孩子沉思，“这孩子看上去皮肤娇嫩，柔柔弱弱，那——就叫雨蓉好了！”

　　“好名字！好名字！！”站在一边的草儿赞赏着，“雨后的蓉花——那是多么娇美啊！”

　　“只希望这孩子能有属于自己的内涵啊！不要被他人迁就——”金武鸿怜爱地逗着怀中的雨蓉，自言自语，这时，雨蓉仿佛听懂了似的，朝他灿烂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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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严嵩要斩尽杀绝吗？”金武鸿愤怒地盯着前来登门拜访的徐伟昌。

　　“千真万确！夏老早已命丧九泉，他岂能放过我们？！”徐伟昌摸着长长的白色胡须，自己在官场打拼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逃不出厄运，他不禁深感惭愧。

　　“可我们金武世家和你们徐府毕竟是有名望的，他应该不会做那么大的动作吧？”金武鸿不敢轻信。

　　“不见得，”徐伟昌淡淡地形容，“他是为了财权什么都可以付出的，金武兄，看来我们得逃命了。”

　　金武鸿一听，顿时泄气，靠在太师椅上，仰天长叹：“天命啊！只是恐怕严嵩那家伙早已部下埋伏，我们……唉，真没想到，我堂堂金武世家会被奸臣整治到如此地步，可悲啊！”

　　“我徐伟昌活到八十多岁，生死早已不重要了，就是时间了，我担心的是我家的孙女，毕竟孩子才三岁，文静可爱，老朽……实在是不忍啊！！”徐伟昌摇摇头。

　　金武鸿一惊，想到了雨蓉，还好没有向上级报告，严嵩应该不知道他有了一女，这孩子应该能逃脱厄运，他自己这么琢磨着咬咬牙，跟徐伟昌商量：“徐兄，小弟心有一计，应该能让孩子脱离苦海。”

　　“哦？”徐伟昌心中激动，要是这孩子没事，他就了无牵挂了，“请金武兄快快道来！”

　　“孩子不大，每日都有送菜的人进出我府，若把孩子装在菜筐子里混作买菜人的孩子，总能逃出此是非之地。”金武鸿很是仔细。

　　“唔……”徐伟昌点点头，思忖着，如今，也只有这一计了，“那，孩子要托谁照顾呢，大多可靠的人都没命了……”

　　“徐兄有所不知，我内人有个亲妹妹身怀绝技，但因看破红尘而削发为尼，如今隐居在玉白崖脚下的草堂里，无人知晓有这么一个人和我们家有关系，若把孩子托付给她一定能逃脱官兵的盘问。”金武鸿成竹在胸。

　　“有道理！”徐伟昌很是赞同，“孩子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明日吧，明日还请徐兄将贵孙女带来，和我的女儿一起，混出去！”金武鸿铁了心也要救雨蓉。

　　“那，我们一言为定！”徐伟昌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