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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家庭教師·十年光陰(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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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新田分手之後,澤田綱吉看了看天色,發現還有點時間就轉身向著某個方向走過去。
太陽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落下,接近黃昏的並盛之森除了樹影婆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影子。落日的橙色陽光穿透茂密的樹叢照射到地上,鋪滿落葉的土地上突然多了些許讓人駐足觀賞的光點。
澤田綱吉踩著枯葉,聽著身邊枝葉被吹動的聲音,低著頭,看著那些波光,慢慢地向著深處走去。
如果沒有穿越到十年後,這個並盛之森,對於他來說,也只不過是故鄉的一個普通小森林而已。但當穿越已成過去,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地方,對於他來說,意義就不一樣了。
一步一步地走到記憶中的那個地方,即使已經很多年沒有走進這裡,澤田綱吉依然沒有忘記那個地方。
在那一片森林的深處,有著一口棺材,在已然消失的十年后世界裏面。即使它實際並不存在,但在澤田綱吉的心中,那個地方,永遠有著這麼一口棺材,在等著他。
那個十年后的世界裏面,並盛之森是他的葬身之地,這件事所有守護者都知道。雖然不是故意,但在回來之後,大家都有種不想接近這裡的抵觸感。因為不想接觸不想提起,漸漸地,很多人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而這些人之中,不止守護者,就連他自己,也不想接近這裡。
但是該面對的依然要面對,不管是否接受,事實終究會是事實。
因為他最終會走上那條路。
只是遲和早而已。
“啊,到了。”
踩斷不知道多少條枯枝,在眼睛被細碎的陽光炫暈不知道多少次之後,澤田綱吉終於停下了腳步,左右環顧了一圈之後突然笑了。
“應該就是這裡了……”
他蹲下,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土地。
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心情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對於這點,澤田綱吉感到有點意外,但更多的,是理所當然。
他一直不願意走進這個森林,其實就是爲了等這一刻,等所有結果都變成肯定之後,他就會進來這裡,面對本來不願意面對的一切。
“哈哈,對於一個快死的人來說,我的心態還真是看得開啊……明明自己是一個那麼怕死的人……”
但當死亡真的接近時,不,正確的說法是,死神終於站到自己面前時,他居然只有一種“啊,還是來了嗎”的感歎。
當他決定成為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領時,他就已經明白。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真的和死亡走在一起了。
永遠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條首領之路上走得如何忐忑,多次地想要放棄,但最後還是咬牙繼續走了下去。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十年了,而現在回頭看,澤田綱吉覺得自己並沒有走錯這條路。
一路走來,身邊的人從來沒有捨弃過他,只要回頭看,肯定會有人對自己笑。只要這些就足夠了,不需要太多的鼓勵,只要那些笑容依然存在,那麼他這十年的路,也就沒有白走了。
“不過也是時候結束了……”
澤田綱吉突然站直身,抬頭看天,任由那些光線照射到自己臉上,刺激著眼睛。
“十代目!”
本應以為沒有別人,此刻的並盛之森只有自己一個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獄寺準人的聲音。
伴隨著跑步帶起的沙沙聲響,焦急的腳步聲一如剛認識般如風一樣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如果說十年之內有著什麽是不變的話,那麼這些,或許就是不變的東西了。
“獄寺?”
澤田綱吉有點意外地轉頭看向那個向著自己跑來的人。
他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所有跟蹤的人,就連一直隱身在暗處的六道骸他都認為自己已經甩掉了。所以他沒有想到最後會跑出這個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應該說是意料之中?
澤田綱吉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爲什麽每次偷偷跑出來,最後還是會被獄寺準人找到。不管他多麼自信已經甩掉了那些尾巴,最後還是會被他家守護者找到。
由於澤田綱吉是一個對於自己人毫無防備對於外人防範心理非常重的人,所以衣服上被裝了跟蹤器這種事,他從來沒有去多想過。敵人放在他身上的跟蹤器他能第一時間察覺,但是自己人安裝到他身上的,他卻不知為何遲鈍地毫無知覺。對於這點,里包恩在暗地裡不知道嘲笑了他多少次。
由於有這麼一個神奇的BOSS,彭格列家族第十代守護者們的跟蹤工作反而變得異常輕鬆。
“十代目!我……”
興衝衝地跑到澤田綱吉面前的獄寺準人一邊大喘氣一邊說道。他在距離澤田綱吉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抬起頭,用著那雙灰色的眼睛直視著澤田綱吉。
“那個,你沒事吧?找我有什麽事嗎?”
看著獄寺喘氣得那麼厲害,澤田綱吉轉身打算走過去。但這時,獄寺卻舉起手示意他不要過去。
“十代目,我有話要對你說。”
不同於以往看到自己就一臉激動的表情,此刻的獄寺準人,給人一種沉穩而剛毅的感覺。那張秀氣的臉在這一刻居然讓人有種無法直視的感覺。
“那個……”
澤田綱吉被這雙過於執著的眼睛注視得有點不習慣,本想開口說點什麽,但話才剛出口就被獄寺的動作嚇到說不下去了。
“十代目,我獄寺準人人比較笨,一直以來都不懂得表達自己。但是有一句話我覺得我一定要出口。我不知道這十年以來我是否有做到十代目心中左右手的本分,但是我,獄寺準人,是絕對不會背叛十代目的。”
獄寺抬腳,慢慢走到澤田綱吉面前,一邊說著一邊捉起他的手,單腿跪下,頭虔盏氐涂吭趯Ψ降氖稚稀
“我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十代目被病魔折磨了這麼久我卻沒有發現,光這一點,十代目就有理由廢除我守護者的資格了。但是這么久以來十代目卻什麽都沒有說,依然讓我服侍在您的身邊,所以我覺得十代目應該不討厭我。”
落日最後一絲光線穿透樹梢照射到兩人身上,那一瞬間,澤田綱吉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眼前的人就這樣繼續低著頭,任由陽光照亮他的那頭銀髮。
“既然不討厭,那麼,請讓我服侍您到最後一刻吧……十代目,我是只屬於您的嵐之守護者。”
感受著獄寺靠在自己手背上肌膚的溫度,澤田綱吉看著這一切,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或許他最不想面對的,是這一刻才對。
他一直知道,不管是過去還是以後,即使自己已經死了,直到最後依然會守護著自己的,肯定是這個人。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年依然是十四歲的他,從十年後的世界醒來,打開棺材看到的十年後獄寺的臉,不知不覺中與此刻眼前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恩。”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澤田綱吉卻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對於現在的獄寺來說,只要這一聲就足夠了吧?
當獄寺準人聽到這一聲回應而抬頭時,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笑容。
如頭頂的天空一樣包容著所有一切,一如記憶中十年前的笑,毫無變化。
“十分感謝……”
看著那個笑容,獄寺突然握緊澤田綱吉的手,再次低下頭,終於忍不住哭了。
站在不遠處隱身在樹幹后看著這一切的山本不禁低垂下眼簾。
到最後可以讓他哭,讓他笑的人,果然只有澤田綱吉一個。
自己果然是永遠都贏不了這個人的。
山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