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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荒唐宫宴 ...

  •   (三)荒唐宫宴

      凤箫侍候完琳润用膳后,琳润便偕着武丽人去了玉真的宫里去,未曾带上凤箫。凤箫也没什么被冷落的失落感,反而是乐得清闲。却没想到,她一走出宫门,便有一模样娇俏的女子拦下了她。那女子名唤作元语黛,与凤箫乃是老乡,所以关系较近。她从前侍奉过太平公主,后来入了大明宫,成了宗婕妤的心腹。

      凤箫向来行事低调,故其之聪慧鲜少为人所知,然而这元语黛因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是清楚的。宗婕妤如今暗中思着夺权,身边少些助手,听了元语黛的推荐后便一直想将凤箫要了去。凤箫此番见了元语黛,心知怕是宗婕妤又有事要找她,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元语黛见了她,以极其亲热的态度迎了上来。初时两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然而不一会儿,元语黛忽地话锋一转,悄声道:“今日那迟四公子四处乱挖时,你可在场?”

      凤箫谨慎道:“确实在。但当时有许多侍卫在场,我身为宫女,不敢靠得太近,是故也看不大清楚,只知道那迟四公子未曾挖出凤躯,只挖出个盒子。”

      元语黛吃吃地笑起来,状似开玩笑似的说道:“凤箫你读过许多书,当是知道前朝的一件异事的吧。今天德妃宫里有个宫女给我讲的,说是前朝有人挖出木盒,开启后里面是金玉镶嵌的玺印,印上刻得便是即位之人的姓名……”

      凤箫眸光一沉,道:“语黛,这般的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便是大逆不道之罪。”说罢,她正要想个托辞离去时,却忽地见走道尽处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那男子长身玉立,眉眼俊秀温润,眸光若水一般,唇边尚噙着无害的笑意。温润如玉,俊朗如斯,除了迟四公子,别无他人。

      元语黛即刻露出暧昧的笑容,嘴里说道:“我道你今日怎么不愿多说,原来是着急与好哥哥幽会!罢了,便是你不告诉我也没什么,我还有别的法子呢。”说罢,她遥遥地向着迟四公子行了个礼,背道而去。

      凤箫面上微红,心里却思忖着如何与迟四划清界限才好。依着琳润的意思,自己随嫁之后的婚姻之事可是攥在她的手里了,若是平白惹恼了她,自己只有坏处。这般想着,她连礼也不想行,转身就要回宫苑里去,谁曾想迟四却疾走几步,微笑着拉住了她。

      “刚刚向皇上禀完事宜,心里一直想着你,怕你受那公主的刁难,于是便来了。”他笑的温和,话却说的直白,臊的凤箫脸颊绯红。

      她咬着唇,冷冷道:“还请四公子自重些罢。奴婢毕竟还是宫人之身,公子不可坏我清誉!”

      迟四却眨眨眼,柔和地笑道:“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便求皇帝赐婚!这样的话,谁也不能阻拦了!”

      怎么就煮成熟饭了?!凤箫别开目光,心跳的飞快。她什么也不想多说,推开迟四就要回院子里去。迟四微微一笑,见左右无人,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纵是她用尽力气也挣脱不开。

      “真香……”迟秀韦喃喃着,眸色有些诡异。凤箫却并未发觉,她急中生智,狠狠地踩了迟四一脚,迟四痛的唇色发白,却仍不肯挣脱。

      两个人互相较着劲儿,少时之后便均是额角有汗。凤箫感觉着那迟四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部,顿时羞愧至极!幸好没过一会儿,不远处便有脚步声传来,迟四喟然一叹,松开了凤箫。

      凤箫疾步走回宫苑,连头也不会,周身上下汗水涔涔。

      迟四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眸中晦明转变,阴晴不定。他重重一叹,遽然感受到胸腔内一阵剧痛。踉跄地走了几步,他终是撑不住了,只好半倚着宫墙,喘着粗气,且做歇息。

      那渐近的脚步声忽地停止。

      迟四心中担忧,想要急走几步离开这里,却无奈力不从心。他只觉得喉中一痒,连忙举袖掩口,再放下手时,雪白的袖口处已是一片鲜血,恍如绽放在雪中的梅花一般,殷红凄艳。

      那脚步声忽地又响起,似是有人在向这里走来。

      等那人来到此处时,却见空荡荡的宫道之上哪里还有人影?她面色一厉,疾步而行,却又忽地停顿。

      宫道之上,有数滴鲜血,煞是刺眼。那人望着这血,冷冷一笑,若有所思。

      风雨欲起。

      夜里时候,皇上忽地办起了家宴。诸位尚在长安城内的皇子皇女均受邀而来,来后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为何来。

      凤箫立在琳润身后侍奉着,细细观察着场内诸人。贤妃称病未来,所来的妃嫔只有位份较高的王德妃与正是受宠的宗婕妤,这二人一个身穿暗红朝服,发髻高盘,别了只侧尾银凤,虽已非少女,却别有风华;另一个颜色鲜妍,美目流盼,着了身宝蓝色的缎裙,果真有倾城之姿。场下诸人,坐在首位的正是临淄王李隆基,但见他峨冠华衫,青丝玉容,确实气度非凡。

      待菜肴备齐后,皇帝举起觥筹,高声道:“今日有一喜事,特邀诸子来此共庆。”他说罢,身旁的太监便执了迟四挖出的那个盒子而来,高高举起,向众人示意。诸位皇孙却均是不知其中有何真意,面露迷茫。

      那太监颤抖道:“这盒子……这盒子乃是大吉之物!据……据……”

      皇帝皱眉,不满道:“你何时成了结巴了?好生扫兴!”

      太监连忙将盒子放于桌上,跪拜道:“皇上勿怒!实在是这盒子太过……太过高贵,小的实在不是拿得了这盒子的人!小的只要一拿这盒子,便浑身发冷,口舌发钝,连话也说不好了……”

      皇帝李旦哈哈大笑,“诸子看好了!据迟秀韦所言,此物乃是昭成皇后心血所化。昭成皇后冤死之后,心佑我李唐王朝,故化身作此盒。朕当年蒙难之时,昭成皇后看护府邸,上下欣戴,且常常细心开导于朕,使朕时至今日尚不能忘……昭成皇后死而无葬身之处,常叫朕痛恨至今……幸而迟秀韦……”他说至此处,竟已是泪水盈眶,泣不能语。

      场下诸人却均是茫然无语,只能纷纷低首,故作悲伤。而且那迟秀韦本来就常常为人所非议,此时听说是他挑出了这事,许多人均或是不屑或是不豫。

      宗婕妤凤眼一挑,径自哽咽道:“臣妾虽入宫时日不多,却也常常听说昭成皇后的事迹,使得臣妾感念非常,恨不能早生几年,一睹皇后的凤颜。皇上,臣妾唯有一点诧异……这盒子里,到底藏着何物?”她说罢,一旁端坐着的王德妃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李旦眉头深锁,道:“至于其中为何物,迟四竟也不知。但迟四一再叮嘱,不许打开此盒……朕相信他所说的。”

      宗婕妤深深地望了一眼王德妃,也不知为何,她心中对这盒子的好奇心愈发强盛起来。殊不知王德妃也是如此,她一看那盒子便仿佛被引去了魂魄一般,不能别开目光,只想着打开它来一窥究竟。

      宗婕妤忽地低头,道:“昭成皇后贤明知礼,故蒙冤西去后有此奇遇,臣妾想,这一定是上天垂怜罢。皇上,臣妾有个主意……”

      李旦追问道:“不知宗儿又有什么玲珑妙计?”听得宗儿二字,德妃眸光一沉。

      宗婕妤道:“这盒子既然是昭成皇后的化身,倒不如让几个嫔妃轮流侍奉这盒子,每日里窥着这盒子,便有如瞻仰了昭成皇后的风采,自此后一心向善,学习昭成皇后之风,岂非一件美事?”

      琳润听了这话,口中暗骂道:“真是可笑!这神神鬼鬼的事情,竟有人深信不疑!不但深信不疑,还煞有其事,以假作真的商量,这一番家宴实在荒唐!”顿了顿,她斜睨凤箫一眼,道,“这迟秀韦,当真是个祸害!”

      凤箫微叹,却不答话。她自从进了这殿门后便一直觉得有些不大自在,总觉得有道目光似有似无的锁在她的身上,她暗中寻觅却不得其所,只感觉那目光愈发灼热起来,使她如坐针毡一般难耐。

      那一边,王德妃接道:“妹妹此计实在是好!”

      她这话一出,满堂皆愣。这王德妃向来与宗婕妤水火不容,此时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王德妃得意一笑,道:“妾身当年曾亲侍昭成皇后,皇后之恩情,妾身向来不敢忘怀。若是各妃嫔轮流供奉此盒,那么一定要从妾身第一个开始。皇上,妾身一定如当年侍奉昭成皇后一般,尽心尽力的侍奉此盒,给以后侍奉的妃嫔作出一个典范来。”

      皇上面露欣慰,道:“如此甚好!这宝盒,便由德妃第一个侍奉吧。”

      宗婕妤连争辩的机会也无,眼瞧着这宝盒落在了王德妃手中,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及至巳时,这一场荒唐的宫宴才算结束。宴上,琳润与岐王李范共饮许久。这李范的生母与李琳润的生母乃是表姐妹,因此关系较为亲厚。李范很快便要赶往封地,琳润亦即将嫁人,两人行将别离,便借此机会喝个畅快。

      这可苦了凤箫。她和别的宫的宫女一同将连路的都走不了的琳润搀扶回宫,将琳润交与苦苦等待许久的武丽人和仇锁离后,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将那别宫的宫女送出了门。待那宫女走远了,凤箫方得了机会松一口气。

      正要回宫,却忽地听得不远处有一个女声道:“父皇当真糊涂!既然那盒子是我母后所化,第一个侍奉的人理所应当是我!哪里能轮到那个女人!当年母后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另一个稍沉的女声道:“公主怎能在这里说这些?隔墙有耳的道理还不懂吗?还请公主速速回宫罢。那盒子其实有许多蹊跷之处,公主你……唉。公主,且看着吧。”

      凤箫心神一凛。这两个女声她均似乎听过,可却一时间难以对上号来。

      那两个人还要说些什么,却忽地听到另一边有个男声道:“臭狐狸,你且莫逃!说什么老子的阳寿一月将尽……哼哼,你那点儿底细我还不清楚?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那男人声音落后便再没什么动静。凤箫又细细听了会儿,那两个女人也没了动静,想来应是离去了。

      夜里,凤箫与锁离好不容易侍候大醉的琳润睡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凤箫又对着守夜的宫女嘱咐了一番,方才同锁离一道离开,向着宫女的宿处走去。

      今日天黑的格外的早。天气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和,反而是阴冷凄寒,颇为古怪。宫城之内,悲风烈烈,奇卉萋萋。璇室顷宫均是笼罩于阴影之下,仿佛蛰伏于暗夜中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腾出来,吞食掉行走着的宫人。

      “这天气好古怪。”锁离使劲挽着凤箫的胳膊,“我……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未曾做过亏心之事,又怎会怕那野鬼敲门呢?”凤箫提着灯笼,面色如常,笑容温润,心中却在思虑着许多事情。

      “诶,为什么你我年纪相仿……可是你不管面对什么事都处变不惊,面色如常,显得比我要成熟许多呢?”锁离仰着脸,看着凤箫的面容问道。

      “因为我的心已经老了……这答案你可满意?”凤箫微笑道。

      锁离哈哈一笑,道:“嘿,我最近才看了一本奇谈,那里面有个狐妖,都有上千岁了,因为喜欢上了一位王孙,而化成宫女来接近他。因她已经历了上千年,阅历丰厚,所以行为举止都与同龄女子不同……倒是挺像你的。”

      “你就爱看这些坊间故事。”凤箫笑她道,“我若是狐仙的话,能变成这副模样?当然要变得更好看些了,即使比不上妲己褒姒,那也要像宗婕妤和玉真公主那般秀美。”

      “嘿嘿,坊间传奇最是有趣了!”锁离道,“宫里生活远比我所想的要枯燥乏味,甚至痛苦!平日里有坊间小说与我作伴,倒也添了几分乐趣!我知道像凤箫你,就算读书也是经史子集,自然看不上坊间小说了……”

      凤箫连忙道:“怎么会看不上?管它是市坊间还是书房间,只要能给阅书之人带来些许乐趣,些许领悟,便是好书!只要不是迫人作乱,诱人行淫,便痛快去看!”

      锁离闻言,高兴起来,又絮絮道:“我最近才看了一个,说的是当下的事——不是迟四啦!主角是江湖侠客,‘玉面阎罗夜带刀,仗剑公子破长焦’,说的就是他们二人!玉面阎罗劫富济贫,飞檐走壁,无所不能;仗剑公子惩治贪官,一柄长剑斩断了无数狗官的狗头,大快人心!最新的一期说的是玉面阎罗进了一个封闭的村子,知晓了一段讳言多年的禁忌往事……”

      锁离兴致勃勃的讲着,凤箫时而听着时而自己想事情。言语之间,两人已走到了地方,因是怕值夜的宫女听见了训斥她们,便不再开口说话,。

      凤箫静静地跟在锁离之后,正要跨步而入时,忽地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阵凉风掠过,予人一种彻骨寒冷。

      但却也不过一瞬,那风便消失了。

      凤箫微微一皱眉,心生蹊跷,回首看去。

      黑夜之中,宫灯闪着幽幽的暗黄色的光,隐隐可见灯内的烛火随微风摇曳,上下跳荡。

      宫阁无声而立,静寂之至。

      月光是幽暗的。乌云漫卷而来。

      凤箫见无甚异状,正要回头,却见夜色之间,一道白色飞速掠过。凤箫瞬时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动物,似是狐狸又似是猫,通体雪白,双眸宛如绿色琉璃,在一片夜色中煞是夺目!此处是深宫,此时是深夜,宫里怎会出现这样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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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荒唐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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