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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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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年間,雖繁華昌盛,但流寇孳生。雖說朝廷不管江湖事,但大唐之中,各門各派,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時有發生,皇上想不管,但很多事情卻是身不由己。誰也說不准江湖的一絲小事是否是國破家亡的徵兆。一門而立,一教而生,是災是禍,天命難知。
自公元707年陸危樓創立明教開始,明教與大唐之間的關係就一直風波不斷。所有人都以為,當年的“大光明寺事件”已經讓明教這個教派不敢再出現在大唐的國土上。但一個門派的隱現,卻不是一個事件就能看出始終的。儘管明教曾經衰敗過,但陸危樓依然堅信他們的教義是正確的。
於是在歷經數年的輾轉流離之後,明教再次回歸中原大地,漸漸地進入中原武林的紛爭之中。
“聖火昭昭,聖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勞。憐我世人,飄零無助,恩澤萬物,唯光明故……”
昆侖之地,常年銀華覆蓋,雪峰之巔從來就沒有生命的跡象,即使是再耐寒的植物,在如此的風雪之下依然難以屹立不倒。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於是就連人,也少有攀爬上去感慨一覽眾山小的壯觀之態。
本應是了無人煙的冰寒之地,這一天,卻傳來了風聲之外的另一把聲音。
“光明慈父,知義知情,啟我澄心,蘇我明性。憐我世間,魔塵坌染,除惡揚善,唯光明故……”
細小的詠讀聲在寒風中若隱若現,本應是一片雪白的景色,但細看過去,卻依然能遠遠地看到一點鮮明的紅豔。如鮮血一樣,但卻又比鮮血要來得奪目。
沒有人會想到,在這麼一個冰寒之地上,居然會有一個小孩盤腿而坐,嘴唇開開合合地背誦著四字之言。寒風吹拂之下的兜帽搖搖曳曳,但卻無法讓它翻落,紅色的帽子始終遮擋著小孩的臉容。
那名孩子就這樣盤腿坐在雪地之上,衣著單薄,不管是手臂還是大腿,都裸露在外,明明是炎夏之地的衣物,但此刻卻穿到了這種冰山之上,儘管如此,孩子的坐姿卻沒有一點畏縮,天寒地凍之下盤坐的身姿依然挺拔。要是有人看到了這幅景象,一定會為這名孩子的內功之深厚而佩服。
虔盏匕汛蠊饷鞯涞膬热菁毤毜乇痴b完畢,當小小的身影開始有所動作時,那已經是她盤腿坐在雪地上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呼啊……終於背完了。每日一課今天到此為止!”
保持著盤腿的姿勢抬手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小小的身影這才慢慢從地上站起,沒有過多的多餘動作,即使雙腿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得通紅,但小女孩依然不為所動,只是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風雪,然後壓了壓帽檐,眼睛開始四處張望。
作為明教弟子,把教義傳授到中原是他們的責任,不管年紀多少,這個責任的重量依然不會減輕。就如同教義所說的“凡我弟子,同心同勞”,在明教之中,年齡不能成為推脫責任的借口。更何況是已經出師的弟子,把明教的教義傳遞出去,是他們除了修煉之外的另一個人生責任。
“話是這麼說啦……可是這麼一片極寒之地,又有什麽地方可以給我傳教啊?”
小女孩抬手作瞭望狀,站在山巔之上努力地向遠處看去。
這可是她花了半天時間找出來的最好的眺望地點了,對於剛進入中原的人來說,地圖那東西是不可靠的。雖然可以分出東南西北,知道地理位置,河川分佈,但卻不可能知道那個地方的地貌是怎樣的。
不管多麼詳細的地圖,都不可能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概括進去。尤其小女孩自認自己是一個會看地圖但不會看地貌的人,所以自她從地圖上弄清楚大概方向之後,那張地圖她就沒有再碰過了。而每次迷路找不到路時,她都會用找高點眺望的方法來找到前進的方向。
雖然經常迷路,但她可是深諳站得高看得遠的真理。
所以此刻,他就站在山巔之上拼命遠眺給自己找路了。
“這裡的風雪真煩,都看不清遠處的景物了。”
手搭瞭望檯的小女孩一邊四面環顧一邊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
雖然教主經常說,所有的困境都是上賜予他們的寶物,只要克服了,他們就會變得更為強大。但不管教主把困境這種讓人討厭的東西說得多好聽,手下的弟子中依然會有那麼一兩個是死活不會喜歡上它們的。而小女孩,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偶然詛咒一句,都快成為她的習慣了。
“嗯?那是什麽東西?”
左右環顧的小腦袋在看到遠方一個反光點之後突然停住了。小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再次作眺望狀看向那個方向。不管怎麼眯著眼睛看,依然會因為風雪太大而迷糊了視線。
自己是可以不管那個反光的東西的,但卻又因為天生的好奇心而放不下。在歪頭沉思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小女孩終於伸了個懶腰,然後腳尖一點,體態輕盈地向著雪山山腳飄飛而下。
雖然風雪依舊,但小女孩的跳躍的方向卻沒有為此而有所偏差。不管風向是哪一邊,小女孩奔走的速度依然不見減慢。沒有花費太多時間,當小女孩的身姿如同雪花一樣輕輕降落到地面時,她此刻身處的位置,已經是距離最初的雪峰之巔幾公里開外的地方了。
很多人都會說,埋藏屍體最好的地方,除了沙漠之外就是積雪之地。不管你是一代英雄還是平凡百姓,被掩埋之後依然只會剩下一副耐不住自然侵蝕的尸骨。
小女孩會想起這句話,只是因為,他剛好看到了一個埋藏在雪地中的人。
“……死了?”
小女孩慢慢地走到那個下半身掩埋在雪中的屍體身邊,剛才從遠處看到的發光點,其實就是對方的盔甲反射陽光而發出的亮光。
“咕……”
就在小女孩走到屍體身邊,正打算蹲下細看時,屍體旁邊,本應是積雪堆積的地方,卻突然伸出了一隻銳利的爪子,準確地向著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捉來。
眼看爪子快要捉到自己身上,小女孩立刻輕輕一跳,只是眨眼間就落到了遠離剛才所在五步之遙的位置上。
那個爪子看似兇猛,但當它發現自己捉不到人之後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仿若無力一般地向下垂落。“啪嗒”一聲,那隻有著比貓還要大一倍的爪子就這麼落到了雪地上,而它的身姿,也因為剛才的動作抖落了積雪而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集小老虎,雖然身體比貓大了兩倍之多,但這樣的大貓,其實只是一隻只有幾個月大的小老虎而已。
小女孩沒有養過老虎,但明教什麽都不多,貓咪卻是最多的,所以對於貓科動物,她都會一視同仁地喜歡。對於小女孩來說,老虎雖是猛獸,但總體來說也只不過是一隻大貓。
“小傢伙你該不會是出來打獵然後把自己滾成了雪球被堆在這裡了吧?”
當大貓與人同時存在時,毫無疑問,小女孩當然是更為關注大貓多一點。
她從腰帶上的小袋子中拿出一條風乾的魚乾,小心翼翼地走到小老虎旁邊。
“要吃嗎?”
眼看著小老虎雖然一臉警戒地看著她但卻沒有因為她的接近而逃開,小女孩立刻就伸出友誼之手,一副討好樣子地把魚乾拿到小老虎前面。
小老虎或許真的是餓壞了,雖然它知道不能隨便接受人類的食物,但當它看到魚乾時,卻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鼻子伸過去,那邊嗅嗅這邊嗅嗅的。
“放心,這魚乾沒毒的。那本來是我的乾糧,不過看到你,我就給你吃了吧~~”
反正風乾魚乾是明教的特產,這東西吃多了其實也是會膩的。難得遇到了一隻餓壞了的小老虎,她倒不如殷勤一點喂了它算了。弄不准吃過魚乾之後,這個小老虎就會跟著她走呢!
她老早就想養寵物了,可是貓咪太小,不符合她喜歡大型動物的喜好,所以到出師為止,她身邊依然沒有一隻相伴的寵物。
現在在這裡遇到這隻小老虎,或許是天意也說不准。
在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下,小老虎終於一口咬住了那條魚乾。本以為它會這麼吞下去了,但沒有想到,小老虎咬住魚乾之後卻不是給自己吃,而是用頭拱了拱旁邊那具屍體,一副要給對方吃的樣子。
“嗯?難道你不是野生老虎而是有人養的?”
而且養你的那個人還是你旁邊那具屍體。
難怪你會陪著對方在這裡被雪堆了……
幾乎是瞬間,小女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但說來也奇怪,動物不是最會分辨屍體與活人的嗎?怎麼這隻小老虎依然會做出這種舉動的?
難道說……
小女孩試探性地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雖然很微弱,但這個被雪埋了一半身體的人卻仍然活著。
明教教義中“知義知情”是其中一點,也就是說:但凡明教弟子,都要擁有仁義之心,不管在什麽情況之下,只要有一絲希望,都要擔當起救死扶傷的角色。
換言之,不管她是否願意,這個人只要還活著,她都得救回去。
“可是好麻煩啊……”
看著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小女孩皺起了小臉蛋。而這時,一直在用頭拱著那名男子的小老虎突然轉向,用頭蹭了蹭她的腳。
“……”
小女孩為難地看著小老虎的動作,最後終於抵不過對方那撒嬌般的舉動,彎腰,任命地開始挖雪。
“好吧好吧,我救他就是了……真是的,爲什麽才出來就遇到這種鳥事了,這到底是什麽糟糕情況啊?”
赤手挖雪其實是一件很笨的事,但小女孩確實找不到可以代替雙手挖雪的工具,雖然用內力可以震開這些積雪。但基於實在不想救人要是挖雪花的時間太長那個人就這麼死了的話她就不用救了的心理,小女孩才會犧牲自己的手,慢慢地在雪地上炮著雪。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儘管她已經儘量地放慢動作,但該清理乾淨的雪依然會被清理乾淨,而要救的人,則是因為對方依然沒死而救定了。
“嘖!居然是天策府的,死對頭啊死對頭,真是冤家路窄。”
當男子的身體終於被小女孩從積雪中挖出來后,她這時才終於注意到對方的穿著。雖然已經沒有了頭上那兩條長毛,但那一身的盔甲,已經好好地說明了這名男子的身份。
大唐“東都之狼”天策府的人,某個意義來說,是明教弟子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救人救到自己的死對頭了,這算不算是天意?
小女孩無力地抬頭望天,任由風雪吹打在自己臉上。
“算了,雖然我白蕭蕭有點叛逆,但絕對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人都挖出來了,那就救人救到底吧!”
握著小拳頭,名叫白蕭蕭的小女孩再次用力壓了壓帽檐,然後彎腰,用她小小的後背背起那個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青年,開始一步一艱難地向著有人煙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