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三十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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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为师就大发慈悲告诉瑾瑜吧。」明守雨装模作样地道：「这奉灵是仙人，据说他本是天上神仙，不知道做了什麽错事所以被贬入凡间，他身处的仙醍幻境是传说中凡间跟仙间
连接的地方，所以有说只要能到达仙醍幻境，拜奉灵为师修练法术，很快就可以得道成仙……这大约是瑾瑜此行的主要目的吧。」
「正是。」瑾瑜公主放开自己的手，她轻轻拍走自己手上的灰尘，又问道：「师父跟奉灵，可曾相识？」
「为师虽然能够通灵，但跟这奉灵倒没什麽交情，不过我听说那奉灵性情古怪，无论是人还是仙，他都从不卖账，所以瑾瑜妳恐怕很难打动他，要知道仙人多不受财色相诱啊。」
瑾瑜公主倒是笑得安定地道：「只要是生物就会有弱点，连高高在上的神佛都不是例外，更别说是这奉灵。」
她转眼望着明守雨，柔媚眼波流转着道：「请问师父会有一些线索吗？」
明守雨被瑾瑜公主看得心里发毛，当下举起双手以作投降状道：「好啦好啦，师父投降了，妳这鬼灵精当真是要把为师都搜乾刮尽才愿意放过为师啊！」
「徒儿不敢搜刮走师父身上的福气。」瑾瑜公主打量着明守雨，嫣然微笑说道，明守雨知道所谓的「福气」是指自己身上的肥肉，当下毫不退让地道：「这些福气可是很好的保护呢，至少摔在地上不会发痛，妳看妳身无半两肉，风一吹就要给卷走，坐在床上也怕撞到骨头……」
「很抱歉，瑾瑜应该没有机会给人摔倒在地上。」瑾瑜公主扬起秀眉笑道，依她的武功，没有人能够把她摔倒在地上。
「逞口舌之利！哼！」明守雨很不屑地道。
瑾瑜公主曲起食指敲敲桌面道：「好了，瑾瑜敢问师父，对於这奉灵可有任何了解？」
明守雨是名正言顺的祭师，可以跟仙妖鬼三界毫无障碍地沟通，这些可是瑾瑜公主再厉害都做不到的。
「我今夜去通灵问一下，明天给妳答覆。」
瑾瑜公主撒娇似地道：「不能是现在吗？」
明守雨拍拍瑾瑜公主的肩头道：「妳有没有看过那些志异小说？妖魔鬼怪通常都是在晚上出没，现在光天化日鬼影也没有，为师再厉害都打听不了什麽东西。」
「奉灵是仙人啊，你为什麽不向仙界打听？」
「为师跟妖魔鬼怪比较常打交道，那些神仙全都是鼻孔朝天，为师如非必要都不会找他们的，乖，瑾瑜休息一下，明天为师再来找妳，刚才的迷阵想必妳想必也破得不容易。」
事实上明守雨没有说错，瑾瑜公主的确好不容易才能破掉这迷阵。
瑾瑜公主还记得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大漠的市集，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自由自在地云游四海，对於长居於京城的她而言，沙漠实在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瑾瑜公主开始觉得不妥，日子过得太顺利了，什麽事情都遵从着自己想去的方向发展，这使她发现眼前事物也许很不真实。
挣扎良久之後，瑾瑜公主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迷阵的威力，她咬紧牙关冲破这迷阵，怎知却来到树林当中，她骑着驯鹿四处寻找，没想到却遇见笙语，也发生了後来的事情。
要知道连瑾瑜公主这些心神坚定的人，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参破迷阵，更别说心力较为薄弱的笙语，瑾瑜公主其实应该庆幸，笙语乃是习武之人，定力比起一般人来得厉害，假若是一般人早已经沉迷於欲望之中，哪里有这般容易回过头去。
一般人都有很多欲望，要把他们从众多欲望的深渊里拉出来毫不容易，瑾瑜公主更应该庆幸笙语的欲望只是自己，所以她可以利用自己来劝告笙语醒来，要不然笙语牵挂的是别的事物，
瑾瑜公主要劝导也无从劝起。
瑾瑜公主其实很惊讶，她没想到笙语除了有别的牵挂，就如那两个陌生的少女，最大的牵挂竟然就是自己，所以当她知道笙语分不清眼前人时，就已经轻易猜到笙语的欲望里有自己的存在，她也感叹原来笙语是真的这麽想得到自己。
这不止是对於色相的迷恋，更多是爱上了瑾瑜公主整个人，真正了解瑾瑜公主暗黑心灵的人不多，每个知道她心灵黑暗的人都是对她敬而远之，如同牧子游丶明守雨，璎绯固然对自己好，但更多是一片愚忠，就算自己是个疯子，璎绯依然会忠於自己，因为她毕竟是姓牧的。
只有笙语，在清楚了解自己是个这般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之後，她依然这般义无反顾地对自己好，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只为救自己出地牢，在幻境里她唯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
这又如何呢？瑾瑜公主知道自己注定是一个负心薄幸人，她没有威逼笙语喜欢上自己，这丫头喜欢自己是她的事，与自己无干。
翌日，瑾瑜公主睡了个香甜的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好久没有试过睡得这般安稳舒服呢。
瑾瑜公主伸了个懒腰，披上外衣来到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她实在不敢面对自己那板寸紫发，当下唯有坚持带着黑发。
她早已经逃出周家，此时正在杭州城外的小镇上歇息，临行前她先把周停鹤阉割掉才扬长而去，恐怕沧海帮上下已乱成一团，说她是什麽妖孽托世，吸尽周停鹤的阳气然後离开。
瑾瑜公主才不在乎，反正沧海帮是不会追捕自己了。
敲门声响起来，瑾瑜公主悠悠地道：「进来啊。」
瑾瑜公主从铜镜里的反映看见明守雨笑吟吟地进来，她挑眉笑道：「师父今天当真是格外神清气爽，徒儿好不仰慕啊。」
「为师英明神武，天天都神清气爽，还用妳说？」明守雨大方地接受瑾瑜公主的称赞，舒舒服服在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不知道师父可有打探到什麽新消息呢？」
「要是打探不了都不敢找瑾瑜啊。」明守雨笑呵呵地道，其实他昨夜已经想好，如果通灵後找不到奉灵的缺点就溜之大吉，免得自己的徒儿大开杀戒，自己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她狠辣手段，还记得当日对着那周停鹤手起刀落，血花四溅却掩不住她的悠然笑容，当真是全然没有顾念过一夜夫妻百夜恩。
明守雨还想多活几年呢。
「瑾瑜哪敢威胁师父。」瑾瑜公主笑眯眯地道，两师徒彷佛在斗谁笑得更好看，最後当然是瑾瑜公主胜出，这等绝代美人一笑足以倾城，再笑足以倾国，谁能匹敌？
「好了，昨夜师父彻夜通灵，经过一番劳苦和无数巴结後，总算找到奉灵的弱点。」明守雨眉开眼笑地道：「瑾瑜顾念师父劳碌，可有一点点奖励？」
这对师徒，师父不像师父，徒儿也不像徒儿，当真是丢尽世间师徒的面子。
瑾瑜公主笑道：「徒儿早已经花钱包下云来楼的全鹅宴，师父可喜欢？」
明守雨虽然身为祭师，每年身受的俸禄可不少，但他最为喜好美食，常常为了美食而弄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瑾瑜公主以前还救过他不少遍，所以她早就知道师父的弱点－－
美食。
苏洲云来楼的全鹅宴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还要跟老板有特殊交情加上万贯家财才能做到，当然，对於瑾瑜公主这些极有交际手腕的人物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很好很好，瑾瑜果然体贴，跟小绯那呆木头完全不一样。」
「璎绯……我真的有点想念她。」那傻丫头啊，不知道她过得怎麽样？
不过这明显不是适当的时间来想念璎绯，瑾瑜公主回到正题道：「师父先告诉瑾瑜，那奉灵的弱点到底是什麽，瑾瑜上天入地也能够击中他的弱点。」
「呵呵，这奉灵身有要务，不能擅离仙醍幻境，可是他一直想在凡间找回一个人，碍於心高气傲，加上没什麽朋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那人。」明守雨搓着手掌笑道，他倒是无心卖关子，毕竟他的心早已经朝苏洲云来楼飞奔而至。
「哦，有趣有趣，那人到底是他的恩人，还是，情人？」瑾瑜公主对着铜镜梳理黑发，挑起秀眉，唇角噙着轻佻的笑意。
「两者皆是吧，据闻当年奉灵被贬凡间的时候，曾经投胎成芍药受尽风吹雨打，怎知一个有缘人把这株芍药救了回来，对他给予百般呵护，使他免受风雨摧残。」
瑾瑜公主侧着头微笑道：「那恩人可知奉灵身份？」
「就算因为不知道却给予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奉灵才会如斯感激这温柔善良的恩人，一心想找她回来。」
「温柔善良？听起来像个女的啊。」瑾瑜公主唇角绽放出桃花似的笑意，她就说过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有弱点，神仙从来不是例外，有时候神仙的弱点甚至来得比凡人更容易击破，如同这奉灵。
「的确是个女的，这恩人是个小女孩，十多年把奉灵化身的芍药救下来，奉灵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可惜自己没什麽朋友能够帮助寻人，而他也不能擅离仙醍幻境半步，因此这段缘份就唯有不了了之，这段轶事我可是好不容易，巴结了不少妖怪才打听出来的。」明守雨不忘邀功。
「好好好，那你知道那女孩叫什麽名字吗？不过你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她此刻想必已经长大了，对吧？」瑾瑜公主笑笑说道：「说不定年纪跟我相若呢，可惜我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救过一株芍药，事实上我倒是扼杀过不少奇花异草。」
因为妳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小孩啊……
明守雨自然不敢说出口，天知道这魔女还有多少狠毒的後着，当下清了清喉咙道：「我就知道瑾瑜妳必定会好奇这人的身份，所以我帮妳打听出来了。」
他当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把这秘闻打听得一清二楚，谁叫这徒儿软硬兼施，一方面以美食诱惑，一方面又使用强硬手段呢？
试问谁能躲避过瑾瑜公主的手段呢？这家伙当真是生来当帝王的料子，一放一收运用得无比纯熟，如果她是男子，牧子游必定会传位於她，这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绝对比宅心仁厚，甚至妇人之仁牧长天更适合当皇帝。
可惜瑾瑜公主的身世过於特殊，加上锋芒毕露，牧子游因而对她极为顾忌。
明守雨照看着瑾瑜公主长大，亲眼目睹父女关系愈变愈差，心中不禁叹息，血浓於水何苦弄成这般田地呢？
只怪这两父女皆是凉薄无情之人，碰在一起自然没有好下场，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说吧。」瑾瑜公主再聪明也没有想到明守雨有这麽多的想法。
「那女孩出身於济南宫府，是不是有点熟悉？」明守雨仔细地留意着铜镜里瑾瑜公主的反应。
「济南丶宫府？」的确有点熟悉，自己调查笙语的时候，不正是调查出她出身於济南宫府吗？
瑾瑜公主本来手执象牙梳梳理长发，此时竟然不禁停下手中动作。
「再说。」瑾瑜公主抿唇说道。
「当年奉灵化身的芍药正是被一个年幼的婢女救下来。」明守雨说了一半却不说下去，他想看见瑾瑜公主惊惶失措的模样，这样的人惊讶起来会是什麽模样呢？
明守雨很奸诈地幻想着。
「名字叫作什麽？」瑾瑜公主问道，语气却有点不肯定。
不会这般倒楣吧？
「笙语，笙萧之笙，解语之语。」明守雨悠悠地道，他就等着看瑾瑜公主翻桌了。
「当真？」瑾瑜公主转头望着明守雨好整以暇地笑道。
「信不信由妳，我从不打诳。」明守雨很认真地道，这的确是他打探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瑾瑜公主突地站起来，她俯视着那绵延无尽的雪地，背负双手。
奉灵当年被贬入凡间，化身芍药，受尽风吹雨打，岂料得到年幼的笙语相助才幸免於难。
这仙人恩怨分明，因此一直心念笙语的救命之恩。
由此可见，只要得到笙语相助，那就可以逼使奉灵说出那个能让自己摆脱宿命的秘密。
寒风吹动瑾瑜公主的如墨黑发，她的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三十五（下）
