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若素》色小夭

12、记忆片段

　　向来是会把人丢到脑后的人，很多人不是认得。是他与我微笑或者招呼了，方知（或仍旧不知）是他。大概路过记忆的人太多太多，累了，索性遗忘。没心没肺的样子。
　　总能够听人提起小时候的事，大抵还是招人欢喜的。这个被奶奶称作是因为母亲做人不好才生出的女孩，自小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宠爱着。所以上帝才说：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其实是为你打开另一扇。
　　经过人的叙述，零散的组织起早已抛之脑后的童年。于是心疼，心疼自己。

　　乖：
　　“爸爸妈妈要工作，你乖乖呆在好妈妈家里……”
　　“……”女孩不吵不闹，看着爸爸妈妈离开，吃饭需要人喂，但晚上睡觉不要人哄。
　　其实就算吵着跟他们回去，又怎么样呢？
　　“妈妈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啊~饼干在桌子上，饿了自己吃，有事情叫隔壁奶奶，她给你开门……”爸爸天不亮就去上班了，回来时她早已睡下。
　　晚上，妈妈要加班，叫她先自己睡。明明害怕黑暗，却说：“妈妈，加班赚钱给我用，灯关了，省下来买糖吃啊……”
　　他们都说这个孩真乖啊，自己一个人在家都不怕，还会自己和自己聊天，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呢。

　　有点呆：
　　幼儿园。
　　老师：“你怎么都不出去玩呀？”
　　她：“我站不起来。”
　　老师：“怎么站不起来呢？”
　　她眼泪汪汪。老师发现她的头发被后面顽皮的小朋友绑在小椅子上了。

　　撅脾气：
　　爸爸还没下班，妈妈要去洗衣服。晚饭吃鸡肉，妈妈给她盛好了饭放在凳子上，让她坐在小椅子上先吃。
　　出门之前帮她鸡腿上的肉剔下，想她吃起来方便。她不肯，非要叫妈妈把肉装回去，就算换一个都不肯。最后还把碗砸掉。妈妈气急了，揍她一顿，她就是不哭。妈妈管自己洗衣服去了，回来发现她已经自己乖乖吃好饭，把破碗也捡掉了，可就是不肯跟妈妈说话。
　　爸爸下班回来，她抱着爸爸得大腿委屈得痛哭起来。还告状说妈妈打她。爸爸问要不要把妈妈打一顿，她吸吸鼻子说是她自己不对，不打妈妈。妈妈也哭了。

　　胆小鬼：
　　幼儿园。
　　妈妈来给小朋友打预防针，说谁最勇敢第一个来呀？妈妈看着她，希望她能第一个上来，她躲躲闪闪往后挨。妈妈只好叫她的名字，她还是不敢。
　　所有的小朋友都打过了，最后轮到她，结果……结果她钻到了老师的大椅子底下不肯出来。这件事一直到念小学都时常被同学作为笑料谈及。

　　怎么办：
　　妈妈见她对着墙面壁思过，奇怪地问她怎么了。她很委屈的说：你不是说别人吃东西的时候，我不要看着吗？可是她吃橘子一定要站在我面前，怎么办啊？
　　妈妈哭笑不得。
　　某天，哭着回家。妈妈一问，得知是被比她还小的女孩欺负了，一生气便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比你小的人都打不过。
　　她哭着说：我就是这么没用怎么办办啊？
　　妈妈无言。

　　爱哭鬼：
　　班里男生最喜欢欺负她。因为她是那种一碰就能哭得淅沥哗啦，又不会跟老师告状，还很快忘记教训，不懂计仇的笨女孩。
　　看到她哭，他们很有成就感。不过他们也奇怪为什么她会有哭不完的眼泪，就跟自来水龙头一般神气。
　　最好玩的是，哭完还会笑。
　　所以他们说：哭哭笑笑，懒当污鸡翘翘，还叫她哭作猫（方言，意思好难解释啊，反正是嘲笑人爱哭便是）

　　医院：
　　三年级前，去医院如去外婆家一般，三天两头的跑。喜欢中药房的奶奶，打完针或者输液结束，她都会画一只大公鸡或者小花猫给她。她特别喜欢小花猫，所以叫她画猫奶奶。
　　她心里有个一直没告诉妈妈的小秘密：其实她最喜欢生病啦，妈妈总会陪着她，很温柔的样子，还给她买许多好吃的。

　　她的记忆：
　　她6岁便自己上幼儿园，走大概一千米左右的路。若换作实岁，应该不过5周岁吧。某天，在路上被自行车撞倒，眼角磕在石头上……
　　那人带他去爷爷那里治疗（爷爷是专治跌打损伤的中医），爷爷给她包扎后，又叫那人把她送回幼儿园。路上，那人还买了四个大苹果给她。到幼儿园外面就把她丢下，要她自己进去。
　　可是，老师说过不能把零食带到幼儿园里呢。她怕老师批评，就坐在幼儿园旁边的大礼堂里，想把苹果统统吃完再进去。好不容易吃完一个，再吃第二个时，咬了几口，怎么都吃不下了。况且，咬的时候，还会牵动眼角的伤口疼着呢。最后她忐忑不安得把半个苹果往礼堂旁边的大门底下滚出去，企图毁尸灭迹，心中对这样的浪费好是内疚。
　　正在她为剩下的两个苹果发愁时，听到消息的妈妈来找她了。看到妈妈，她立刻大哭起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委屈，委屈她这么受伤了还要为解决苹果的事情犯难……
　　这大概是她童年里唯一记忆清晰的事件吧。甚至还记得那阴暗而空旷的大礼堂，以及从那扇门下泄露进来地一缕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